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浓红着脸唤了一声。
跟在马车后无聊到抓萤火虫的大白听到清浓唤她,屁颠屁颠地跑到马车边。
清浓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伏在大白背上。
穆承策顺势下了马车,无奈地站在大白身边替她裹好,“只骑一会儿,这里离城门不远了。”
“若是觉得凉了就回马车上,仔细些别跌着。”
说完又看了眼大白。
本来还洋洋得意的大白,看到穆承策凶狠的眼神瞬间虎躯一震,放慢了爪速,跟在赤焰身边悠悠地往前逛。
穆承策翻身上马,带着玄甲军回城。
明日就是笄礼,为贺清浓诞辰,又还在万寿期间,最近城中都没有宵禁。
正阳大道连接着城门,男女老少欢喜地游走在街头巷尾。
城门大开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这边。
玄甲军开道,所有的老百姓都知道是承安王回来了。
白日掀起的传闻再次被提及,大家以为会看到狼狈不堪或者是躲在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哭泣的昭华郡主。
谁知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是熟悉的汗血宝马赤焰。
“是承安王殿下!”
看热闹的豆蔻少女捧着海棠,簪着花往人群里挤。
还好玄甲卫拦住了跃跃欲试的人群。
谁知往日嚣张的赤焰小心翼翼地走着,旁边跟着通体雪白的一个大家伙。
“天呐!是白虎!”
“会吃人的吧?吓死我了!”
不少惊恐的少女捂着心口连连后退。
不知是谁指着白虎,“快看,虎背上有人!”
“是郡主!昭华郡主!”
清浓本来卧在虎背上小憩,听到声音抬起头?
大白傲娇一昂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摇头晃脑地往前走。
几个世家小姐出门看灯会,凑在一起看热闹,聊得不亦乐乎。
“天呐,我怎么觉得郡主又美了呢?她的黑眼珠好大一颗,就这么清凌凌地望过来,嗷~我人要没了!”
“看过来了,她看过来了,我好喜欢她,昨日开始漱玉阁特意打折说贺郡主笄礼,我买到了一直想要的发簪,便宜的简直是白赚!”
“还有这好事?我看你不是喜欢郡主,你是喜欢郡主的银子吧?”
“我插句嘴,想问问明日还有折扣吗?”
“有啊有啊!说是到过了明日郡主笄礼!”
“对哦,我差点忘了,郡主明日及笄!”
顾韵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旁边的小姐看她落单,忍不住拽了她一把,“你那里看不清,过来过来,我这里能直接看到郡主全脸,真美啊。”
顾韵尴尬地一踉跄,堪堪稳住脚步,被迫融入了群聊。
她幼时跟着父母外放,最近才回上京城,与城中贵女相交不深。
她似乎被今日热闹的氛围感染了,自己都不知道刚才在路上瞎逛什么。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早上清浓的气场让她很欣赏。
谁知转头就出了这事。
顾韵心中惶惑不安。
那个风华绝艳的女子就要以这样的方式悲惨收场了吗?
若事情成真,那个信誓旦旦说爱她的男人,真的会义无反顾地保下她吗?
“小姐小心!”
玉竹伸手扶住心神不宁的顾韵,小声问,“小姐可是在担心郡主安危?”
她们漫无目的地逛了半日,玉竹大概也明白了自家小姐是口是心非。
明明想跟郡主交好,何必嘴上逞强呢?
顾韵斜眼瞟了一眼,转身答道,“我才不担心她呢,看她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模样,怕是比早上更美了几分。”
“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也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传的!”
她这话正中周围小姐的心。
七嘴八舌地又开始了议论。
“郡主肌肤赛雪,不知用了什么方子,我明日受邀赴她的笄礼,你说我私下问问,她可会透露?”
“我想问问她身上的衣裳,怎么能穿得如此仙气,我这也是上好的锦缎,怎么显得我腰粗得跟水桶似的。”
“我偷偷告诉你们,我早晨经过郡主身侧,那真是香香的!”
