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澜没想到,她这次的气性竟这么大。
哄了好半天都没用。
甚至还不愿意跟他睡一个房间。
赵先生当然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错了,真的错了。”
赵宗澜半蹲在沈京霓身前,那张原本冷峻的脸上,甚至带了点温柔的笑。
沈京霓不给他好脸色,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睨着他,“错哪了?”
这是她第一次问这种问题。
以往他低头道个歉,基本就能把人哄好。
但赵宗澜知道,这次没那么容易,所以只能顺着她回答:“错在让你担心了。”
沈京霓撇撇嘴,不依不饶,“还有呢?”
还有?
还有什么?
饶是赵宗澜这般聪明的人,也再想不出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握住她手,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嗓音低沉:“给点提示啊宝贝。”
这会儿,沈京霓的傲娇劲又上来了。
她高扬着下巴,骄横的说:“那你求我。”
“求我我就告诉你。”
赵宗澜这辈子都没求过人。
以往她耍小性子的时候也会这样要求,但他没惯着,没依她。
毕竟求这个字,不在他赵宗澜的字典里。
可是今晚……小气包真的很难哄。
赵宗澜沉默了几秒,无声叹息之后,望着她,“求你。”
“求淼淼告诉我。”
听见这两句话,沈京霓突然觉得很爽。
什么气啊,小性子啊,统统都不见了。
她几乎要绷不住笑,拳头虚握,抵在唇边假咳两声,清了清嗓门儿,“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赵宗澜也配合,“嗯,仙女请说。”
沈京霓就被他逗笑了。
但笑归笑,正事还是要说的,“赵宗澜,当初你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海上找我,被祖母罚跪祠堂,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宗澜眸色微沉,淡声问她:“谁告诉你的?”
沈京霓当然不可能供出钟魏,理直气壮:“你别管,现在是我在问你,请你老实回答。”
“跪两小时祠堂而已,已经过去了,不需要再特意告诉你。”
这是赵宗澜的心里话。
告诉她,只会让她内疚、自责。
惹她哭这种事,赵宗澜不会做。
当然,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听见他这样回答,沈京霓的神色就更加严肃了,“其实我的想法和祖母一样。”
“赵宗澜,以后,不要轻易让自己涉险。”
“为了那些靠你生活的人。”
“也为了我。”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很轻,但语气很认真。
赵宗澜把她拥进怀里,贴着她的脸颊,嗓音沉沉:“好,为了你,我会珍重自己。”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不是为了别人。
他也不可能为了别人。
只为沈京霓。
“还有,”沈京霓突然又凶巴巴地推开他,“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不许再瞒着我,不准有小秘密。”
赵宗澜就不说话了。
这种时候,男人沉默了,说明什么?
说明他心里有鬼。
沈京霓心中的小火苗又蹭蹭地上来了,“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你不会是在外面还有什么红颜……”
“不准胡说。”
赵宗澜厉声打断她。
好吧,她的确是胡说的。
就赵先生这品性和身份,真不至于偷偷在外面找女人。
“又凶我。”
沈京霓瘪瘪嘴,瞪他:“你就是心虚。”
赵宗澜也不是心虚,但他的确有一件事情瞒着她。
“明天带你去趟普济寺。”
沈京霓不解:“去干什么?”
“告诉你一个秘密。”
普济寺,是普陀山最大的寺院,也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作为观音道场,圆通宝殿里,供奉着国内唯一一座男相观音,香火很旺。
第二天上午,赵宗澜带着沈京霓来了寺里。
他虽不信神佛,但还是进了大殿,请了三炷香,屈膝跪在蒲团上,虔诚跪拜。
沈京霓觉得稀奇。
她知道赵宗澜从不信这些,怎么今天这般反常。
从大殿出来,日头高升,多宝塔上方,出现了罕见的七彩祥云。
沈京霓拉着赵宗澜的手,站在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下,兴奋地指着上空:“赵宗澜,快看,是七彩祥云诶。”
赵宗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天降福泽,吉祥好运。
很熟悉。
他勾唇淡笑,与她十指紧扣,“那天,我在这里遇见你的时候,它也出现过。”
沈京霓眼底满是诧异,回眸望着他:“你说什么?”
赵宗澜垂眸,眉眼温柔,“宝贝,我三年前,见过你,就在这棵树下。”
他陪祖母来拜观音,节假日,人很多。
香客络绎不绝。
那时,赵宗澜陪着老太太拜完菩萨出来,在茫茫人群中,只一眼,就注意到了沈京霓。
她穿了条浅绿色碎花长裙,栗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有少许发丝遮挡了脸颊,五官精致,笑得明媚肆意。
特别是那双眼睛,回眸间,像是盛满了世间所有美好,令人心悦。
赵宗澜生平第一次,起了卑劣可耻的念头。
想将她占为己有。
只一眼。
他就想要她了。
不过当时人太多,眨眼间,落入凡尘的仙女,就消失了。
赵宗澜没太在意心底那不同寻常的悸动。
也就没有去找。
约莫两年后,在望京楼,他才再次遇见她。
沈京霓恍然大悟,“哦~所以望京楼那天,你拔我簪子,是为了确定,我是你在普济寺遇到的那个人。”
她当时还以为他在怀念白月光呢。
“嗯,”赵宗澜应了声,抬手帮她把脸颊的碎发别至耳后,“毕竟我们淼淼比那时候,更好看了。”
赵先生突然变得嘴甜了。
一本正经地夸人,这让沈京霓还真有点不习惯。
但她被夸得很开心。
不过转念一想,沈京霓又不乐意了,“原来你之前只是贪图我的美貌,赵宗澜,你这个肤浅的男人。”
赵宗澜无奈轻笑,捏了捏她的脸,“乖宝,有一件事情你必须明白。”
“如果不是因为我之前见过你,对你有好感,当初你贸然闯进我的休息室,不可能走得那么顺利,毫发无伤。”
若是换成别人,那样冒犯他,估计以后都不可能出现在京市了。
提起望京楼那件事,沈京霓突然觉得有点囧。
怪她当时太心急了,闹了个大乌龙。
她垂着眼睫,嘀咕着说:“那还不是怪你,谁让你不锁门的。”
赵宗澜牵着她,越过来往的香客,徐步走向出口。
“容珩特意留了那层楼给我用,没人敢轻易上来。”
这话的意思是,他根本就不用反锁门。
他捏了捏她的手腕骨,“只有你,胆子大,哪里都敢闯。”
沈京霓不禁莞尔,娇声娇气的,颇有些得意,“那当然,本小姐还有更大胆的呢。”
“什么?”
“簪子,”沈京霓停下脚步,漂亮的桃花眼里噙着笑,语气坚定:“赵宗澜,那支白玉簪,我送给你。”
赵宗澜身形微怔。
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眸中复杂情绪涌动,眼尾泛了红。
她说过,那支簪子,是她的嫁妆。
赵宗澜别开脸笑了。
那颗常年浸在寒意里的心脏,被她彻底捂热,将终生,归她所有。
十岁那年,赵宗澜被赵偃和送去纽约。
从此,他的亲情就断了,再没有感受过爱。
而也在那一年,沈京霓出生了。
她带着爱,降临到了他的世界。
赵宗澜这辈子没奢求过什么。
唯她。
好在菩萨慈悲,终允他贪嗔妄念。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