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阅读网 > 星火年(上卷)最新章节 > 正文 二五 脸红心跳 1

      石门楼东边,顺着陡峭的“小路”扒上去,是一块平地。因为平地和左右的寨墙相连成了寨墙的一部分,人们就叫他“寨墙上”。寨墙上的主人是李孝轩的堂兄李孝堂。李孝堂年轻时在武汉上过官学,比李孝轩开明,倾向于科学救国;但即使是纯属于科学的党派组织或活动他也绝不参加。他为人比较和善也不爱多事。所以,年轻人们图方便,就从石门楼这里扒上来,再斜走出去上了寨里的路,硬把长满桃树的这块“寨墙上”踩出一条路来。

部队在李家寨住了五天,杨家英和韩冬每天带着他们二十几个人的小队(师下辖大队,大队下辖小队,小队下辖班,杨家英是小队长,韩冬是副小队长)来寨墙上训练。这就招引来一些看热闹的孩子和女人。其实他们玩的还在玩,闲聊的还在闲聊。真正上心观看的,是李孝堂十六岁的女儿李小萍,以及李小萍的好朋友杨小娇。

李小萍在县女子中学上学,受进步学潮的影响,倾向于共产党的革命。世道越来越乱。李孝堂早想让她辍学回家,她不愿意。直到最近,她被一个土匪头子看中,要强娶她做小老婆,她在老师和同学的帮助下逃出来,这才死心塌地地在家里呆下来。

那一阵,杨家林练瞄准就练不到心上。以前他一见好看的女人就手痒,就想恶作剧地欺负她们。现在他长大了,暗中喜欢上李小萍,他的这种癖好就只保留在李小萍身上。杨家林这里挠挠痒,那里挠挠痒。忽然,他发现几个小孩乱摘还没成熟的桃子。他“呼”地跳起来,咋咋唬唬地就去追打这些孩子。

李小萍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长大些后,她似乎把杨家林忘了。但一见到杨家林,她还是会心有余悸。不知为什么,她害怕杨家林,却没有一点讨厌的感觉。

那几个小孩了解杨家林,跑了几步扭回头来说:“家林大哥哥,你教我们打枪吧。”

好像胀鼓鼓的皮球放了气,杨家林一下就软下来。杨家林站在那里,指指一边的韩冬说:“神枪将在那里。我还得让神枪将把着手教呢。我哪能教得了你们。”然后又说:“别再遭害老百性的东西了。”就掉头往回走。小孩子们说:“这是李孝堂家的。”杨家林就想起来李孝轩,但还是说:“那也不行。”

李小萍被“神枪将”的名字吸引,又顺着杨家林的指点,把注意力集中到韩冬身上。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被人们传颂了许久的神枪将,竟是那个和她说了一句话都脸红的外地青年。李小萍拉拉扬小娇,说:“小娇,真没想到,他就是神枪将。”杨小娇也正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那里。杨小娇说:“咱们过去看看。”

去年,王树声、廖荣坤率一部分红军打下李家寨,消灭了李孝轩的清乡团。杨家英那个只有六个人的“师”就正式编进红军部队里。不久,军长吴光浩带着主力开了过来。根据地迅速扩大,地方政权,地方武装相继成立。这时,驻黄安的敌人出动一营兵力前来“进剿”红军。红军得到情报,决定埋伏在敌人来路上袭击一下敌人。吴光浩的意图旨在锻炼红军。

这是敌人的正规部队。红十一军三十一师成立后还没有接触过。而且,敌人的兵力也比红军多出一倍,装备更不用说。

那天早上,没经过多少战阵的一百多红军战士埋伏在路旁的山头上。敌人过来了,服装整齐队伍整齐,有战马还有机枪。杨德宽倒吸一口凉气,说:“好厉害,清一色。操他娘,今天还把小命交待在这里呢。”

韩冬笑笑说:“我们打一下就走,敌人追不上我们。”

段瑞祥把趴在枪托旁的头抬起来,跟韩冬说:“你还不知道,德宽有个特点,越见血越是什么也不怕。现在还没有见血,他的胆子还没有大起来……”

杨德宽就在段瑞祥屁股上踹了一脚,说:“龟孙子才害怕。”

趁杨德宽不注意,段瑞祥猛地拽走杨德宽的枪,一翻身给了韩冬,说:“看你个龟孙子不害怕。”

这是战场纪律绝对不允许的!韩冬正要把枪还给杨德宽,一下看到敌人队伍里有个骑马的军官,就把短枪隔段瑞祥给了杨德宽,说:“步枪管长,远距离射击命中率高,我看能不能打住那当官的。”然后,他就集中精力瞄准敌人军官,静等打的命令。

吴光浩本准备等敌人都过去了,集中火力打一下敌人的尾巴。不料,在敌人刚刚过了一半,他们正好面对着敌人的指挥中心,敌人的一头一尾可以包抄红军的时候,有的战士沉不住气,没有命令就开了枪。

山头上的枪声乒乒乓乓地响起来。敌营长正准备下马,韩冬的枪响了,敌营长从马背上摔下来。

周围的人一见,都高兴地大声叫嚷,都给韩冬伸过来大拇指,称韩冬“神枪将”。

敌营长怕伤重危及生命,忙喊:“撤退!快撤!”

