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小杨接了过来，心里又是一阵激动。
“采薇！“
采薇微微一愣，看着她手里的包裹，心里有个东西呼之欲出，可是却不愿意承认。
“前一阵子对你有些冷淡了，因为这个世道乱，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不过几天相处下来，你是个好孩子。”
穆千歌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她:“里头是两套衣裳，你们这一天下来也累，我就直接成衣铺买了。跟京城是没法比，也就凑合穿吧。”
采薇心里百感交集，平日清冷的姿态也微微有些松弛:“其实不用了，之前都给过我了。”
“之前啊，那都是自己的衣裳。她身量比你高大，无论怎么都不合身。既然决定在这儿过了，吃穿用度上还是得尽量不委屈自己。“
小杨以为她是害羞，笑眯眯的撞了她胳膊一下:“千歌姐姐送的，就收下吧。”
“是啊。”穆千歌哈哈一笑:“这些日子，你可是大功臣。咱们这个铺子啊，现在可就靠着你俩支撑了。”
一提起这个，张氏就有些发愁。
“娘，如今天越来越热，来买下水的人也不似平常多了。这几日是三伏最热的时候，大家都不爱动弹，恐怕来吃饭的也不多了。”
“放心！”
魏三娘扬起下巴，自信满满:“过几天，咱们馆子绝对一鸣惊人！”
这话可不是夸下海口的，她相信，等楼明城品尝到自己那锅好玩意儿，定会上门的。
事实上，并没有等到第二天。
穆千歌前脚回来，韩明城后面就撵来了。
她走后，楼下掌柜的递过来一个小锅，挤眉弄眼说是个美艳姑娘送来的。韩明城眉眼含春，正荡漾着自己魅力无限的时候。猛然瞧见里面的东西，顿时愣住了。
红艳艳的东西已经凝固成块儿，散发出独特的气味——那是牛油和辣椒混合出特有的香味。
韩明城当即命掌柜的拿去划开，又涮了点青菜进去。待锅子沸腾之后，迫不及待挑起来送入口中，顿时双目散发出惊艳的光芒。
这味道虽说与北境的涮锅没法比，可这辣味却别具一帜，他天香楼有的是好厨子，研究出个口味并不难。假以时日，这生意定能做大。
“这是何人所赠？”
见他脸上容光焕发，犹如新生，掌柜的忙将穆千歌留下的信息告知他。才刚说了个名字，便见他甩下筷子，腾的一声站起来，头也不会的向外跑去。
待掌柜的追过去后，他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一路追来，他已经是气喘吁吁，这会儿只感觉心脏好似要从腔子里面蹦出来
般。扶着门，冲着穆千歌摆手，示意她先容自己喘口气。
家里其余几个都去睡了，唯独采薇跟她一起在整理桌椅也准备休息。这会儿见韩明城来，穆千歌对采薇叮嘱道:“一会儿将酒灌好便去睡吧。”
“哎！”
采薇扭身去了屋后，不一会儿，屋子里面飘来一股幽幽酒香。
韩明城好容易喘匀了气:“穆掌柜既然去天香楼，缘何走的这般匆忙。好歹也让我，让我招呼你一回，尽尽地主之谊。”
穆千歌顿时一怔。
对啊，她是去天香楼找韩明城的，却没想到遇到了阿锦，如此看来，这两人竟是相识的。
恐怕关系还是不一般，不然的话，为何他受伤不回军营，却留在天香楼呢。
只是穆千歌心中笃定不再与他有牵连，便也没有问，而是开门见山，直接道:
“你既然来，肯定是尝过我那牛油了，不知与阁下在北境吃的有什么区别呢？”
韩明城便是喜欢她这般爽朗的性子，笑眯眯道:“我说了掌柜的别气，这牛油恐怕也是您自己熬制的，而北境的牛油则是用了数辈人的心血精炼而成。这其中的区别，自然也是天壤之别了。“
穆千歌原本还是信心满满，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有点下不来台。
嫌我的东西不好，那你还追来做什么！
“不过——”
韩明城话锋一转:“想要这味道出彩，也并非难事。我好奇的是，穆掌柜不是之前拒绝了我，怎么？如今是想通了？”
穆千歌原本想要占个上风好开条件，然被韩明城这么一说，顿时有些讪讪。清了清嗓子，这才道:“并非是拒绝，只是听了你说蜀地涮锅子，心中总是有些好奇想要试试而已。”
韩明城却好似看穿了她的内心似的，也不言语，只是一双桃花眼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就那么的看着他。
若是在生活上，穆千歌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还多。可若是谈起生意，自幼便在人精圈里泡大的韩明城，早就跟个猴一样，一眼便看出她内心所想。
到底还是穆千歌先沉不住气，问道:“你原先说，想要做这涮锅子。那我们索性合作一把，我这里来给你熬制底油，放在你店里售卖，如何？”
她主动出击，也算是示好，却没想到，换来韩明城的摇头。
“不好。”
