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公害女人”以荒诞离奇的男女性爱故事，折射出了一个真实的社会变革中的无奈的历史片段。字里行间呼吁：不要再纠缠那个时候了！罩住那段历史吧！“安定团结”，抬头向前吧！book.qukanshu/artinfo/10906.html
秋风飒飒，秋雨绵绵。
坡陡路滑。侯小龙半背半搀着身负重伤的刘桂酬，在这山里转了三天，也没有遇到一户人家。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红一方面军打下吉安，又连克新余、夹江、吉水等县城，。又向吉水流域推进，广泛发动群众，建立苏维埃政权，补充军队，筹集给养，使部队不仅避免了“左”倾冒险主义错误可能造成的损失，而且得到很大发展。
这时，从闽西传来噩耗：撤围长沙后回到闽西的闽西地方红军二十一军，在漳平永福战斗中，军部不幸被围，军部全体人员遇难，军长胡少海负重伤后光荣牺牲。
总前委得到这一消息，立即抽调回国不久、在红军军官学校担任教育长的左权为新十二军军长，配备军部部分军政干部，往闽西红军二十一军处，以红二十一军为基础，增加部分地方武装，组建闽西红军新十二军。
刘桂酬调任闽西红军新十二军作训处处长，随左权军长率领的军部军政干部一起出发。
侯小龙率一排战士前往护送。
几天前，他们遭到一支六十来人的地主武装的突然袭击。为避免损失，刘桂酬让两班战士保护左权军长和军部军政干部们迅速撤出，他自己坚决地留下来，和侯小龙率一个班战士做掩护。他们顽强地抗击着敌人的轮番进攻，被敌人紧紧咬住无法撤出战斗。
从上午到下午，他们和敌人厮杀了五个多小时。十个红军战士相继牺牲，刘桂酬也负了伤。敌人付出惨重代价，天黑前撤走。
“不行，休息一会儿，喝口酒，暖暖身子。”刘桂酬硬撑起耷拉在侯小龙头上的脑袋，摸摸在永和市和四军的老弟兄们分手时，殷满柜送给他的小酒壶，坚决地说。侯小龙见往坡下走几步有个小石窝，里面还铺着一些茅草像有人休息过，就把刘桂酬搀过去，扶刘桂酬慢慢坐进去。侯小龙给刘桂酬擦了把脸，再甩甩自己头上的水，说：“这鬼天气，让人汗水泥水的。要能把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借来就好了。”刘桂酬笑着说：“那你就置老刘于死地了。给我拿出酒来。老刘可受不了这样的冷。”
侯小龙给刘桂酬取出小酒壶递过去。刘桂酬刚要喝，就发现了沟对面几所在暮色中半掩半露的茅屋，就高兴地说：“孙猴子，你看，有人家。”
侯小龙顺刘桂酬的视线往沟对面看看，立即高兴地跳起来，说：“支队长，你在这里少待一会儿，我去看看就来。”刘桂酬逗笑说：“别只顾在东海龙王那里贪杯，忘了难中的老刘。”
侯小龙给刘桂酬背后垫几把干茅草，让刘桂酬靠在石壁上，说：“你就等着吃孙猴子的仙桃吧。”就连蹦带跳地奔到沟底，又连扯带拽地爬到上边一条小路上。他顺小路走了没有一百步，一拐弯，爬几步坡，就到了围了几所茅屋的木栅栏门前，就感到这地方十分眼熟。
“哎哟，真是没有想到，原来到了小虎家了。”
大花在院里叫。侯小龙跟狗招招手，说：“大花你诈唬什么，快叫狮子豹子出来。”
正面茅屋里出来两个女人。前面一个是老虎婶子；后面一个……后面一个竟然是琴大姐！侯小龙疯狂地跳起来，大喊：“老虎婶子，快开门！琴大姐！琴大姐我是小龙！”
赵美琴也激动万分，喊着“小龙”向门口扑来。
