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了七、八月的台风时节九月拂来的雨丝即使气势强盛也不令人感到嚣张狂放。
而日子一天掠过一天庸碌在一成不变的上学、放学之间;听说这是属于青年学子的幸福。
门铃声惊动了沉思的心神她震动了下从书本中抬头看到母亲打开大门踏进玄关的是与她同款式的制服差别在他着的是俊挺的男制服而她自然是彰显女柔婉的服装;那是一个浓眉利目的少年。
早安伯父、伯母。
以一个十八岁的男孩而言陆湛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锐利自小就有着凌驾同侪的气势浑然天成地洋溢着不可小觑的光芒向来令周围的人乃至于亲人师长叹服之余也会自然而然地顺应他种种要求;这就是陆湛一个注定了绝非池中物的少年。
陆湛吃饱了吗?叶夫人慈颜地笑着连忙要添副碗筷。
坐呀陆湛我在等蔚湘背完那一篇‘原君’。向来严肃且不苟言笑的叶继儒难得说了客套话。
由此可想见陆湛在长辈的评价中绝对是无人可比的首屈一指。
叶蔚湘垂下头有些心惶然地瞪着国文课本才想起自己在背书的时间一直浪费在发呆中。等会她要默背完整个课文恐怕还是只能在原君两个字上嗫嚅半天为什么近来她恍惚乱想的时间愈来愈难以控制了呢?
蔚湘可以背了。叶继儒威严地指示着。
呃我——她正要坦诚自己没有背好。
但陆湛早她一步道:
伯父我想提早搭校车免得车上人多挤得不舒服。我会代为检视蔚湘默书的成果可以吗?
哪有不可以的?有品学兼优的陆湛盯着女儿哪会出什么岔子?叶继儒难得地点头应允但仍以眼神扫过女儿其中的严格不必言明。
那就交给你了陆湛。
叶蔚湘低着头无言地背起书包跟在陆湛后头一同走出门差点忘了要向父母道再见还是陆湛以手势指点了下她才回过神对父母的方向躬了:
爸、妈我去上学了。
路上小心点。叶夫人笑应。
出了家门每一次都会不由自主地暗吁一口气持续着她沉默与无言。外人看来的柔婉文静其实哪知是她与世隔绝的一种姿态;不是蓄意只是没有自我发展的空间容她去敞开自己所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真实的她会是什么模样。
上学、放学;温书、听训;回卧室发呆放假时与陆湛一同去图书馆看书或去听音乐会、歌剧、演讲日子十数年来不曾稍有变动未来也不容她去规划不同的步伐吧?在十七岁的九月时节她因为不知愁而忧郁不知道是否也应归类为无病?
又胡思乱想了。陆湛展现温雅的笑容正视她屈低他一七八公分的身长而就她一六0公分的匀称身段平视着她娇美若芙蓉的嫩致脸蛋。
也只有面对她他才会有这么温柔细腻的神情收起他惯有的冷静锐利。他的柔情一生只倾注她一人身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得他痴狂至此。
叶蔚湘看着他淡淡一笑。
刚才谢谢你。
又说客气话我们之间不需要。
他执起她左手盈握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上头的纹刻是一朵朵的清莲。那是他送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也是在双方家长暗允下某种可以称得上订情物的环套;他买了一对她戴右手、他戴左手每当他执住她手时交相辉映着银光让他安心且欣喜地明白自己终生会拥有这清艳柔婉女子一生的事实。
她低着头也看着交握的手没有情有所依的喜悦只有她十七年来一直承担着的压力自戒指套上后如今又添了一椿。她是父母兄长的乖女儿、乖妹妹日后是陆湛的、妻子然后十数年后不会有意外的是孩子的母亲众人呵护着的一生唯一的遗憾大抵是她不曾属于自己的吧!
