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阅读网 > 雪刃藏珠最新章节 > 第5章 梦中惊变

    明珠阁三楼,听雪轩的门紧闭着。

    云殊靠在窗前,手中握着那串东珠项链。晨光透过窗棂洒在珠子上,温润的光泽流转,那颗刻着芍药徽记的珠子在光下格外显眼。她用手指摩挲着那个徽记,凹凸的触感透过指尖,直抵心底。

    淑妃的遗物。

    太后为何要将这件东西赐给她?是巧合,还是试探?亦或是……某种暗示?

    “娘子。”青鸾敲门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木匣,“红姑那边又传信来了。”

    云殊收起项链,接过木匣。打开,里面是一封密信和几张海图。她展开信纸,红姑的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写就:

    “晚笙,南洋事态有变。黑鲨帮背后的金主已经查清,确实是周家。周挺通过一个南洋商人洗钱,每月汇往吕宋岛三千两白银,作为黑鲨帮的活动经费。另,劫船之事恐非孤立,据逃回的兄弟说,黑鲨帮头目扬言要‘断了明珠阁的命脉’。我已加派人手保护船队,但若周家持续施压,恐怕撑不过三个月。”

    云殊的手指微微收紧,信纸在她手中皱成一团。

    三个月。

    南洋货源是明珠阁的根基,若真被断,她这些年在商界的布局将毁于一旦。周家这一招,确实狠辣。

    “青鸾,”她抬眸,“去查查那个南洋商人的底细。叫什么,做什么生意,与周家来往多久了。”

    “是。”青鸾应下,却又迟疑,“娘子,还有一事……”

    “说。”

    “今早咱们阁外多了许多眼线。”青鸾压低声音,“分三拨,一拨是禁军的人,穿便衣,但靴子露了马脚;一拨是沈相的人,高手,藏得极好,但咱们的人还是发现了踪迹;还有一拨……查不出来路,行踪诡秘,手法老练,像是江湖上的职业探子。”

    云殊冷笑:“周家、沈阙,还有第三方势力?有意思。”

    “要不要清理掉?”青鸾眼中闪过杀意。

    “不必。”云殊摇头,“让他们看着。正好,也让上京城的人看看,明珠阁的门前有多热闹。”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

    “欲取珍珠,先探龙宫。”

    写完,将纸折好,递给青鸾:“送到江南织造局李大人手中。告诉他,我要的东西,三日后在老地方见。”

    青鸾接过纸条,有些不解:“娘子,李大人那边……”

    “他会来的。”云殊淡淡道,“江南织造局这两年日子不好过,宫里采买被周家把持,他们急需新的路子。而我能给他南洋最上等的珍珠,还有通往西域的商道。”

    互利互惠,这是商场的规矩。也是她能在短短五年内崛起的秘诀——永远知道对方需要什么,然后给出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

    青鸾退下后,云殊重新拿起那串项链。她走到妆台前,对镜将项链戴上。珠子贴着她的脖颈,冰凉刺骨,那颗刻着徽记的珠子正好垂在锁骨中央,像一只半睁的眼,冷冷注视着一切。

    镜中的女子眉眼清冷,眼中再无五年前的温婉,只剩下经风历雨后的坚毅与疏离。

    她伸手抚过自己的脸。这张脸,这双眼睛,这个身体,都还活着。可那个叫陆晚笙的女子,真的已经死在五年前的碧波湖了。

    “娘亲。”

    阿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云殊迅速摘掉项链,藏入袖中,转身开门。

    孩子站在门外,手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玩偶,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怎么了?”云殊蹲下身,将孩子搂进怀里。

    “阿沅做梦了。”阿沅把脸埋在她肩头,“梦见娘亲不见了,阿沅找了好久好久,都找不到……”

    云殊心中一痛,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傻孩子,梦都是反的。娘亲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真的吗?”阿沅抬起头,泪眼婆娑,“沈叔叔说,宫里有很多坏人,会欺负娘亲。阿沅害怕……”

    又是沈阙。

    云殊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到底跟孩子说了多少?是真心担忧,还是在利用孩子的纯真,在她心中种下不安的种子?

    “阿沅,”她捧起孩子的脸,认真地看着他,“娘亲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阿沅。但阿沅也要答应娘亲,以后沈叔叔说的话,要告诉娘亲,好吗?”

    阿沅点头,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嗯。沈叔叔还说……还说让阿沅保护娘亲。阿沅会好好吃饭,快快长大,保护娘亲。”

    云殊喉间哽住,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沈阙,你到底想干什么?

    ---

    丞相府书房,气氛凝重。

    沈阙面前摊着一张上京城的地图,上面用朱笔标记了十几个点:周府、镇西将军府、禁军各营驻地、以及周家在上京的几处产业。

    “相爷,”沈青站在一旁,指着地图上的几个标记,“这是咱们查到的,周挺在禁军中安插的心腹。丙字营的副统领王虎、丁字营的校尉孙德、还有军械库的主事赵四——这三个都是周家的死忠,这些年帮着周挺倒卖军械、吃空饷,证据确凿。”

    沈阙目光冷冽:“够不够扳倒周挺?”