赵美琴到了闽西根据地后，经过一段时间学习，就被分到闽西特委工作。前几天，她受闽西特委委托，往赣南寻找一方面军总前委，转送一份国民党军阀中原混战结束后，蒋介石正调十万大军要“围剿”闽赣苏区的情报，今天路过彩眉岭，就来佟老虎家投宿歇脚。这一阵，她高兴地盯着侯小龙，正要问，老虎家的一边开门就一边说了话，“小龙你怎么来到了这里？看这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的。你一个人吗？”赵美琴就慈祥地跟侯小龙笑着没有吭气。
门一开，侯小龙就扑到赵美琴身上，跳着脚叫了好几声琴大姐，就想到铁树，就赶忙给赵美琴讲了铁树在三军团罗大哥那里的事。赵美琴高兴得掉眼泪，就说：“我知道。我们都会走到革命道路上来的。”侯小龙赞许地点点头，然后，他又转向老虎家的，说：“老虎婶子，小虎也很好，很上进。我们免不了也能碰在一起。”老虎家的掩饰不住地笑了一下，就瞥了侯小龙一眼，拉着侯小龙嗔怒地说：“好了好了，我问你，就你一个人吧？那就快进家。”侯小龙猛地想到刘桂酬，就赶忙跟老虎家的和赵美琴简单介绍了他和刘桂酬来到这里的经过。
老虎家的着急地就说：“小龙你怎么不早说。快跟我去把刘支队长背回来。”
赵美琴拉拉老虎家的，说：“老虎嫂子你不要着急。我看咱们还是绑副担架比较好。”
老虎家的冲赵美琴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去找绑担架的东西。这时候，屋里的佟老爹已扛了两根竹竿夹了一团绳子一张被子走出来。佟老爹下命令似地跟众人说：“我和老虎媳妇去抬。赵同志也去招呼一下。小龙同志不能去。那地方我能找到。”
侯小龙拽住佟老爹肩上的竹竿，笑着说：“爷爷你这么大年纪了绝对不能去。我比孙悟空的本事也差不了多少。我搀支队长已经走了三天了。”
佟老爹说：“行了行了，谁知道这三天支队长跟你受了多少罪。”说着就朝屋里吹胡子瞪眼地喊：“老不死的还不出来？快把小龙同志搀回去休息。”
佟婆婆很听话地从屋里大步扭出来。刚到侯小龙跟前，随后又冲出来的豹子就先拉住侯小龙。侯小龙只好苦笑笑，乖乖地跟着进了屋里。
正屋厅堂里，侯小龙洗过脸，再乖乖地按佟婆婆和佟豹子的指示，换上了干净衣服，又按两个人的意思“老实坐在椅子上休息”。
侯小龙真的感觉到累了，坐一会儿就发开了呆，呆一会儿就斜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一会儿，听得地下一阵踢踏声响，侯小龙睁开眼睛，就见老虎婶子在前，佟老爹在后，琴大姐在侧后帮着，已把刘桂酬抬回来了。侯小龙立即跳起来，要上前帮忙。佟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他身旁。他又让佟婆婆拽着坐回去了。佟老爹见老伴这样，回头瞪一眼老伴，笑着说：“你可真是个不死的，小龙同志累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让他上床躺一会儿。”
大伙忙乎一阵，刘桂酬衣服换了，伤口包了，跟侯小龙一起，安安静静地睡着了。然后，床上地下收拾利落了，晚饭做好了，屋里也渐渐暗下来了。老虎家的叫醒侯小龙，人们在厅堂里围桌吃过晚饭，老虎家的收拾完碗筷，佟婆婆就要吹灯。佟老爹推开老伴，说：“好了好了，你休息一会儿吧，不要省这几滴灯油了。”这时，西厢刘桂酬翻了个身，轻微地呻吟几声，然后取笑说：“小龙啊，给老刘化些斋饭来。”人们愣了一下，赵美琴端起灯赶忙往西厢走去，侯小龙和佟老爹、佟婆婆也随后跟进去。赵美琴说：“一定是饿了。”这时候，老虎家的已把小锅饭盛了一碗端进来，回头跟豹子说：“把门帘放好。”
