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学方四，自己指着自己：“我……我……”然后道：“我什么我？你什么你？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这手臂看来让你想起了一些事，我也就不隐瞒了，与你明说。几天前我在乱坟岗溜达，碰见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啊哟！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肉跳，小女孩被火烧的那叫一个惨呢！面目全非，如果不是我老头见过许多世面，恐怕就会被当场吓晕。”说到这儿，老乞丐用干瘪的手爱抚起白嫩的手臂，接着道：“我与小女孩做了一个交易，她把大火之后唯一幸存的手臂给我，我替她办一件事。”老乞丐顿了顿，看着方四，道：“你知道什么事吗？”
方四默然不语。
老乞丐淡淡道：“杀了你。”
方四仍是默然不语，半晌，呵呵呵的冷笑起来，连声道：“好！好！好！你快杀了我吧，我想死已经想很久了。”
老乞丐也笑了，道：“我当然要杀了你，我说过，我老头子人虽不济，但说话还是算数的。但我可没说让你痛痛快快的死。”他突然推心置腹，用那干瘪的手拍着方四遍膀，却又语气阴森的道：“你知道，这世界很复杂，就拿走路来说，一个地方，总有很多路与它相通，你可以走这条路，你也可以走那条路，可以抄近路，可以绕远路，知道的路越多，你可以有的选择也越多，同样道理，死是终点，但通向死这个终点的路却也有很多，别看我一个老头子，这方面我知道可比你多。你说，我把一根细细的丝插进你的小鸡鸡，然后慢慢的、轻轻的来回拉，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方四脸上的筋肉不禁跳了两跳。
老乞丐接着道：“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我岁数很大，每当看见你们这些小年轻，总想多与你们聊聊，多讲一些道理。我问你个问题，你说地狱为什么那么可怕？”也不待方四回答，事实上他理都没理方四，自顾自道：“地狱那么可怕，是因为地狱就在我们身边，每一个人的身边，它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却又总是变幻不定，让人无捉摸，所以它可怕。就说现在，对于你来说，你的身体就是地狱，只要我想，我就会利用这个地狱让你痛不欲生，却无法死去。”
方四不语，额头有大滴汗珠滚下，他一脸灰尘，那汗珠在脸上留下一道道黑糊糊的痕迹。
老乞丐道：“喂！小弟弟！你是想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方四明白老乞丐的意思，是让他选择，是想痛快的死，还是痛苦的死。方四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方四的嘴却张了开，他指了指挂在铁钩上的拳头，道：“那个女孩，那个女孩的死，都是因为他。是他好色，见到女孩美丽，又打听到那家人是普通百姓，没什么势力，才把女孩掠了来。我是极立反对的，但，但，但我也是个男人，看见漂亮女人我也会喜欢，又没人阻止，有什么错吗？是那女孩自己想不开，自己纵火把自己烧死的，能怨到谁！”
老乞丐抚掌而笑，一指拳头，对卖肉人道：“他好色无罪，却欺压弱小，强抢女孩，把人视做玩物，我说卖肉的，你那肉不傎钱了，你还不贱卖？压了货，会臭的。”
那卖肉人道：“人是精贵之物，不过这样一来，可就掉了价，确是不傎钱了。”伸手从破碗中拿出一块碎银，道：“贱卖了！”迟疑一下，一咬牙，回手一刀直插进拳头的心脏，拳头一阵颤抖，低头不动了。看来已经是死去。
那卖肉的却是小脸煞白，一只独臂不断抖动，看来极是激动。
方四嚎叫一声，尖嘶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老乞丐道：“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有时真看不惯你们这些年轻人，经的风浪太少，一有些事情就大呼小叫，做人，要平心静气，要有耐心，要‘任他世物万变，我自一定之规’。”此刻老乞丐倒像一个忠厚老者，语重心长。
方四毫不领情，那脸扭曲着，一声声嚎叫，像野兽。
卖肉人走出档口，到方四前，充满仇恨的眼定定看了他片刻，猛得飞起一腿，正正踢在方四脸上，方四一声惨叫，掩面蜷躯，看来这一下踢的不轻。
卖肉人咬牙切齿，恨恨道：“你以为我的狗妈妈会白死吗？欠得债，终是要还，现在就到了还债的时间了。”
卖肉人是曹小炮。
虽然第一次杀人，有一种说不清的慌恐和复杂情绪，但曹小炮快意至极。没想到命运竟如此眷顾他，这么快就安排他复仇了。
曹小炮又回到档口内，颤抖着手从拳头的尸体上拨出砍骨刀。
痛感过去，方四一手支地，大口喘息。
老乞丐对方四道：“和你说过，我是一个乞丐，但我很想当一个生意人，我不会错过每一个交易的机会。刚刚，我就与这孩子做了一笔交易，当然，你不用知道太详细，你只要知道，我答应了这孩子的要求，手刃你们这几个人就行了。”老乞丐却又叹了口气，道：“但我发现这孩子岁数太小，还有点善良，恐怕下不去手，所以呢，总得找些现由，你看，刚刚就找了一条好理由，那个拳头，不但与那孩子有仇，还是一个恶人，杀恶人是替天行道，杀起来就容易一些。”老乞丐呵呵的笑，道：“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对吗？”
老乞丐伸出那如玉一般无暇的手，轻轻擦了擦方四脸上血污，接着道：“我们做一个交易吧，你来参于这个游戏，我让你痛快的死，怎么样？”
方四惨然的哼了一声，向曹小炮看去，曹小炮黑眸子里满是仇恨，仍旧肩扛着砍骨刀，那刀对他来说还是太重；单薄的衣服血迹斑斑，上面暗红的是拳头杀驴时溅上的血，鲜红的是拳头被杀时自己的血。曹小炮那握刀的小手，颤抖着。
方四张开嘴，要说话。
但老乞丐那干瘪的手悄然而至，轻轻的，但强硬的捂住方四的嘴。
“有些事，你说了，他也不会信……”
老乞丐压低的声音传进方四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