    “够是够,但……”沈青迟疑,“周挺是正三品武将,要动他,得有兵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而这三处,都有周家的人。”

    “那就连根拔起。”沈阙拿起笔,在地图上又圈出几个点,“查这些人的罪证,一个都不要放过。周家在上京经营数十年,不可能干净。贪墨、受贿、徇私枉法——只要想查,总能查出来。”

    沈青领命,却又道:“相爷,还有一事。今早宫里有消息传来,说太后昨夜召见了钦天监的监正。”

    沈阙笔尖一顿:“所为何事?”

    “具体不知,但监正从慈宁宫出来后,脸色很不好。”沈青压低声音,“据说,太后问的是‘星象异动,主何吉凶’。”

    星象异动。

    沈阙放下笔,走到窗前。窗外天色渐暗,乌云压城,又要下雪了。

    太后信佛,也信天命。这些年深居简出,一心礼佛,极少过问政事。突然召见钦天监,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而昨夜,她刚赐给云殊那串淑妃的项链。

    “去查查,”沈阙转身,“钦天监最近观测到的星象,到底是什么。”

    “是。”沈青应下,正要退下,又被叫住。

    “等等。”沈阙从怀中取出那半块螭纹玉佩,“把这个交给云娘子。告诉她,若遇危险,将此玉佩示人,自会有人相助。”

    沈青看着那块玉佩,面露难色:“相爷,云娘子她……恐怕不会收。”

    “她会收的。”沈阙将玉佩放在桌上,“为了阿沅,她也会收。”

    沈青叹了口气,拿起玉佩退下。

    书房重归寂静。沈阙重新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明珠阁的位置上。那一片区域被他用朱笔圈了起来,旁边写着一个字:

    护。

    他会护着她。

    无论她需不需要,无论她领不领情。

    这是他的债,他必须还。

    ---

    夜,深沉。

    云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颈间的项链已经取下,放在枕边,那颗刻着徽记的珠子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光。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断浮现白日的种种:太后意味深长的眼神,沈阙焦灼的警告,阿沅泪眼婆娑的脸……

    还有那串项链。

    淑妃的遗物。

    她忽然想起父亲生前说过的一句话:“晚笙,若有一日陆家遭难,可去城南青云观,寻一位道号‘清虚’的道长。他欠陆家一个人情,会帮你。”

    那时她年纪尚小,只当是父亲的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来,父亲或许早已预料到什么。

    青云观,清虚道长。

    云殊睁开眼睛,望着帐顶。明日,她要去一趟青云观。

    正想着,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声响。

    不是风声,不是雪落,是人的脚步声——刻意放轻,却仍被她的耳力捕捉到。

    云殊悄无声息地起身,从枕下抽出匕首,赤脚走到窗边。她将窗推开一条缝,向外望去。

    庭院中,月光清冷。那株老梅树下,站着一个人。

    玄色身影,肩头落满雪,静静立在那里,像一尊石像。

    沈阙。

    他怎么会在这里?三更半夜,翻墙而入,他想干什么?

    云殊握紧匕首,正要开窗质问,却见他忽然动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蹲下身,轻轻放在梅树下。然后起身,抬头望向她窗口的方向,停留片刻,转身离去。

    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云殊等了一会儿,确认他走远了,这才推开窗,跃出窗外。雪已停了,月光照在庭院里,一片清辉。她走到梅树下,蹲下身。

    雪地上放着一个锦囊,深蓝色的绸布,绣着简单的云纹。她拿起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张字条和一块玉佩。

    字条上只有四个字:

    “城南青云。”

    玉佩是那半块螭纹玉佩,断裂处参差不齐,玉质温润,触手生温。

    云殊握着玉佩,愣在原地。

    沈阙怎么知道她要去青云观?他怎么知道她在找清虚道长?他到底还知道多少?

    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却无人能解答。

    她抬头望向沈阙离去的方向,夜色深沉,宫墙高耸,那座相府在远处沉默矗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沈阙,你究竟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

    翌日清晨,雪后初霁。

    云殊换上寻常商妇的装扮,青色棉袄,灰色褶裙,头上包着同色的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她将阿沅托付给奶娘,只带了青鸾一人,从后门悄悄离开明珠阁。

    马车在城南的巷陌中穿行,避开主要街道。青鸾驾车技术娴熟,七拐八绕,确认甩掉了所有眼线,才在一座道观前停下。

    青云观不大,青瓦白墙,门前两株古柏,枝干虬结,覆着皑皑白雪。观门虚掩,门上匾额已有些斑驳,字迹却依旧清晰:

    “青云直上”。

    云殊下车,推开观门。院内静悄悄的,只有积雪压断枯枝的细微声响。正殿前香炉冷寂,显然香火不旺。

    “有人吗?”她轻声唤道。

    殿内走出一位年轻道士,约莫二十出头,眉目清秀,道袍整洁。他打了个稽首:“施主有何贵干?”