油灯照耀着刘桂酬苍白憔悴的面容，照耀着刘桂酬笑眯眯的眼睛。老虎家的轻轻推了推刘桂酬，觉得刘桂酬身子滚烫，知道是感冒了，就怕引起来伤寒，就有些后悔地说：“一回来就该给他刮一刮，喝些姜汤。可是谁也没有想起来。”
佟老爹见刘桂酬还在沉睡，刚才说的只是梦话，就示意老虎家的把饭端出去，再热到锅里。老虎家的就说：“还是叫醒吧。让他吃些饭才是正理。不然又伤又痛又饿，身体哪能受得住。”佟婆婆坐在床边插嘴说：“我看还是连夜下小池请个郎中来。咱那些土办法，还不知管用不管用。”
老虎家的听了，觉得这事早应该想到，早应该去办，就说：“娘说得对，我去小池走走。”说着她把饭递给赵美琴让赵美琴喂，自己就要出门下山去。佟老爹站起来说：“黑灯瞎火，女人不能出门。”老虎家的说：“夜里出门也不是三次五次了，我怕过什么？何况还有大花跟着。”佟老爹这时已先一步挤到门外，在厅堂里摸着蓑衣披在身上，一边说：“黑夜出门自古就不是女人的事。没办法是没办法，但有三分奈何，女人决不能出去。”
争执了一会儿，老虎家的终于拗不过佟老爹，就叮嘱说：“你上年纪的人了，走路一定小心。把大花也带上，多少总管点事。”停一下又说：“让狮子送你回来。”
老虎家的倚在门口，目送着公爹领了大花消失在雨声淅沥的夜幕中，这才嘟囔一句：“真是个倔老汉。”然后回到屋里，又埋怨狮子跟着赤卫队去了小池，玩了一天了，看来又不回来了。
刘桂酬已经醒了。他强撑着坐起来，靠在被垛上，从赵美琴手里接过饭碗，三口两口倒进肚里，抹一下嘴巴说：“真痛快。离开部队十几天了，这还是第一次。”赵美琴接过空碗，笑一笑，刚要起身再去盛饭，老虎家的走过来，就又从赵美琴手里接过碗去。老虎家的到外面盛了饭回来递给刘桂酬。刘桂酬呼噜噜地吃完。第三碗再端过来时，刘桂酬笑着说：“还有啊。老刘可是吃不进去了。”说着又把饭递到佟婆婆面前说：“病号吃饱了。该着婆婆吃了。”佟婆婆瘪嘴笑着推开饭碗，说：“我比你更饱。肚子里星星点点也放不下了。”刘桂酬又把碗推过来笑着说：“伤病号可是推不过你呀。我知道你不舍得吃。那你就和豹子分着吃好了。”豹子听着说，咽下去一口唾液，咂咂嘴大人似地说：“刘支队长打白狗子受了伤，吃点好的好得快，伤好了再去打白狗子。”侯小龙捏一下豹子的鼻子，说：“豹子吃点好的长得快。长大了也去打白狗子。”赵美琴从刘桂酬手里接过饭碗，搂过豹子来，把碗送到豹子面前，说：“北方人说吃面能长大高个。不信你试试。”老虎家的瞪一眼豹子，说：“快到东厢睡觉去。”
天还不算很晚，豹子当然不肯去睡。他要听大人们闲聊说趣话，他还想让刘桂酬和侯小龙给他讲打仗的故事。
不知人们的肚子里真的是放不下一点东西了，还是谁也不舍得吃那碗珍贵的荷包鸡蛋面，那碗饭又倒回小锅里去了。豹子接着刚才侯小龙让他长大了也去打白狗子的话，有些失望地说：“白狗子能有那么多吗？现在咱这里就见不到白狗子了。等我长大了，还不是全被你们打没了。”