敌人的两名伤兵当了红军的俘虏,几支步枪成了红军的战利品。缴获绝对不多。但红军官兵的高兴劲儿,比俘虏李孝轩那五十多名团丁还要大得多。

从此,韩冬“神枪将”的名字就传远了,连地主的清乡团保安团都知道,红军里有个神枪将。

现在,李小萍和杨小娇终于弄清了神枪将是谁,她们走到韩冬跟前,侧面看不清,又挪到前面。

韩冬半蹲半跪在那里,给那战士纠正了姿势,又低着头在地上画着,结合枪上面“准星”和“缺口”的部件,进一步详细讲解“三点一线”的道理。李小萍本想装着听讲,弯下腰更清楚地看看韩冬,结果,就被韩冬的讲解真的吸引住了。李小萍很快就听懂了。那战士还是不清楚。韩冬继续给那战士讲。李小萍见打枪还有这么多科学道理,就更是佩服韩冬。这时候,李小萍再想起弯腰的目的时,她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她拽了拽杨小娇,轻声说:“咱们走吧。”杨小娇捏捏他的手,说:“等等。”

韩冬这才感觉出,站在跟前听自己讲射击要领的,并不是红军战士,而是两个女孩子。他不由地抬了下头,正好就和李小萍热切的目光相遇。他的脸腾地红了,再讲就怎么也讲不成个样子,总感到那两束目光盯着自己;总想讲好,就总是不知怎样讲。那两只穿着皮鞋的脚也总是往他眼睛里钻。他就更是心慌意乱。那战士说:“韩冬队长,咱们休息一会儿吧?”韩冬说:“好吧。”就站起来,面向大伙说:“弟兄们,休息一会儿。”他那眼睛,始终都躲避着不敢看李小萍。

李小萍往女人们那边走,心急跳着,也是同样地不敢往后看。

韩冬走到战士们跟前。杨德宽抬头看看韩冬,把韩冬拉坐下,说:“你是大部队出来的,问你个问题:李宗仁把他的十八军拉走和蒋介石打仗去了。有的人就说,我们应该瞅这个机会打西张店。韩冬你说,你说西张店该不该打?”

韩冬老实地摇摇头,说:“没有考虑过。”他感觉到,那两束眼光又跟过来了。

实际上,杨德宽是想说明自己的看法,所以他紧接着又说:“我认为西张店不能打。西张店的寨墙又厚又高大。打西张店,我们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我觉得不应该打。”

有个战士说:“西张店寨墙坚固不假,但它处在了我们的四面包围中,而且敌人只有六十多人枪;我觉得,能打下来不打,实在有些可惜。”

又一个战士说:“我认为应该打西张店。西张店在我们根据地内,就好像一个人身上长了一块疤,看着也叫人难受。”

好些人都围过来。不少人都说这两个战士说得对。他们这个一句那个一句,和涨红着脸进行反驳的杨德宽争论起来。

韩冬看着人们热烈的争论,侧面那两束眼光是不是还在他身上,他也忘了再去感受。

听着人们的争论,李小萍吮着大拇指,也动起来脑子。

段瑞祥撒了泡尿急急忙忙跑回来,一边系裤子一边就嚷:“西张店在我们手、心里,哪天想收拾它了,手一握就把它捏扁了。我看呀,我们怎么也是二、百多人的部、队了,要打就打禹王城。远途奔袭,敌人肯、定没有防备。”

韩冬眼睛一亮,点着头暗暗表示赞同。

刚才没吭气的战士,这时候有许多人就发表看法支持段瑞祥的观点。这样,几种观点的人就争论起来,争论得很是激烈。一会儿,杨家英站起来说:“瑞祥说得有道理。我看呀,我们索性再打更大些的:八十里外的高桥河,有保安团一百五六十人,趁敌人不备,我们一定能打下来。打下高桥河,弯回来再打禹王城;禹王城的敌人以为我们一直往外打,一定也不会有什么防备……”

大伙齐声喝彩。

韩冬也跟着叫好的同时,就想,也不知军部是什么看法,总之军人应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再争再吵也不管用。这时候,他就看到李小萍大拇指放在嘴里思考问题的可爱样,他不由地又看了一眼。

李小萍忽然发现了韩冬的眼光,脸一红大拇指赶忙从嘴里拿出来。接着,李小萍又拉拉扬小娇,轻声说:“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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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火年(上卷)最新章节四十 大战前夜生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