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男女事，荒唐真情泪；为“健康”女性正名，但不为其求解放。“无公害女人”，突出时代前沿第一书。book.qukanshu/artinfo/10906.html
第二天就是一九三〇年元旦。刘桂酬支队庆祝九大胜利闭幕的大会会场，就简单地布置在松柏苍翠的山坳间。这里山坡沟壑的石壁旮旯处，分布着许多用木棍柴草搭起的简易房屋，就是刘桂酬支队的临时营房。吃过早饭，齐宝贵换了药，在战士们的搀扶下也去了会场。
因为九大精神早由大队指导员（“党代表”改称“政委”，很快，大队“政委”又改称“指导员”）传达过，庆祝大会就只剩下些做动员谈未来、表决心喊口号等振奋人心的欢乐场面了。
老虎家的领着豹子也被请来了。他母子俩刚在周建德身边坐下来，纵队政治部的宣传队就赶到会场。不一会儿，大会结束，演出开始。演员们生龙活虎地跳到台上去。负责人李玉瑛先讲了几句激人奋进的话，然后又客套地说了几句，就摆起姿势来，唱了一段新添了词的，歌颂九大的湖南花鼓戏。接着，一男一女两个演员又说了一段对口词。又有两个女演员自编自演了一段一问一答的对唱，几个男演员咚咚咚地表演了一场战斗舞蹈以后，李玉瑛就和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表演了一出民歌调的歌剧“当红军”。剧情很简单：儿子小虎在山里遇到红军，回到家里就跟母亲嚷着要去当兵。母亲是一个很明理很开朗的妇女，十分支持儿子的行动。但为了试探儿子的决心，她又以老子常年在外，和儿子年龄还小等理由加以阻止。最后，包袱抖开，儿子高兴地叫了声娘，就扑倒娘的怀里。全剧以对唱的形式表演，二人你唱一句，我唱一句，不仅表现了红军与老百姓的鱼水深情，还宣传了党的政策和红军的纪律。
人们正看着，豹子忽然跳起来：“我哥！台上的‘小虎’是我哥。”说着就往前挤。老虎家的一把拽住，屁股上打了豹子一掌，说：“老实看你的戏。”
“我也觉得他像小虎。”齐宝贵扭过脸来说：“我虽然没见过小虎，可我总觉得，‘当红军’里的这个‘小虎’，就是你的小虎。”
“可不，他就是我的小虎。”老虎家的平静地说着。但细心的人会感觉出，她口气中流露着儿子带给她的自豪，也多少藏着些对儿子的愧疚。很快，她自责地说：“我不对，我不该拦着他，不该拦他当红军，不该拦他走正道……”她突然住了口，又神情欢快地说：“不过，他总算找着队伍了，还这样出息，会演这样好的戏。”
旁边，韩九斤插嘴说：“红军是所大学校，在这里什么本事都能学会。不信，老虎嫂子你来试试，”
“那你就包我当红军好了。唱几支山歌什么的，我不学也会。”
“可以呀。”韩九斤打趣地说：“等老虎大哥回来了，一吓傻了眼：哎哟，我的堂客哪里去了？我当红军刚走了两天半，就让小狗小猫叼走了？”老虎家的跟着笑了笑，嗔怪地说：“我就知道你鼓着腮帮子瞎吹牛。老实告诉你，我家里离不开我。你就是八抬大轿来抬我，我也不去。”韩九斤赶忙给老虎家的拍打着身上的浮土说：“大嫂你饶了我吧。小兄弟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霸占大嫂呀。”老虎家的愣了一霎，立即想到自己失口“八抬大轿”的话，就笑着捶打了韩九斤两拳：“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生了一张贫嘴。”
其他人这才弄懂韩九斤说的话，就一下笑起来。少军压低声音骂韩九斤：“你说笑‘娜妹子’我可以不理你。你再用那种强调对待老百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韩九斤给少军做了个鬼脸，说了句“大谢特谢”，就把脸正正经经对住了台上，仿佛“再不食人间烟火”。
侯小龙也坐在跟前。人们的说笑他根本没有注意。他只是轻轻地擦着枪，只是静静地望着台上。但他的神情并没有专注在那里。李玉瑛和小虎的出现，使他想起了段福祥。他的眼前只是一幕幕地演着段福祥，演着他俩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节目演完了。随着各排整队回营房的口令声，侯小龙也立即站起来。他看看台上，还是忍了忍，除礼貌性地和老虎家的点点头以外，也不和韩九斤打招呼，也不和其他领导打招呼，就独自带队回去了。
场地渐渐空下来。老虎家的往前走几步，立在那里冲台上喊：“小虎，娘在这里等你好半天了。跟你们首长请个假，跟娘回家去看看。”
少军有事先走一步，让韩九斤帮周建德照顾齐宝贵，然后过来跟老虎家的握手告别。少军也学韩九斤称“老虎大嫂”，说：“如果部队调动，说不定齐宝贵同志还得麻烦让你们照顾。”老虎家的高兴地说：“指导员，我一定，一定照顾好齐宝贵同志。”少军说声“谢谢”扭头走了。这时候，台上边从幕后探出个人头来。接着，这个人钻到台前，“咚”地跳到台下。
他却又想到什么，又跳到台上去，钻进幕内。老虎家的呆愣片刻，就笑骂：“这小逆种，刚当兵两天半，就连娘都不认识了。”又朝那里喊：“佟小虎，跟着红军好好干革命。娘支持你。娘回去了。”
李玉瑛牵着佟小虎从幕后钻出来。李玉瑛跟着佟小虎的辈分叫着“大婶”，就和佟小虎一前一后跳下来。
豹子叫着“大哥”迎上去。
“小虎！”
“娘！”
母子俩几个月不见，谁也控制不住感情。两人拥抱在一起。
佟小虎把刻着“又”字的一只银手镯塞到母亲手里，让他娘好好替他保存着。
老虎家的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佟小虎眼圈红红的，说：“这是福祥他姐姐给他的。他是大别山人，离他家的人很远很远。从蕉岭回来的路上，段福祥同志牺牲了。他把这只手镯留给了我……”
老虎家的紧紧地握着这只银手镯，静静地听着儿子的叙说。周围的人盯着这只银手镯，想着倔犟寡言的段福祥，都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