有何不可呢?她是天生下来就必须柔顺乖巧的叶蔚湘呀!没有太出色的才情没有太鲜明的格飞不开也跳不远:自然就没有恣意轻狂的本钱。
所有痴想都只是无病而已。
校车来了。她抽回手缩入裙袋中别开了脸看向添有展申校徽的白蓝相间颜色的校车崭新而耀眼地驶了过来。
这是中部学子们眼中的一流贵族学校名声响亮、作风民主是真正让学生主导与发挥的地方。然而若不是她联考失利没有考到女中今日展中便无缘收到陆湛这名天才学生并且让展中再度拥有夺取全国大专榜首的希望;可见陆湛在展中的地位有多么叱咤风云。
他总是为她做许多事照顾得无微不至;在国中时期宁愿停学一年并且坚决不让师长们安排他以资优生资格跳读高中全是为了与她同班。如今他身为学生会长做得有声有色成为展中创校以来罕见的男学生会长优异的领导使学校的校风更富蓬勃朝气;唯一擅用的特权是无论如何都要与她同班。
只要一出家门他就要无时不刻守住她。从她五岁时搬来与陆湛居住在同一大楼后情况不曾变过一丝一毫。
她只能认命接受全校女同学艳羡目光然后笑自己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这样卓绝的男子都不能让她掀起爱恋的感觉那么她若不是神经已麻痹就是天中存着无情冷感因子。
看着他扶着她上车找到位子坐下小心翼翼地守护强健的臂膀圈住她肩一副完全占有的姿态。
叶蔚湘轻叹——
似乎一辈子都必须这么过下去了。
弥漫在心的是浓厚的郁与无奈的顺从
※※※
不到十坪大的老旧房间横陈着三、四个酒臭味冲天、衣衫不整的男子凌乱的程度与迹近颓圮的墙形成对味的调调一缕白烟逸散于阒暗空间内萧索、颓废便无所不在地展现了。
我也要抽一根。
屋内尚存清醒的是一对男女。男的依墙而靠站在窗边的暗处死角漠然且孤绝地无视一物任烟雾将他围绕得缥缈虚无。
站在距男子三步远、在烟雾以外相视的是一名短发上至少有十种颜色的少女;的身段包里在黑皮衣、皮裙之中前卫的中空装露出古铜色的结实小腹也紧束得上下围随时像要迸裂傲然呈现自己超越青少女应有的魔鬼身段。
给我烟。她又开口说了一次并且毫不客气地探出手要穿过烟雾拿下他唇边叼着的烟。
但她一如所预料的没有成功男子早她一步将烟头往墙上捻熄弹手丢出窗外没有看她也没有让她更越雷池一步。
谦哥我是你的女人。低哑且不驯的嗓音诉诸的是宣示也是警告。
他——耿雄谦扬着一抹没笑意的虚应扯开了唇边的纹路:
那是你说的。我耿雄谦何德何能让‘翊扬高职’的红雉帮大姊头委身?如果全中部高中向我挑战的派系输了之后都要委靠过来那我是消受不起的。昨夜的请罪宴依道义我接受了;你藉酒醉不走也让你睡了一夜有没有成为我的女人所有兄弟都知道你还是别乱放话的好。轻描淡写的语调却不容忽视地将一字一句钉入听者的耳中。
我会让你改变主意的。猛然跨近了一大步她的身体贴近了他存心与挑衅媚眼如丝地审视他脸上的反应。除非你不是男人否则你该有点反应。我李秋雉从不与男人厮混但只要我看上的男人就非要不可。我找了这么些年只有你是成气候的而且你不是一般的混混;你有远大的志向眼光放得远宽大的气量致使你日后必是上独当一面的霸主。我是你需要的女人相信我。我们天生注定要在一起互相在未来的路上扶持我要你当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耿雄谦没有推开她但眼中的冷淡未稍减分毫:
我的未来不需要女人扶持我自己的天下自己打。
即使如此你也需要一个足以匹配你的女人。
她涂着深蓝蔻丹的手指滑上他格的面孔依恋着这张布着细碎疤痕、不显英俊却气势迫人的脸——光这一双浓眉利眼就足以令她倾心;这是一个值得她争取的男人不顾一切也必须得到。
足以匹配他的女人?他讥讽一笑。既然决定日后的生活必然是腥风血雨随时有死亡的到来他何须有女人?拖累自己也让女人流泪就像
猛甩开脑中即将转来不悦的记忆他轻且坚定地将她推开侧身看向窗外打开窗户一角如刀雕斧砌的线条全是漠然的表态。
李秋雉走过来与他并肩而立看着移向中天的太阳笑道:
看来你们今天又要跷掉好几堂课了。
是呀。他漫应低首看着左手腕上的纱布深思着昨日那场打斗过后必须等多久才会再来一回合。
以流氓、太妹著名的风神高中自然少不了打架、械斗的重头戏。适者生存的定律下那便是一种宿命一如全中部著名的私立贵族高中——展锋他们能展现的不过是包装过度的外表、气质;乖宝宝之代称。
各校产物各有不同入了什么校就做什么事。
一辆亮丽新颖的展中校车正巧由破败的公寓前驶过格格不入地穿梭在这条破街老巷中。
他微笑着。
云与泥的不同呵永永远远不会有交集;世人的价值观、他的看法都是一样的。
李秋雉笑着道:
全中部最招摇的学校连车子也嚣张得很。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产物。
他们是贵族我们是垃圾。她冷笑地说出世人的想法。
低沉地逸出笑声他又燃起一根烟也递给了她一根然后才讥讽道:
可不是吗?
※※※
新学期的开始对展锋高中而言向来不曾有过冷场的一刻。热热闹问的各种选项抬了出来又有运动会、园游会要接连着登场别说学生会长兼班联会长陆湛必然忙得不可开交整个学生会也没有喘息的一刻。
也只有在这当口令陆湛无法全心全力地护花每天能和叶蔚湘一同上学却不见得可以一道回家。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上下学都由校车接送他向来是放心的。
错过了第一班次的校车第二班开车时间是五点十分。叶蔚湘看着身下被夕阳拖得长长的影子昼长的夏季依然在九月延伸着讯息秋意一向迟来所以眼前的夕阳大抵说得有些早。
四点五十分校园内因活动而热闹喧哗没有放学时应有的冷清有人在操场踢足球有人在钉制看板、绘画海 报而新一批候车的学子也聚集在凉亭内闲谈清一色贵族高中的气势个个红男绿女有着粉雕玉琢的好相貌。
这是她生存的一方世界却又如此格格不入。多年来习惯地被守护她连什么叫知心密友都没能体会在同之间只是纯粹的同学关系更甭说异了方圆数十尺没异有越雷池的机会。
礼貌地与一些女同学微笑点头做无声的招呼后她走到校门口凝望延伸不见彼端的木棉道又宽、又长、又直。由市中心驱车而来有富盛名的贵族展中、有恶名昭彰的私立风神高中以及另一所省立高职在上下课的时段可说是人潮汹涌如泉瀑只有此时的空档才见一丝萧瑟的清幽。
她忍不住又跨出了好几步伸手触碰着一棵高大的木棉树看着上头枝叶间阳光闪烁一棵走过一棵着迷地追随星光也似的晶亮。
微微漾着粉红唇露出单纯的笑意;要是陆湛知道了必然会训她无聊吧居然会为这种理所当然的景色而欣喜?
