独孤天涯低着头，任谁都可以看出他此刻的消沉，佝偻的身体更加瘦小，蜷缩在一起要溶入黄土一般。
辉煌与挫败的交融，让独孤天涯这个曾经斥诧风云的一代天之骄子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李轩的话导火索一般引燃他沉寂多年不堪回首的沉痛记忆。
这一刻，独孤天涯不在是富可敌国的巨亨，更不是那个运筹帷幄千里之外，谈笑间蔷栌灰飞湮灭的枭雄，而是一个败者，一个连灵魂也输掉的败者。
独孤天涯忽的抬起头笑了起来，笑的异常平静，笑容自然到李轩也看不出这笑容的蕴涵的深意，“败了就是败了，输了就是输了，虽然我不甘心，可却是心服口服。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争来争去，即使赢了，还是会输，输掉自己，输掉生活。我现在就如你所说确是苟延残喘，可你别忘了，现在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明枪暗剑，这份平静和舒适在是这个满腹雄心壮志的年青人不懂的。”
李轩不否认，这个失败的老头确实磨练出了另一种心灵境界，安慰，享受，与世无争，有种悠然憩山林的闲适。
可真的是这样吗？李轩嘴角勾起暖味却无比诡异的笑容，若不是被逼的不得不享受这种看来恬静的生活，谁会真的从万人之上从容消失溶入囔囔人群，淡然自得看潮起日落。任何人在这种风平浪静之生活这么多年，都会失去任何烦躁和激情，隐隐感觉自己已经反璞归真，只是麻木了而已，天知道他那份不安分的心境已经牢牢隐藏的那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只会在梦中出来显示一下自己还存在而已。
“狗屁！”李轩抱着萧潇在椅子上坐下，尊敬？已经没有必要了！
“如果不是被逼来到风神大陆，你这个神一样的人会甘心怡然自得到这种地步吗？”李轩冷笑道，看独孤天涯的眼光充满鄙夷。
独孤天涯自嘲一笑，不做回答，手中又多了一坛“矮人琼”。如此顶级美酒，好象专为他酿造的一样。怡然倒完酒杯，独孤天涯又取出一个破损的酒杯倒满递给李轩，他这里的酒杯好象没一个完好的。有心还是无意？
李轩不会想这些，端起酒杯酒香扑面，眉头稍微舒展，如此破败还知道享受美酒，这个曾经风华绝代的老头还是有些追求的，只不过比起那些万古留名的豪侠壮士来的更为现实，更加容易而已。
萧潇躲在李轩怀里小脑袋自然的往李轩胸口挪动，矮人琼虽然是佳酿，可对于还是孩子的萧潇，那些酒气还是刺鼻。李轩笑笑放下酒杯，萧潇笑颜入花，不是没个男人都有这份细腻入微的心思的。
“你是个不错的青年。”独孤天涯心头一股模糊的东西被李轩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情触动，看李轩的眼神已多了份赞赏。
“我知道。”
独孤天涯稍微一愣，随即坦然，够“傲”，不过这个青年确实有资本，自己当年何不是如此，至少这种傲气来的坦荡荡，比那些表现上道貌岸然，骨子里却狼心狗肺的伪君子要让人舒服的多。
“虽然我很欣赏你，可这并不能成为我再入尘世的理由，欣赏和为其所动，是俩码事。”孤独天涯自斟自饮，没有刚才的决然拒绝，意思却没有变化。自己不愿意。
“如果你真的能忘记耻辱和仇恨，我也没有办法，我尊敬你，是因为你有资格。我鄙视你，也有我的理由。荣耀和惨淡有时候确实有交集，可也是俩码事。”李轩看着乖乖的萧潇静静窝在自己怀里，眼神温柔而醉人，这丫头一定很饿了！
独孤天涯很自然的听着，习惯的被人求时候那种高高在上看别人奴颜婢膝，其实这种无心计的对坐而谈才是自己最喜欢的，“看的出来，如果不是你刚才站那么久，我也不会跟你废话这么多，我虽然愚昧，还不至于不识好歹。”
“你对独孤城怎么看？”李轩点点头岔开话题，跟聪明人说话确实简单的多。
独孤天涯听到“孤独城”一怔，并没有出现过多的情绪颠簸。这个青年对自己了如指掌，若不知道孤独城才是怪事。
“如果要我选择这一生佩服的人，他算是一个。”
“一点也不恨？”李轩问道，没有太多惊奇。不是谁提到自己的仇人还是淡然说佩服的，这份佩服来的太为沉重，可放在独孤天涯身上，却显得自然很多。
“不恨怎么可能，我自认还没到那种心淡如水的境界。可毕竟是他赢了。虽然有点卑鄙也不磊落，可输了就是输了，能赢我的人，我当然要佩服。这也是俩码事。”独孤天涯笑了，很真诚，一生能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这个人生也精彩了很多。
“知道她是谁吗？”李轩眯起眼睛指着萧潇道。
“看的出不简单，虽然还小，已经是光芒蠕动，要是长大了，就更难说了。”独孤天涯怎会看不出萧潇的惊人天份，只是清净久了，心也淡了。
“轩辕萧潇。”
独孤天涯在心如古波听见这四个字也不禁露出吃惊，轩辕家族这一代的女性一个都没有，只是嫁入东方家的那个女人有个女儿，传闻那个女孩并不姓东方而是姓轩辕，至于更多，自己不想知道也懒的知道了，“东方壁的女儿？”独孤天涯声音有些粗喘，若不是东方家族，自己也不会败的那么惨，虽然不想复仇，可看到仇人就在眼前，还是不能平静。
“我跟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关系！”萧潇轻轻道，很自然却斩钉截铁。
独孤天涯长叹一声，看来传闻是真的。堂堂三大家族，如今却是一股小人作祟，卑鄙，下贱，无所不为。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而这一切在三大家族冠冕堂皇的虚伪受命于天的面孔之下无疑是一份露骨的讽刺。
“轩辕黄机如何？”李轩已失去耐性，如果不是萧潇刚才那平静却隐藏太多苦痛的话，李轩还可能在多费口水劝解，可现在，李轩知道，萧潇饿了，自己决不会让萧潇在挨饿，虽然这份饿在萧潇心里却很温馨。
“自愧不如！”独孤天涯沉思道，那个老人，可能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超越的高度。
只是独孤天涯没有注意到李轩嘴角的一个诡异的弧度，充满奚落和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