刘桂酬感到累了，要躺下去。老虎家的和赵美琴赶忙扶住，慢慢把刘桂酬放倒。刘桂酬平躺着，脸扭过来，拉着豹子的小手，夸奖说：“豹子说对了，等豹子长大了，白狗子早就没有了。封建剥削制度被消灭了，帝国主义也被打出中国去了。”豹子趴到刘桂酬跟前问：“那我干什么呀？”刘桂酬合住眼休息一会儿，睁开眼正要回答，侯小龙说：“旧中国被打烂了，你就得建设新中国呀。”老虎家的就一本正经地问：“真是的，将来革命成功了，这世界就变成什么样了？棉花是不是也好买了？咸盐是不是也好买了？”侯小龙笑一下说：“老虎婶子你的眼光可是太浅了。他把凳子往前挪一挪，就他所知道的，又发挥着他的充分想象力，说：“到那时候，首先要普及文化。孩子们都要上学，大人们都要上夜校。学下文化，就能开火车，开飞机，也能造火车造飞机，就能加快中国的建设步伐。那时候，咱这里就盖上楼房了，点上电灯了。那电灯可是亮得很哪，几千几万盏油灯也比不上一盏电灯亮——琴大姐，铁树和罗大哥他们都见过电灯。”赵美琴喜盈盈地，搂一下侯小龙说：“你快讲，大姐爱听。”侯小龙闪闪眼睛，接着说：“咱们都没有见过电灯。咱这灯是头朝上，那电灯可是头朝下的。你们听过‘封神榜’的书吧？就像书上纪昌管的地方一样，犯了错，画地为牢就行。纪昌是古时候的人，那事也是人们瞎编的。我们的社会更好。我们要实现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可不是白狗子宣传的那样。共产主义就是全社会共同管理，就是要按需分配。谁也不多占，谁也不多拿。建立共产主义，就必须消灭私有制，消灭封建剥削制度。这是一个外国大秀才说的。他叫马克思……”
侯小龙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人们围坐在油灯下，兴奋地听着。随着侯小龙的神采飞扬，人们一个个心驰神往，在各自的头脑中描绘出各种不同的画卷。有时候，刘桂酬想去纠正，赵美琴也有些疑问想提出来。但他们都没有开口。他们都不忍心打乱人们美好的想象。
屋外秋风阵阵，秋雨沙沙；屋内灯花跳跃，春意盎然。
豹子高兴地说：“到那时候，爹也回来了，哥也回来了，宝贵叔叔也回来了，红军里好多好多叔叔哥哥们都到我家来了。我们家有的是白米白面，有的是鸡鸭鱼肉荷包蛋。我要让大伙吃的香香的，饱饱的。”佟婆婆听了，也不由地把自己描绘的画卷展开来：“我们家也有钱了，我们也能打得起寿材了。那时候，我们两个不死的可就不用拿破席子裹了。我们也睡他个好寿材，住他个好墓冢。再要有钱，老虎两口子再给我们请来和尚做两天道场，也让我们到天上去开开眼。”老虎家的笑着说：“娘，你说的都是些迷信。到那时候，吃穿不愁了，人的寿命也长了。我们换他个新织布机，买些好棉花，让你和爹，让他们弟兄三个都穿上好衣服。再织上最结实、最好的布送给红军。当然，我们也按需分配下牛了，按需分配下地了，我们多打些白米送给红军，让红军吃得饱穿得暖，护住咱们中国的大门，不让帝国主义随便进来，再抢夺咱中国的金银财宝。”
听着这些，赵美琴也很激动。她眼前出现了一个温暖和美的家：她刚把饭做好，她的薛根子就下地回来了。接着，她的铁树、铜树、铜叶也笑闹着下学回来，吵着“肚子饿了还没做好饭。”就扔下书包，铁树就掀锅盖，铜树就要摸她的奶，铜叶就趴到她爹身上，让她爹快帮着做饭。赵美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突然，她的心颤动了一下，他爹带着铜叶到了哪里了呢？铜树呢？她不敢再想。她把他们一个个地都努力压回到心底里去。