“嗯……是那种自然的,像百花一样的香味,甜得跟水蜜桃似的,也不知是哪家的香膏。”
说到女儿香,大家的关注度都到了这上头。
“真的假的?又香又甜的,怕是云酥斋的点心才有这味儿哦!”
被问到的礼部侍郎家的嫡女赵玥烟,她疯狂点头,“真的真的,我家负责各种祭祀,香料我最熟悉了,就没有这么好闻的味道。”
大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顾韵惊诧地望着她们。
不是说京城贵女惯会捧高踩低,落井下石,怎么到了昭华郡主这里直接被统一审美了呢?
就……离谱!
她凑近脑袋,好奇问,“你们都不会嫉妒她的吗?”
赵玥烟托腮答道,“嫉妒?我们当然嫉妒,在那样痛苦的幼年生活中还能开出这样惊才绝艳的花,简直是荒野求生的战地玫瑰。”
“若换成是我,只怕早已被磋磨致死了。”
她脑中一会儿显现出清浓在宫宴上单挑西羌公主的英姿,一会儿又是早上她怒斥漠北郡主的豪气。
越想越激动。
边上站着光禄寺卿嫡女江挽也是满目欣赏,“我父亲主宗庙礼乐,总是说我礼仪到位,但略显刻意,失了大气。”
“从前我还不服气,总要争辩一番,如今看到昭华郡主一颦一笑,这才真的是仪态万方。”
清浓还不知道,她就是睡眼惺忪的懒得动弹就被人夸成了仙女下凡。
此时人群中不知何人喊了一嗓子,“昭华郡主怎么还能回来?难不成云山上穷凶恶极的盗匪也都拜倒在郡主石榴裙下?”
声音出自对面酒楼上看热闹的人群,却没有明确的目标。
没一会儿对面也开始议论起来。
“咱们身为女子可要以名节为重,我要是被人掳了去,干脆就咬舌自尽以全大义。”
“是啊是啊!我可没脸见人,看那大白虎,如此凶残,怕是吃了不少人血。这郡主如何能控兽?难道……”
说着她一脸惊恐地捂着嘴,四下百姓纷纷意会。
有人开始无端揣测,“天呐,难道昭华郡主跟西羌人有联系?否则如何能御兽?”
亦有满目淫邪的秃顶男人扶着大肚腩,猥琐开口,“怕不是山精鬼怪化身,专吸男人精气?”
顾韵眉头一皱,这大嗓门生怕让人少听了一句,说背后没人,鬼都不信!
穆承策眉头一皱,竟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惹事,生生耽误了乖乖用晚膳。
他不耐烦地伸手一挥,玄甲卫隐入人群,正要朝好事者发难。
清浓伸手拉了下他的衣袖,“王爷,等下。”
她转身朝车队后使了个眼色,将别在虎背边上的马鞭扔向林肃。
还好这马车是之前青黛驾过的,留了她的鞭子。
清浓本来是为了帅气才拿来别在虎背上,没想着立马起了作用。
就是可惜了她不会武,否则今日高低要亲自动手。
林肃接过马鞭,顺着清浓的视线往上一甩,马鞭瞬间缠上了楼上口不择言的贵女。
清浓唇角微勾。
不巧,这人她认识。
渣爹被迫丁忧之后临时提上来的新任刑部尚书之女。
陈天骄。
曾经沈清瑶的闺中密友。
她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想着为沈清瑶报仇。
那就是只有一个解释,陈家归了二皇子一党。
林肃猛地一拉。
只听见一声杀猪似的嚎叫。
楼上栏杆咔嚓一声断裂。
刚还一脸鄙夷的陈天骄五官扭曲着被拖了下来,整个人摔在白虎跟前。
大白嗷呜一声吼,嫌弃地抽抽鼻子,低头嗅了嗅。
“别,别吃我!”
“走开!救命,救命啊!”
陈天骄跌坐在地上,不停往后退,身上轻薄的布料撕拉一声应声裂开。
她也顾不得衣服,疯狂地抓地,奈何腿软得厉害,怎么也站不起来。
清浓单手撑着下巴支在虎头上,笑得无辜又灿烂,“陈大小姐,你现在可以咬舌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