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河畔,桃溪村的新果园。
万事俱备,只等东风。
负责这片果园日常运作和眼下栽种事宜的总负责人,
就是赵老七的儿子赵大俊。
他前些日子刚新招了本村五十名员工,
几乎把村里手脚麻利、不怕吃苦的汉子和婶子娘们全给招来了。
这些人,以后就是果园的长期工了。
他们的待遇,几乎和桃源村那些厂子里的正式工差不多。
日薪五十文,包两顿饭,每月还有全勤奖可以拿。
其实在桃溪村,能享受这种“正式工”好待遇的,
除了他们新果园的新员工,
还有荷塘和鱼塘的几十号老员工。
这些人,平时在集体产业里上班挣钱,
回了家还得抽空侍弄自家的田地,
两头不耽误,是当之无愧的生产力。
此刻,赵大俊就站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工棚前,
面前是陈耳刚拉回来,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果树苗。
他对着面前五十名员工喊道:
“大伙儿都听好了!
咱们今天就正式开始栽树了!
苗子已经到了一部分,
还有更多的苗都在路上,咱们得抓紧!”
他环视一圈,开始点兵派将:
“第一组,十个人!”
“你们的活儿,就是把这先到的二十车苗子,全部解开!
然后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一棵!
主要看树根,有没有发黑、烂掉、或者干得没水了?
再看枝条,有没有在路上被压断、折伤?
但凡发现有一点不对劲的,
都给我单独挑出来,放到旁边!
确定是好的、健壮的苗子,
就把苗子的根部暂时埋进湿润的土里,定时洒水,
务必保证它们在栽下去之前,都鲜鲜活活的!
这是顶顶要紧的事儿,可马虎不得!”
第一组的十个人立刻响亮地应道:“明白!”
赵大俊点点头,继续:
“第二组, 你们几个,拿着咱们之前就画好的图纸,
还有地里早就打好的那些木桩标记,
带上量绳和石灰粉,去把整个果园的栽种区域,
一行一行、一株一株地,给我精准定点!
行距是多少,株距是多少,
图纸上标得清清楚楚,一点都不能错!
每定好一个点,就用石灰在地上画个醒目的圈做记号。
这可是精细活,关系到以后果树长大了能不能通风、
采光好不好、方不方便咱们进去修剪枝叶,千万不能偷懒出岔子!”
第二组的人纷纷表示记下了。
“剩下三个小组。”
“咱们的任务,就是挖坑填肥,进行栽种。”
安排完,赵大俊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都听明白自己的任务了吗?
时间紧,任务重,
但咱们的活儿,必须干得漂亮!
这片果园,是咱们桃溪村未来最重要的钱袋子!
这头一步栽种,是最最关键的一步!
谁负责的环节出了问题,我找谁!
当然,话又说回来,
年底果园见了效益,理事会那边,
也绝不会亏待了大家!”
“大俊哥你放心!咱们保证干得仔仔细细的!”
很快,各组人马便按照分工忙活起来。
解苗的、检查的、埋根的、
拉绳定点的、修整树坑的……一切井然有序。
其实,赵大俊能这么有条不紊、
头头是道地安排这一切,
这背后,可少不了他每个月雷打不动地去上李四璟的农业公开课。
因为赵大俊是桃溪村为数不多认得些字的,
去年果园项目一定下来,
赵老七就给他下了死命令:
每个月李四璟在阅览室开的农业公开课,
他必须带上理事会几个年轻的骨干,
提前去抢好位置听课!
一开始,李四璟讲的那些什么“光合作用”、“营养循环”、“行距株距”,
赵大俊他们也是听得云里雾里,跟听天书似的。
听不懂怎么办?
那就硬着头皮听,用脑子拼命记,
用带来的小本子和炭条,连猜带蒙地画、写。
就这么强制熏陶了大半年,
如今,以赵大俊为主的这几个桃溪村骨干,
不仅能听懂李四璟讲的大部分内容,
甚至还能把那些专业名词转化成自己能明白的大白话。
比如不通风、采光不好,果子就长不大、不甜,还容易生病。
要去掉多余的、没用的嫩芽、
要剪掉过密的副枝条让主枝条能吃饱等等。
这些知识,不再是纸上谈兵,
而是变成了他们打理果园的底气。
也正是这大半年的刻苦学习,
才让赵大俊今天能站在这里,
胸有成竹地指挥着五十号人干活。
而李四璟,
也在这一次次的农业公开课中,
飞快地成长着、悄然地蜕变着。
此时,他跟着两位婶子沿着新修出来的平整小路,朝着后山的老果园走去。
就在一年前,通往果园的小径几乎被半人高的荒草彻底淹没,
得用柴刀劈砍才能勉强通行。
果园外围原本的木质栅栏,
也早已在风吹雨打中腐朽倒塌,散落一地。
那时,是谢广福和谢锋父子俩亲自动手,
用删草刀硬生生开出了一条路,才勉强能通人行走。
那时的果园里头也是惨不忍睹。
虬枝盘错,野树疯长,
那些半死不活的老果树夹杂其中,
看着就让人发愁。
如今,仅仅过去一年,这里已经焕然一新。
脚下的路,是重新用碎石和泥土夯实的,
平整干净,下雨天也不怕泥泞,
还能通牛车和骡车。
果园四周的竹篱笆整齐地围了一圈,
既划清了界限,又透着一股乡野风趣。
走进老果园里面,变化更是翻天覆地。
老果树经过精心修剪,形态变得规整舒朗。
最重要的是,嫁接之后,
它们的树顶上,几乎都冒出了一簇簇饱满的新梢。
李四璟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
“陶婶,红婶,这些老树,都按时追过肥了吧?”
他指着一片苹果树问道。
果园负责人陶婶立刻点头:
“追了追了!秋后埋了一次腐熟的牛粪和草木灰,
开春化冻后又追了一次咱们自己沤的豆饼肥。
您瞧这新梢,长得多壮实!”
“嗯,确实不错。”
他指着一根枝条顶端的小凸起,对两位负责人说:
“瞧见没?这些‘豆’,就是今年的花芽。
再有个二十来天,天气再暖和些,
它们就该开出第一批花了。”
红婶高兴地说:
“是哩是哩!我们也瞧着像!
这么说,今年咱们真能吃上自己果园的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