这时候，突然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和寻找赵美琴的谩骂声就响成了一片。人们猛地一惊，赵美琴立即吹灭油灯，侯小龙跳到厅堂里向门口奔去。老虎家的打开窗户一看，就见院里涌进来二十多条黑影。雨声伴着那伙人的喊叫声，也一下清晰地从窗口涌进来：
“在这边屋子里。弟兄们，往这边来呀！”
“抓赵美琴呀！抓那个破东西呀！”
“赵美琴，把密信交出来！”
……
“叭、叭、叭。”敌人鸣枪示警，让赵美琴缴枪投降。
赵美琴藏在窗户后面，抬手一枪，一个敌兵应声倒地。厅堂里，侯小龙的“侯机枪”也“嘎嘎”地响起来。这是敌人没有想到的。敌人又“扑通、扑通”栽倒五、六个。准确的打击和意外的火力使敌人胆寒起来。敌人把他们受伤的同伴拉到后面去，隐蔽好身子，对这里展开了火力进攻。
这情形表明敌人训练有素。但却不知他们属于敌人哪一部分，也不知他们怎么就知道了赵美琴和她负有的重要使命。
“敌人不敢久战。注意节约子弹。”对雨夜中隐蔽不前的敌人，赵美琴放了几枪空，正有些着急，就见刘桂酬已站到自己跟前，正握着手枪警惕地注视着外边。一会儿，刘桂酬回头跟老虎家的说：“老虎大嫂，你把婆婆和豹子带到东厢去。”老虎家的说：“已经叫他们过去了。”刘桂酬又说：“那你到厅堂里帮一下小龙。告诉他少放空枪，尽量节约子弹。能拖半个时辰，就会有地方武装来增援我们。”
敌人向这里打了一阵，就有十来个人匍匐着往这边运动了。刘桂酬轻轻一笑，喘息几下说：“看，这样多好打，敌人又暴露了。有没有手榴弹？”赵美琴说：“没有。”就听厅堂里侯小龙和老虎家的已经向敌人开了火。赵美琴和刘桂酬也在敌人的火力下，往外瞄准着射击起来。黑夜里命中率尽管很低，也有两三个敌人趴下不动了。
“不好！”栅栏外面又涌进来几十名敌人。刘桂酬忙说：“敌人增兵了，我们不能再死守了。不打出去，敌人会把我们全部吃掉。给总前委的情报也就送不走了。琴大姐，我在这里掩护，你们几个快打到外面去，让小龙和老虎大嫂在外面和敌人周旋，你带情报冲出去，不要再回头。”
敌人增兵了。一支驳壳枪三支小手枪的火力阻止不住敌人的进攻。敌人在他们同伴的火力掩护下，冲到近前了。刘桂酬拽一把赵美琴，严肃地说：“为什么不听命令？你快到外屋去，和小龙他们一起，瞅空子打出去。如果有后窗户更好。”
外面厅堂里，侯小龙的“侯机枪”欢快地叫着。敌人靠近了，命中率增高了。敌人的一颗手榴弹甩进来，吱吱地冒着烟，被侯小龙一脚从门里踹出去。不料，那是一颗臭弹，没有炸。侯小龙对老虎家的说：“老虎婶子，你快叫琴大姐去。你们把支队长藏起来，然后一起从后窗户跳出去。看来，敌人兵力不少。我掩护你们，一定把情报送走。”
老虎家的迟疑一下，就点点头。这时，里面猛地一声手榴弹爆炸的巨响，老虎家的紧赶两步跑到西厢，就惊叫一声，向两个倒在地下的黑影扑去。
侯小龙知道不好，又不敢离开门口阵地，只能把“侯机枪”的子弹发怒地泼向冲到近前的敌人，等老虎婶子出来，根据情况再做决定。
老虎家的摸着两个人，不论身躯高大的刘桂酬，还是体形健美的赵美琴，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沾满了血渍。赵美琴拉着老虎家的的手，把一个小巧的布荷包放在老虎家的的手里，充满希望地轻声笑着，说：“老虎嫂子，这任务，看来，只有你，去完成了。”说完，赵美琴的手软绵绵地耷拉下去。
老虎家的不敢多耽误，她拿着布荷包站起来，给两个英雄深深地鞠一躬，就有两串泪珠涌出眼眶，顺着脸腮，“吧哒吧哒”地掉在地上。