不知碰触了多少株她的脚步渐快甩掉父母教授的淑女教规暂忘陆湛的三令五申小跑步地追逐过一棵又一棵挺拔的木棉树细嫩的小手每跑过一棵就用力拍了一下;她的手在发疼心在发热而脸——因恣意而展颜。
终于体力耗尽蹲在地上喘气才知道自己跑到第二个交叉路口距校莫约有三百公尺的地方往右边转过去则会通向恶名昭彰的风神高中。
即使两校距离如此近多年来却是有默契地井水不犯河水偶尔听同学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总会提起风神高中的打斗事迹;据说一年前毕业的天才学姊罗蝶起的男友正是风神的地下教父。
种种被神化的传闻造成大家注意的话题不绝一如他们展中亦是别人口中的话题那般。
再走莫约五十公尺就是公车站牌了她没有多想地决定搭公车回家。虽然向来搭校车但也有几次不得不搭公车的例外而且常是陆湛所决定的;身为万人瞩目的学生会长兼全能王子他受青睬的程度可不只限于展中而已自是不乏被女同学追踪纠缠的例子出现倘若到了不胜其扰的地步他们就会改搭公车来避开因为陆湛绝不允许在他与她相处的时间中有第三者打扰。
才刚走到站牌边公车已缓缓地驶了过来。由于前一站是风神高中门口可以料见车上大多是风神高中的学生。她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但仍然招手让公车停下来毅然地上车去。
幸好这个时段没有多少学生而且号称全中部最恶名昭彰的高中毕竟也不全是凶神恶煞她坐在司机后头的空位子没花心神打量车上的成员一贯的恬然娴静却不代表人家也回以相同的漠然无视。
咦!这妞儿漂亮!公车最后一排座位上有名男生吹了声口哨。
展中的校服够炫!头发上染了四种颜色的少女不屑地回着双手忙着打理头发。
一个男生由前头走来后面报告着:
那个是叶蔚湘啦!那个天才学生陆湛的马子啦!
陆湛?!如雷灌耳的大名成功地引来男男女女的注目尤其女生们更是双眼发出星光。
哦!那就是说她正是展锋的校花了?
不对啦!展锋的校花是王雯琳啦!一名男生不容许自己包打听的大名被污辱。
白痴蛋!要不是陆湛做了手脚你以为王雯琳能当校花呀?你自己去比较看看人家叶蔚湘好看多了。
众人一致点头。
一名女生又说了:
一直听说陆湛对他的马子保护得要死没有一个男的能接近她半公尺以内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言语中充满了羡慕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成为又帅、又聪明的王子的女人并且深受爱恋保护那可是身为女人一生的大美梦哩!
我们去打一声招呼怎样?麻脸男子提议。
你想死吗?惹人家贵族学校的学生人家才不会理你。一名女生泼冷水。
没有人会或忘那位陆湛天才恰巧也得到过全中部高中男子组跆拳道第一名的殊荣如果陆湛爱叶蔚湘更甚于自己生命的传闻属实那他们最好识时务一点免得因一时好玩而落了个横躺病床三个月的下常
沉默了好一晌一名头发五颜六色的少女不悦地叫着:
没用!你们那副死样子好象陆湛不能惹似的!你们别忘了我们风神的老大也是很强的中部的中学生哪一个敢在他面前造反?!
另一名竹竿女拍拍她的头:
那是不同的啦!我们耿老大很厉害没错但与陆湛根本是不同世界不能比啦!
黑与白怎么比?没得比。大家一致赞同。
唯一相同的是这两个男人都是他们这票小小高中生眼中高不可仰的人种只能望之兴叹在心中偷偷仰慕而已了。
公车驶缓了下来又将载上一批新乘客未停妥之前已有人低呼了出来声音无比敬畏:
呀是左辅右弼——哎呀耿老大也在耶!
低叫完后不必有人带头吆喝一群风神高中的学生们全自动地站起来并且腾出三排位子等他们敬畏的人来坐;这是对他们领校老大的尊敬即使没有人规范自动就是会有人那么做而且哄闹的车上瞬间鸦雀无声。
车上气氛的丕变并没有惊吓到沉思中的叶蔚湘直到她不经意的眼光对上了那名正在上车的男子时心口猛烈撞击了下。她飞快地闪开眼看向她左方的窗外微颤的手栖息在心口安抚着那一瞬间的震荡。
她向来不看男子的尤其不敢去与男人对视不管是父亲的威厉或是陆湛深沉的温柔她都不敢直视怎么会不小心与那男人对上了一眼竟那般的心震呢?
