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哥,早上好!我来了。”
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她还悄悄地从包里掏出两包早就准备好的中华烟,迅速地塞到了黄哥手里,低声道。
“黄哥,一点心意,您多关照。”
黄哥下意识地接过烟,刚想习惯性地客套两句,目光却在萧若溪脸上停留了片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猛地将手里那两包中华烟像丢烫手山芋一样,狠狠摔在了地上!
“萧若溪!你他妈耍我呢?!”
黄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忿怒和后怕,指着萧若溪的鼻子骂道。
“我昨天还以为你是想体验生活!搞了半天,你是因为得罪了京圈那位陈大少,被人家从剧组里踢出来的!你他妈放着好好的女三号不当,跑来我这演群演?你这不是存心要害死我吗?!”
他气得脸色铁青,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萧若溪脸上了。
“我告诉你!现在整个横店稍微有点门路的公会,谁不知道你得罪了陈大少?谁收留你,就是跟京圈大少过不去!我差点就被你给坑了!滚!赶紧给我滚!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骂完,黄哥看都不再看地上那两包烟和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萧若溪,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仿佛她是什么致命的瘟疫。
萧若溪呆呆地站在原地,周围其他等待派工的群演们投来各种异样、好奇、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目光,让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如同被当众剥光了衣服一样难堪。
她默默地蹲下身,捡起那两包被丢弃在地上的中华烟,紧紧攥在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包装里。屈辱的泪水再次在眼眶里打转,但她死死咬住嘴唇,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不甘心!一家公会不行,她就再找一家!
然而,现实给了她更沉重的打击。
她接着又去找了另外几家平时还算熟悉的公会,结果连负责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下面的人直接拦在了门外,语气冷漠地告知“不缺人”或者“负责人不在”。
直到找到第六家,名为“幸福公会”的地方,那位人称李姐的女负责人,总算愿意见她一面。
在一个简陋的办公室里,萧若溪几乎是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卑微地恳求道。
“李姐,求您给个机会吧,我不挑角色,路人甲,路人乙,甚至没有台词,就露个脸都行!我什么都能演!”
李姐是个四十岁左右、打扮精干的女人,她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办公桌上,上下打量着萧若溪,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笑容。
“萧若是吧?”
李姐的声音尖利而刻薄。
“啧啧,长得是挺水灵,可惜啊,脑子不清醒。连京圈陈大少都敢得罪的人,我们这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她的话如同冰冷的刀子,一刀刀扎在萧若溪心上。
“我也不怕告诉你,现在这情况,别说横店你混不下去了,就是整个娱乐圈,我看也没你的立锥之地了!
陈大少一句话,谁敢用你?我劝你啊,趁着自己还年轻,有点姿色,赶紧找个厂上班,或者找个有钱人嫁了算了,别在这行浪费青春了。”
看着萧若溪瞬间惨白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李姐最后似乎“好心”地补充了一句,语气却充满了暗示。
“当然啦,你要是真舍不得这花花世界,非要在娱乐圈里混……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暧昧。
“解铃还须系铃人嘛。你得罪了谁,就去求谁呀。
陈大少那边……只要你姿态放得足够低,把他哄高兴了,说不定啊,不但封杀令能解除,还能因祸得福呢?”
说完,李姐便不再看她,拿起桌上的文件自顾自地看了起来,下了逐客令。
萧若溪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幸福公会,李姐最后那番话如同魔音灌耳,在她脑海里不断回响。
去找陈天峰?去求他?向他低头认错?用那种……卑微的,甚至是出卖尊严的方式?
巨大的屈辱感和对梦想的不甘在她内心疯狂地挣扎、撕扯。
一边是坚守底线可能面临的彻底毁灭,一边是放下尊严可能换来的一线生机……
她漫无目的地在横店喧嚣的街道上走着,看着周围那些为了梦想奔波、哪怕只是个群演也充满希望的面孔,再想到自己已然被逼到悬崖边的绝境,眼泪终于忍不住再次滑落。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萧若溪停下脚步,靠在一个冰冷的墙角,缓缓蹲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所有的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最终,现实的残酷和对演戏无法割舍的渴望,压倒了她那点可怜的自尊。
她颤抖着,再次拿出了手机,找到那个存着却从未主动拨打过的号码——陈天峰助理,丽姐的电话。
深吸了不知多少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了丽姐那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带着浓浓嘲讽和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硬气的萧大小姐吗?怎么着?前几天在停车场不是挺横的吗?连我们峰少都敢不放在眼里,让我们干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该不会是……走投无路,想来求我们家峰少高抬贵手了吧?”
电话那头,丽姐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通之后,似乎很满意萧若溪这边的沉默和压抑的呼吸声。
她慢悠悠地,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道。
“行了,既然你‘想通’了,那我们就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今天晚上八点,峰少在‘好莱坞酒吧’的贵宾一号厅。想道歉,就准时过来。过时不候!”
说完,根本不给萧若溪回应的时间,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萧若溪的心沉到了谷底。好莱坞酒吧……那是横店最有名的夜店之一,鱼龙混杂,声色犬马。
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去那种地方见陈天峰……
强烈的抵触和不安涌上心头。
但她转念一想,酒吧毕竟是公共场所,人多眼杂,而且陈天峰身为公众人物,多少应该会有所顾忌,不敢乱来吧?