    “我寻清虚道长。”云殊道。

    年轻道士打量她一眼:“家师云游未归,施主请回吧。”

    云殊从袖中取出那半块螭纹玉佩:“请将此物交予道长,说道故人之女来访。”

    年轻道士看到玉佩,脸色微变,接过玉佩:“施主稍候。”

    他转身入殿,不多时又出来,神色恭敬了许多:“家师有请,施主随我来。”

    云殊跟着他穿过正殿,来到后院。后院比前院更清幽,几间厢房掩在竹林中,竹叶上积着雪,风过时簌簌作响。

    年轻道士在一间厢房前停下,躬身道:“师父,人到了。”

    “进来吧。”房内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云殊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墙上挂着一幅太极图。窗边蒲团上坐着一位老道,须发皆白,面色红润,双目微闭,正在打坐。

    听到脚步声,老道睁开眼。那是一双极其清明的眼睛,不见丝毫浑浊,仿佛能看透人心。

    “晚辈云殊,拜见道长。”云殊躬身行礼。

    清虚道长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才缓缓道:“像,真像。”

    云殊心中一紧:“道长认识家母?”

    “何止认识。”清虚道长示意她坐下,“你母亲未出阁时,常来观中上香。她心地纯善,每次来都会捐些香油钱,说是为百姓祈福。”

    云殊在对面坐下:“道长可知,家母与淑妃娘娘……”

    “知道。”清虚道长打断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你母亲临终前托人送来的,让老道在适当的时候交给你。如今,是时候了。”

    云殊接过信。信封已泛黄,封口火漆完好,上面写着“晚笙亲启”四字,确是母亲的笔迹。

    她手指颤抖,拆开信封,抽出信纸。

    “吾儿晚笙:见字如面。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陆家已遭大难,而你还活着。母亲欣慰,也心痛。有些事,本不该让你知道,但事已至此,不能再瞒你了。”

    “你外祖母,曾是淑妃娘娘的贴身侍女。淑妃娘娘薨逝前,曾将一件东西托付给你外祖母,让她代为保管,待时机成熟,交给有缘人。那件东西,就是你颈间项链上那颗刻着芍药徽记的珠子。”

    云殊的手猛地握紧信纸。

    “珠子内藏玄机,用特制药水浸泡三日,自会显现。其中所藏,是淑妃娘娘留给陛下的一封密信,以及……周家谋逆的证据。”

    “淑妃娘娘早知周家有不臣之心,暗中搜集罪证,却未来得及呈报先帝便薨逝了。她将证据藏在珠中,托付陆家,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还朝堂清明。”

    “晚笙,此事关系重大,万不可轻易泄露。若你已嫁入沈家,可将此事告知沈阙,他会帮你。若……若沈家也靠不住,便去寻青云观清虚道长,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母亲无能,不能护你周全。唯愿你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信到这里结束,最后的字迹有些潦草,显然母亲写这封信时,身体已很虚弱。

    云殊握着信纸,久久无言。

    原来如此。

    淑妃的遗物,太后的赏赐,沈阙的警告……这一切都连起来了。

    周家谋逆的证据,就藏在她颈间的项链里。而太后将项链赐给她,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太后知道项链的秘密吗?

    还有沈阙……母亲说,若嫁入沈家,可告知沈阙。

    可五年前,正是沈阙亲手将陆家推入深渊。

    她该信他吗?

    “道长,”云殊抬眸,眼中已恢复清明,“这颗珠子,该如何取出?”

    清虚道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此乃特制药水,将珠子浸泡其中三日,外壳自会软化,便可取出内藏之物。但切记,一旦开启,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将证据呈交陛下,否则药力失效,证据会自行销毁。”

    云殊接过瓷瓶,握在手中:“多谢道长。”

    “不必谢我。”清虚道长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孩子,这条路不好走。周家势大,陛下又……唉,你好自为之。”

    云殊起身,深深一揖:“晚辈明白。无论前路如何,陆家的仇,一定要报;淑妃娘娘的遗愿,一定要完成。”

    她转身离开厢房,脚步坚定。

    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来,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雪开始化了,滴滴答答从檐角落下,像谁的眼泪。

    青云观外,马车静静等候。

    青鸾见她出来,迎上前:“娘子,如何?”

    云殊将瓷瓶和信小心收好:“回府。另外,传信给红姑,让她速来上京,有要事相商。”

    “是。”

    马车驶离青云观,车轮碾过积雪,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

    云殊靠在车厢内,闭着眼睛。颈间的项链微微发烫,那颗刻着徽记的珠子贴着她的皮肤,像一颗跳动的心。

    证据就在她手中。

    扳倒周家的证据,为陆家翻案的证据,也是……她与沈阙之间,最后的试金石。

    如果她将证据交给沈阙,他会怎么做?

    是会秉公办理,将证据呈交陛下,还陆家清白?

    还是会因为种种顾忌,再次选择沉默?

    云殊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赌了。

    五年前赌输了,代价是陆家满门的性命。

    这一次,她输不起。

    马车在朱雀大街停下,明珠阁的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云殊下车,抬头望了一眼那块匾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明珠阁,不仅是她的生意,更是她的战场。

    而战争,才刚刚开始。

    这一仗,她必须赢。

    为了陆家,为了阿沅,也为了……那个死在五年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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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刃藏珠最新章节第9章 金锁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