呀那是一双阒黑得不可思议的眼也寒冷得让人害怕可是她怎么会有再看一眼的冲动呢?等等闭上眼——老天她今天脱轨的事已做太多了不能再放肆。
她感觉到身边的位子有人生了下来但没有投以太多的关注。事实上她开始为自己今天的不乖而忏悔今天晚上陆湛一定会问她为什么没搭校车而她没有什么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不一会已到了她必须下车的站牌她连忙对司机道:
对不起麻烦前面站牌停一下我要下车。
没有多余可以发呆的时间她搂住书包正要起身才愣住了——她身边坐着的正是刚才与她对视一眼的男子!
此刻她才真正看清他的容貌。很有气势的一张脸一双鹰般的锐目正兀自假寐着减少了些许吓人的气息;他双手抱胸隐约看得到他左手臂靠近肩胛处绑着沾血的绷带可能是那样的伤痕使他疲 惫才会有短暂的休憩——哦!老天她在乱想些什么?!
又一次她对上了那双眼。
他扬起一边浓眉。
她低下头:
对不起我要下车。
他的长腿将脚下的空间全塞满了益加显得局促不已自然也没有容得她走出去的地方。
他看了她一晌才缓缓起身退出座位的空间立于走道上。
她没敢抬头直视他压迫人的身长略显急促地走了出来而司机突兀的煞车让她整个人跌了出去低呼声尚未扬出一只手臂已横伸在身前扶住她肩头让她整个人跌靠在他手臂上得以不出丑。
谢谢
匆忙谢过她逃难似的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小碎步跑向家门的方向而去没胆停下来抚平自己狂乱的心跳。
像是一抹馨香飞掠而过
他不甚在意地跌坐回位子上又闭上眼。
谦哥她是展中的校花叫——左辅王正威凑过来要说明。
闭嘴让我休息。
是。王正威讪讪地回坐。美女当前也不心动看来他这个老大是真的对女人没兴趣了。明明看起来有那么点谱呀也许是他自己多心了吧?
展中的校花?耿雄谦扯动唇角。那可不是代表着贵族的另一世界人类吗?
那样的香那样的柔云与泥的差别
他笑着眉毛却拧了起来。
※※※
有过一次私自行动的不乖纪录之后好一阵时日陆湛管她管得很严甚至没让她单独回家;有时他要开会也会留她下来一同关在学生会办公室内参与会议。
他总是担心不知人间险恶的她遇上坏人或遭到任何不测总以为一旦他没看住她她一定会出事。爱上一个人之后就是以占有来表示吗?
坐在窗前的平台上她无心加入那一群校内菁英的谈话径自看着外边也思索着自己不能自主的生命。
你的洋娃娃在不开心哩!副会长刘雁影托着眼镜浅笑着闲语了一句也成功打断陆湛阅读纪录的心思。
他看了一眼道:
你太闲了是吗?又埋首回公事只是那心情已难平静无波。
刘雁影笑得益加不怀好意:
很少看她笑过哩要不要装个更好用的电池来控制她的笑感神经?
刘同学你节制一些。陆湛声音中加入冰寒同时也被砸中了痛处。有小聪明而且不时加以招摇的女人最令人厌恶尤其当那个女人自以为了解一切时。
刘雁影收起笑容还以相等的冰冷:
我只是想提醒你她是人即使日后成为你的妻子她依然是独立的个体不是机器人。
你会有机会发表高见的当你三、四十岁成为‘失婚联盟’盟主那一天。
他的攻击向来毫不留情。
你这一生太顺利所以你狂妄得吓人怕是一旦跌倒了也不会太好看更别说要求有风度那一类的东西了。
陆湛冷笑以对:
你净可以数着日子去等我跌倒那一天的到来每一个失败者都有这种基本的权利。
与这种迹近万能的男人舌战是何等的不智难怪他能横行至今没人敢缨其锋。刘雁影吞下到嘴边的话不打算与这人再战下去神秘投以一笑走向佳人所在的窗边一手搭上了叶蔚湘的香肩:
蔚湘学妹待在这儿很无聊吧?