为了以防万一,她在路边的一家小店,特意买了一小瓶防狼喷雾,紧紧攥在手心里,仿佛这样能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晚上八点整,萧若溪怀着志忑不安的心情,准时抵达了灯火辉煌、音乐震耳欲聋的“好莱坞酒吧”。
在服务生的引导下,她来到了位于最僻静位置的“贵宾一号厅”。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里面的景象却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原本以为,陈天峰这种爱排场、好面子的大少爷,约在酒吧这种地方,肯定会叫上一大帮朋友狐朋狗友,喝酒玩乐,喧嚣不已。
然而,此刻偌大的豪华包间里,竟然只有三个人!
助理王丽坐在靠近门口的沙发上,看到她进来,脸上立刻堆起了与电话里截然不同的、过分热情的笑容。
而在包间正中的主位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倨傲晃动着杯中琥珀色酒液的,正是陈天峰本人。
另外还有一个穿着干练、气质精明的中年女人,坐在点歌台前,正专注地盯着屏幕挑选歌曲。
对萧若溪的到来只是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又漠不关心地继续自己的事情,神态间充满了圈内资深经纪人的高傲。
萧若溪认得她,是陈天峰的经纪人,大家都叫她花姐。
这过于“清净”的场面,让萧若溪心中的警铃大作!
这和她预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哎呀,若溪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王丽热情地站起身,几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拉住萧若溪的胳膊,将她直接带到了沙发主位旁,几乎是按着她坐在了陈天峰的旁边,自己则顺势坐在了另一边,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包围。
浓烈的香水味和烟酒气息混合在一起,熏得萧若溪有些头晕。
她僵硬地坐着,身体紧绷,手指下意识地摸向了包里那瓶防狼喷雾。
陈天峰仿佛才注意到她,慢悠悠地转过头,那双隐藏在昏暗灯光下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玩味,上下扫视着萧若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没有说话,只是晃动着酒杯。
压抑的沉默让萧若溪几乎窒息。
她知道自己必须开口,尽管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屈辱。
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睑,用尽全身力气迫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卑微而顺从,低声下气地说道。
“峰……峰少,对不起。昨天在停车场的事情,是我不对,是我和我朋友太冲动了,冒犯了您。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次吧。我真的很喜欢演戏,很想留在剧组,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完这番话,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像被火烧一样,自尊被狠狠地踩在脚下。
然而,回应她的,是陈天峰一声轻蔑的嗤笑。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凑近萧若溪,带着酒气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脸上,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赤裸裸的恶意和不容置疑。
“原谅你?可以啊。”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毒蛇般在她身上游走,最终说出了那个恶劣至极的要求。
“很简单。今晚,在这里,陪我一晚。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考虑……原谅你。”
“你……无耻!”
萧若溪瞬间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白,指着陈天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
“你做梦!我就算这辈子不演戏,也绝不会答应你这种龌龊的要求!”
陈天峰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不怒反笑,慢条斯理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才悠悠地开口,语气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冰冷的威胁。
“哟?还挺有骨气?”
他吐出一个烟圈,继续说道。
“萧若溪,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他的声音逐渐转冷。
“我告诉你,在横店,在这娱乐圈,我想封杀你这种没背景没靠山的小虾米,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不用我亲自出面,只需要让王丽打几个电话,就能让你在横店所有的剧组、所有的公会都混不下去!连个路人甲都演不了!”
他看着萧若溪越来越苍白的脸,加重了筹码,语气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以为离开横店就没事了?呵,天真!我们京圈的能量,远超你的想象!只要我放句话,不管你跑到哪个城市,哪个剧组,都没人敢用你!
到时候,别说演戏,你想在这个圈子里找个端茶送水的工作都难!我会让你在娱乐圈,彻底没有立锥之地!”
一番赤裸裸的威胁之后,他又话锋一转,抛出了诱饵,声音带着蛊惑。
“当然,如果你乖乖听话,今晚留下来……我不仅可以让你立刻回到剧组,继续演你的女三号,我还可以让编剧给你加戏!
等到戏播出的时候,宣传、通告,我都会带着你!让你一夜之间,从无人问津的小透明,变成备受关注的新星!是彻底毁灭,还是飞上枝头……就在你一念之间。”
威逼利诱,手段尽出!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许多挣扎在底层的女孩动摇的威胁和诱惑,萧若溪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贪婪,只有越来越盛的怒火和鄙夷!
她看着陈天峰那张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脸,只觉得无比恶心!
就在陈天峰以为她即将屈服,得意地端起酒杯准备再喝一口的时候——
萧若溪猛地伸出手,一把抓起面前茶几上那杯几乎满着的红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精准地泼向了陈天峰的脸!
深红色的酒液劈头盖脸地浇了陈天峰满头满身,将他昂贵的衣服染得一塌糊涂,头发黏在额头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模样狼狈不堪!
“人渣!”
萧若溪挺直脊背,仿佛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灌注在了这两个字里,声音清亮而决绝,在包间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