看到老虎家的出来，不用老虎家的说什么，侯小龙已经明白了一切。他“嘎嘎”地打出一串子弹，推一下老虎家的，急切地说：“快，老虎婶子，你快从后窗户跳出去。”
老虎家的眼泪汪汪地看一下还在战斗着的侯小龙，急忙往后窗户奔去。她轻轻打开后窗户，忽听侯小龙说声等等，就站在窗前，回头愣怔地盯着侯小龙，就见侯小龙大叫一声，打着枪冲出去。门外倒下一片敌人。敌人被侯小龙压倒一切的英雄气概震慑，枪声惨叫声就一起漫过来。正在老虎家的为侯小龙的行动感到纳闷时，侯小龙已乘着敌人暂时的慌乱返回屋里，顶住门，奔到后窗户跟前。侯小龙亲切地嘱咐说：“老虎婶子，我出去，你就紧跟着跳出去。”
侯小龙换好弹夹，飞身跳出窗户，紧接着就在地下连打几个滚。房顶上果然响起枪声。侯小龙已躲到石头后面，向房顶上的敌人开了火。
几乎就在同时，老虎家的声音不高地向东厢里说：“娘，多保重。豹子，娘走了！”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听到就纵身跳出后窗。
在敌人的枪声中，老虎家的跟着侯小龙爬到山坡上。侯小龙指指绕茅屋追过来的敌兵，说：“老虎婶子，完成任务全靠你了。你迈开大步走吧，不要回头，不要弯回来。我掩护你，你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我们一起走。”老虎家的孩子似地拉拉侯小龙，请求说。
“不。我们一起走，谁也走不了。你看，敌人最少还有三十人。”侯小龙看看老虎家的，说。
“一定是胡连寿的土匪兵。也不知他怎么就知道了我们的事。”
“胡连寿？”侯小龙惊疑地重复一句，问：“他是本地人？”
“不知道。去年红四军二次入闽的时候，胡连寿的队伍就闹腾大了。”
“他们，一定就是胡连寿的兵！不然，他们不会那样叫嚷，不会那样辱骂琴大姐。”侯小龙想：“琴大姐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对付琴大姐呢？”侯小龙不敢想下去。敌人越来越近了。侯小龙看看那里，又盯着老虎家的，平静地说：“老虎婶子，你先不要动，等我把敌人引走了，你再悄悄离开。”侯小龙断臂夹着“侯机枪”，伸出手来，紧紧握住老虎婶子的手，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永诀的悲切之感。
“再见！”
“再见！”
侯小龙往东跑出五、六十步，他的“侯机枪”就又“嘎嘎嘎”地叫起来。
敌人哗啦啦又斜拐向东面，一片声叫喊着向侯小龙扑去。喊声渐渐远去，枪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只留下飒飒拉拉的风声。老虎家的扶着树身站起来，看看侯小龙战斗的方向，再看看山坡下自己的家。滑稽可爱的侯小龙去了。从阵阵枪声和敌人追击的呼喊声中，知道侯小龙还在战斗着。刚强乐观的刘桂酬和英姿飒爽的赵美琴怎样了？她不知道。忽然，茅屋里传来婆婆和豹子的喊叫怒骂声。听得出来，他们正和敌人扭打，而且，豹子可能咬住了一个敌兵的手。
老虎家的摸摸怀里的布荷包，又掀起衣襟，把小手枪别到裤带上，就流下两行泪水，坚决地扭回头去，向着西方，向八百里以外的红一方面军总前委蹽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