叶蔚湘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这个三年级的学姊礼貌回答道:
不会。是我打扰你们开会了。
你少来烦她。陆湛抓开她手口气森冷形态上更是全然的占有。
刘雁影抽回手啧啧咋舌了两下:
当初你们入学时知道学姊们怎么形容吗?一朵温室名花与一只狺狺低咆的护花狼大。陆同学护花犬同时也可以当采花手吗?
没有等回音她走开了去自然也明白自己惹恼了陆湛不会有好下场但她直肠子惯了对看不顺眼的事能隐忍到今天才开口已属了不起哪还管其它。
不要生气。她看着他冷怒的眼轻声要求。
陆湛看向她时已回复惯有的温柔。
你可以去校园内走一走但不要走出校门口知道吗?再过四十分钟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满坑满谷的不满及怒气全在她眼波下化为绕指柔。他早已知道她是他生命中注定了要驯服他的人。
叶蔚湘点了点头不住又道:
学姊没有恶意。她对刘雁影的好感来自钦羡她天生敢言敢当的脾正好是她没有却又渴望的。
既然你开口我当然不介意。他笑。喜欢她对他的要求与依赖因为太少有所以更加珍贵可喜。
那我去操埸走一走。她起身。
他执起她手。轻轻吻了下她白嫩的手背才放行深切的依恋尽在不言中。
抽回手背在身后她低首离去。
她是陆湛最珍爱的洋娃娃——太贴切不过的形容词呵!
※※※
生命中的缘分向来是由许多的不经意拼凑而成也让模糊的印象逐渐镌镂上心头鲜明得不能忽视。
不知是怎样养成这个习愤只要陆湛一没空她就制止不了想跳脱一成不变的日子任芳心恣意去达成种种自由的想望。虽然不是什么叛逆的作为却能得到真实的喜悦;她只是想为自己作主证明自己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罢了。
陆湛不知道吗?他应是知道的但他不知为何竟会放松了滴水不漏的监护给了她少许喘气的空间。不过也许当她自由一人时。周边早已布满了眼线得以让他依然掌控但她不曾奢求更多了。
给她一个人独自冥想发呆的空间已够她感激。
今日又是独自回家时刻但她乖乖地搭了四点四十五分的校车回家因为五点二十分钟陆湛会打电话回家查勤倘若她没有在时间内回去那她恐怕又得被收回喘息的空间了。
之间她尚能有十数分钟可以步行。
下了校车看着自家所住的智能型住宅大楼矗立在公园树林步道的后方闪动傲人的洁白光亮竟让她升起了些微的畏避;一直以来家对她而言都是那种感觉。撇开眼她走入公园寻了池塘边的一块空地坐在面池的椅子上发呆。
人人眼中看到好教养、乖巧柔顺的叶蔚湘又哪里知晓她的柔顺来自天生中的胆小怕责备呢?没错她格中的败笔来自胆小致使永远一事无成所以她只能投机取巧地任人搓圆捏扁然后博取所有人的称赞。然而那些人喜爱的是真正的她吗?父母满意的她、陆湛喜爱的她、师长同学眼中的她也不过是披了讨喜外衣的叶蔚湘而已呀!
