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货了!草,快,快过来帮我拽一下!”
货船甲板上,马路博双手死死攥着鱼竿,右脚抵住船舷护栏,身体后仰,用尽全力往后拉扯。
鱼线绷得笔直,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旁边的小弟闻声,连忙冲过来帮忙。
可就在这时,表哥怒气冲冲地大步走来,不由分说,猛地一把推在马路博肩上!
马路博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趔趄,手一松,鱼竿瞬间脱手,被海中巨物拽着,‘嗖’的一声没入大海之中。
“草!老子的鱼!!”
马路博扑到栏杆边,眼睁睁看着鱼竿消失在浪里,猛地扭过头,双眼喷火般瞪向表哥,“你他妈发什么疯?!老子的百斤大货让你给搅了!”
对一个钓鱼佬而言,一条百斤以上的巨物,那是能吹嘘半辈子的战绩。
眼见荣耀即将到手,却被表哥一手毁掉,马路博胸口怒火翻腾,语气里的寒意比海风更刺骨。
“大货?什么货能比于平安还‘大’?啊?你告诉我!!”
表哥平日里对马路博还算恭敬,可此刻怒火攻心,竟半点面子不给,直接吼了回去。
马路博被他吼得一愣,眉头紧皱,“不是,咱说鱼呢,你扯于平安干什么?”
“我扯于平安?呵呵……”
表哥气极反笑,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贴着马路博的脸,“老子他妈问你——于、平、安、呢?!”
他最后的质问几乎是咆哮出来的,震得甲板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马路博被他吼得心头一跳,下意识指了指船舱方向,“在他房间里睡觉啊……不是,你去趟弯岛回来,吃错药了?在那边受气了,回来冲我撒火?”
他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变的冰冷。
他是这支队伍的头儿,表哥一而再地挑衅,已经触了他的底线。
“我冲你撒火?”
表哥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讽刺与失望,“你自己下去看看,于平安还在不在屋里!”
马路博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什么意思?
于平安不见了?
不可能!
这茫茫大海,他能往哪儿跑?
再说了,他回房前,自己特意派了两个兄弟在门口守着,寸步不离。
可表哥那暴怒赤红的眼,不像作假。
马路博心头不安骤起,不再废话,转身就朝船舱快步走去,几乎是小跑起来。
到了于平安那间休息室门外,看到两个小弟依旧尽职地守在门口,他稍松了口气,沉声问:“于平安呢?”
门口小弟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回来就睡了,一直没出来过。”
马路博扭头,看向跟来的表哥,语气带着不悦。“听见没?我说了他在房……”
“呵呵。”
表哥不等他说完,冷笑一声,猛地抬腿,一脚狠狠踹在门板上!
“嘭!!”
一声巨响,舱门应声向内弹开,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吱呀晃动着。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马路博终于压不住火,厉声喝道,“一回来就砸门发疯,是不是真觉得我脾气好啊?”
他是老大,权威不容如此践踏。
“我发疯?”表哥指着洞开的房门,声音陡然拔高,“你他妈自己睁眼看清楚!于平安在不在里面!!”
马路博心头一凛,猛地转头,朝房间里望去。
下一秒,他瞳孔骤缩,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房间里空空如也。
狭窄的单人床被拆得七零八落,床板少了几块,被褥散乱地堆在地上。
床头那扇小小的圆形舷窗,玻璃更是已然碎裂,只剩下一个空洞洞的圆框,寒冷的海风正从那里呼啸灌入,吹得散落的被单不断翻卷。
那风,仿佛直接吹进了马路博的心里,他的心瞬间凉透。
于平安跑了?!
甲板上跟过来的其他人,此刻也挤到门口,看到屋内景象,全都傻了眼,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表哥再度爆发,他一把揪住门口一个小弟的衣领,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你们不是说他一直在里面睡觉吗?!啊?!人呢!!说话啊!!”
那小弟被吼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俩确实一直守在门口的……
还是马路博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强压怒火喝道:“现在吵有什么用!人跑了就赶紧找!”
“他就靠两条胳膊,能游出多远?立刻调头,扩大范围搜!”
“找?我找你妈!!”
表哥猛地甩开那小弟,通红着眼睛转向马路博,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人已经死了!死了!!你他妈现在开船去找,是去捞骨头渣子吗?”
“死了?”马路博浑身一震,彻底懵了,“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我怎么知道?我他妈亲眼看见的!”
表哥颓然坐到凌乱的床沿上,掏出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烟雾后的脸扭曲着,混杂着愤怒、不甘和巨大的失落。
“就因为你们这几个蠢货光顾着钓鱼,老子的三千五百万没了!全他妈没了!!”
马路博被他接连的顶撞和咒骂激得火气上涌,但【三千五百万】和【死了】这两个词像冰水浇头,让他强行冷静下来。
他看向跟着表哥回来的老吴徒弟,语气森然,“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老吴徒弟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得够呛,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把他们如何在返航途中看到鲨鱼群、如何在血水中发现于平安、又如何眼睁睁看着他力竭沉没的经过讲了一遍。
当他描述到于平安被鲨鱼围攻,最终消失在那片血红海面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惨烈画面。
那个曾名震蓝道的东北千王,在冰冷的海水里绝望挣扎,最终被撕碎分食……
于平安竟然……死了!!!
马路博听得脸色煞白,脚下发软,踉跄着倒退好几步,直到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舱壁,才勉强稳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