他竖起一根纤长的食指:“第一:你今日送来的锅底做法，我并不满意。须知道想要留住食客，必须要拿出精益求精的技术和手段，否则不仅卖不动，反而会连累天香楼的声誉。恕我直言，这锅牛油若是没有那小红炮提味，我根本不会吃
。”
容不得穆千歌恼羞成怒，继续加了一根中指:“第二:天香楼不管是厨子还是场地，都要比这里更加快捷方便，我又为何要舍近求远？”
“第三！”
穆千歌终于听不下去了，红着脸恶狠狠去撵人:“若是如此，那今儿还真是让您白跑一趟了。“
说罢，便要请他出去。
“哎！”
韩明城嘿嘿一笑:“穆掌柜未免也太性急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呵呵。
若非知道他还惦记着这小红炮，穆千歌险些以为韩明城今儿来时专程报上次的一箭之仇呢。
“说罢。”
左右人都来了，她也大大方方的听他后面还有什么高见。
听到这句，韩明城却不慌不忙起来，径自将架在桌子上的条凳搬下来，两腿分开坐下，掸了掸浮尘，这才抬头望着她道:“我这里还有一个方法，咱们双方都能盈利，谁也不赔，不知穆掌柜可否愿意一听？”
他笑意盈盈，眼中满是坚定，笃定了自己必定能拿下这桩买卖。
“哦？”
恼羞成怒后的穆千歌也冷静下来了，她想要将店铺做大，必须要与天香楼这样的大酒楼合作，韩明城那般挑剔，无非也就是印证了“挑三拣四才是买货的”。所以这会儿也不着急了，倒是要听他说出个什么章程来。
韩明城却冲着采薇一笑，露出一口耀眼的白牙:“一路赶来，口渴的紧，不知姑娘可否能倒杯香茗解渴？”
采薇垂眸，放下手中酒壶，从屋后走出，去掌柜台子里拿出高沫，用滚水沏了一杯，缓缓上前送来。
“多谢姑娘。”
他似乎没瞧见采薇脸上那硕大的黑痣一般，眼睛里漾着无尽风情，若是寻常少女，定是要被搅的春心萌动，娇羞涩面。
然采薇却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又退回到屋后，细细的擦拭着手中的酒壶。
韩明城挑眉，听见耳畔清嗓子的声音，一扭头，对上穆千歌那双微微蹙起的柳眉，这才啊的一声，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穆千歌拧眉:“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五百两的银票。”
韩明城一双桃花眼尽显风流之色，透着自信满满:“我愿高价买下穆掌柜手中材料，你专程供给我天香楼，每一次，现银！咱们银货两讫，绝不亏钱，如何？”
“呵呵。”
穆千歌将银票直接推给他:“我好像记得，上回你这样做，我回绝了吧。”
“这回不一样。”
他打开手中纸扇，摇来清风，轻抚鬓间青丝:“上一次，我与穆掌柜的，
只想一回买卖。这一次，咱们两家直接交易，至于货物源头，我绝不过问。只要价钱不是太离谱，天香楼都能承受。”
这与上一次只给穆千歌好处费绝对不同，上一次不管多少银子，那都是一锤子买卖。而这回，则是直接与她长期合作，每一次她都可以添加利润，长期以往，绝对是块儿大肥肉。“
穆千歌有些心动了。
虽说跟自己原本设想的相差有些远，不过韩明城说得也在理。这北境锅底的确不是靠着自己一时半会儿能捣鼓出来的，天香楼也绝对不会用这种底料。她唯一上了上风的，可不就是这小红炮嘛。
若是能与天香楼长期合作下去的话……
韩明城看着她微微松动的眼神，嘴角不觉轻扬，眉间更是一拍了然于胸的自信淡定。
可没想到，却被一个细微的声音打断。
“您说的这种合作，乍看之下，的确是我们掌柜得利，可细算下来，我们却吃亏的很呐。”
这个声音将穆千歌瞬间惊醒，扭头一看，采薇捏着酒壶广口，低头擦拭，就好似方才那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韩明城在生意场上向来自负，见自己被一个小姑娘反驳了，不禁轻笑:“哦？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吃亏的。”
采薇放下手中酒壶，抬眸道:“天香楼之所以愿意用高价来与我们合作，无非是看中了这些辣子。可历年来，市集上但凡头一年贵的东西，第二年必须价跌，还不是因为跟风的结果。若过两年，这集市上满满都是小红炮，价贱如草，天香楼还会用高价来跟我们合作吗？”
韩明城一窒，手中的扇子也停了下来:“我们可以签订协议！”
“俗话说的好:自古衙门大门朝南开，有理没钱你莫进来。天香楼是什么背景，若是毁约，岂是我们一个小店能承受的？”
穆千歌也被采薇一席话说的茅塞顿开。
是啊，这就跟她当初弄的那卤菜一样，看着挣钱了，就有人眼红。没做下去的原因是卤菜利薄，若是换个利高的，自己这馆子也早就做不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