给自己的忧郁找到了方向可不是。
不能这样挑剔的否则她的缺点会多了一项叫做愤世嫉俗。
忍不住笑了起来仗着四下无人她改而坐在草皮上伸手拨弄池塘水;要是陆湛知道了必定会喝止她怕池水太脏会令她生玻
呀!低呼一声她倏地抽回手讶然地看清池水下面有好几只肥大的鲤鱼正靠了过来差点将她的手指当成食物啃。我的手不是鱼饲料哦!双手背在身后她小声地告诉池中的鱼:我明天带一些面包屑给你们吃好不好?
鲤鱼们见无食物可吃早已悠游而去。她双手支着池畔倾身要找鱼儿们的行踪已不复见倒是向西的夕阳提醒她该回家了。她站起身拍抚裙子上的草屑必须弄得干干净净才能进家门而愉悦的心也渐渐回复初来的沉重:又是一天了。
转身要走出公园不料一抹男身影不期然撞入她视线中她愣了下不知道这方天地几时有了第二个人而她却浑然无所觉。怔然无措地别开眼走了几步才因脑中飞掠过的熟悉而顿转—那人她见过吗?
旋过身子她斗胆地又看了过去却轻抽了口气——她记起来了是公车上那个男子有一双阒暗得令人心悸的眼的人!而他似乎也没料到她会再回首已走到她刚才席地而坐的地方正躬身拾起她飘落的粉蓝发带。
景象有一剎那的凝结。他默然无语;她屏住气息而任芳心张狂悸动如脱缰野马那般。
他拾了她的丝带
耿雄谦向来冷静的外表却抑制不了狠狈袭击而上。
着了什么魔让他有这种可笑的举动?!恶狠狠的眼光不客气地瞅上了她小鹿似惊惶张着的大眼他大步走向她将发带递到她面前无言地命令她拿去。
她退了一小步被他迫人的霸气吓得畏却竟是没胆伸手承接又退了好几步转身跑开。心跳狂烈的声响盖过了她所有的知觉与听觉那种胆怯不知从何而来令她纷乱不已理不出正确原由。
站住!铁般的大掌在她逃跑的数秒内牢抓住她细瘦的手腕硬是扯住她的身形。
好痛!她低呼却没有力气去挣扎也不懂得如何对抗蛮力的侵略。望入一双恶狠狠的眼吓得她眼中凝聚泪花仓卒间同时也看到了他凌乱的衣裳上有打斗初歇的痕迹他是不良少年呀!
是!我就是不良少年!你们贵族人类眼中的败类!耿雄谦扭曲地扯出一个邪笑向来不动的心绪被她一双明眸所透露的讯息惹毛了执意且恶劣地想让这乖乖女流泪!
不良少年向来都这么做的不是吗?
然而当真她流下了泪他的烦闷却更为沉重。
将发带塞回她手中他放开她道:
滚回你的世界去!
对不起她努力要逼回眼泪鼻音却浓得难以掩饰哭泣的事实;她羞愧地道歉虽不明白自己何时伤了人却能深切地感到他眼中怒意来自她无意中的刺伤自然地让道歉溜出口:我伤害了你
他回复冷然:
没什么好道歉。
心中为她的敏感而心惊她看起来那么娇弱、受尽保护怎么可能会有体恤他人的温柔?不!这不是他要的更不是他要得起的所以他不该深想;他今天根本是着了魔才做出一连串的蠢事!
回家去。他转身而去僵直而气愤地大步走开没看她一眼。
叶蔚湘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低头看自己被抓红的手腕与手中的蓝缎带酸酸甜甜的感觉浮上心头。见过他两次总是见到他负伤。是的那是另一个世界才会有的生活方式拳头、刀枪、好可怕!
他是怎样的人呢?为什么总在受伤?而那样的事情竟令她的心猛烈地纠紧不已为什么呢?
生命中的缘分呵常是由许多不经意促成
烙印上心头的第一名男居然不是对她呵护备至的陆湛而是那个不知名、并且来自另一世界的人。命运的摆弄常是令人不知所措的呀!
她没有对抗的意图只有习惯地顺服夹着些微酸酸甜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