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炮抬起头，默然半晌，道：“别人，也像我这样……临阵脱逃吗？”
老乞丐望着天边，眼神苍茫而遥远，悠悠道：“很久以前，曾暴发过一场战争，有一个小孩，他的亲人全部战在了战场，后来他也拿起了长矛，他想为亲人报仇，可真正在战场上面对那些敌人时，他吓得尿了裤子……”说到这里，老乞丐笑着摇头。
曹小炮来了兴趣，道：“那小孩是谁？你认识吗？他死没死？”
老乞丐又是笑了笑，也不回答，只道了一句：“他应该死了的。”话锋又一转：“杀人可不是享受，特别是第一次。不过……”
老乞丐不说话了，站起身来，拿起人头。
“不过什么？”曹小炮追问。
“不过杀多了，也就习惯了。”
老乞丐扔下一句话，拽着柯沐尸体沿着街路走下去。
曹小炮急忙跟上。老乞丐帮他杀了方四一伙人，报了仇，他也得为老乞丐做一件事。
他跟着老乞丐进了一户民宅。
民宅不大，一个小屋破床破柜摆的满满，靠窗的灶台有一口破锅半敞着，里面黑糊糊的不知盛着什么，灶台旁是一张小餐桌，桌子缺了一条腿，便搭在灶台上，餐桌上有碗筷，七零八落。灶台对面挂着一幅山水画，模糊不清，隐约可分辨有干枯的树，还有一个岩洞。屋内与屋外一样，积着厚厚的灰。
进了屋老乞丐就看画，曹小炮不知老乞丐会让他干什么，心中忐忑，却装出几分轻松，打量这屋子。
老乞丐忽然抬腿迈进画中，曹小炮目瞪口呆，目光及处，老乞丐成了画中一物，拖着柯沐尸体向山洞走去。
有这样的活景致，那黑糊糊的画瞬间鲜活诡异起来。
曹小炮来了兴趣，向那画凑近，细细端详。
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忍不住伸手去摸。发现那画看上去真的一般，但真上手去摸，却是一片空空荡荡。
于是以手带路，曹小炮也渐渐钻进画中。
转瞬间，街路房屋全部消失，眼前是无数扭曲干瘪的枯树。
一条曲折小径在枯木中蜿蜒，不远的尽头是一个巨大而阴森的山洞。洞口，老乞丐向曹小炮招了招手，转身进了洞。
曹小炮不做它想，急忙追了进去。
洞内没有一丝光，伸手不见五指。好在这洞洞口宽大，里面却很狭窄，左右一摸即碰到土壁，又没有叉路，曹小炮循着老乞丐那单调的脚步声，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许久，终于走到尽头，不过己经又是恐惧又是累的气喘吁吁。
眼前是一个看不出多大的山洞，洞顶倒是不高，一个成年人触手可及，洞的空间却似乎无限遥远，黑暗中但见一道道鬼火远近无数，飘乎不定的游荡。鬼火的微光下，地面上有许多东西，但黑糊糊的看不太清。
老乞丐喊了一声：“臭小子！跟我来。”
曹小炮循声望去，老乞丐站在远处向他摆手，黑暗中他的所在格外明亮，有一团惨青火焰在身旁燃烧。这时才发现，那许多飘乎不定的鬼火正纷纷向那大团火焰聚拢，一个个直撞上去，每撞上一个，那火焰便大上一分，竟是许多鬼火聚合而成。
听到招唤，曹小炮心中一喜，那一路在漆黑中钻洞的恐惧都减了几分。不觉间，他已把老乞丐当成了依靠。几次接触，老乞丐都在帮他，第一次把他从梦魇中拯救，第二次将巧儿托付给他，这一次甚至帮他报了大仇，虽然是有条件的，但他隐隐觉得，老乞丐不会害他。
曹小炮急忙向老乞丐跑去，似乎跑到他身边就跑到了安全之处。但没跑两步，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重重摔倒，这一摔痛倒是其次，感觉太不一样，声音也是特殊，像一阵巨大的磨牙声。他有些慌乱，手触地摸到许多棍子，于是他拿起一根，胡乱支着，七手八脚的爬了起来。
有鬼火从身旁飞过，带着一道道惨青光芒，他这才就着光仔细去看脚下，顿时毛骨悚然，脚下哪有地面，到处是森森白骨，再看手中那棍子，明明是一根大腿骨。原来刚刚那些黑糊糊看不清的东西，全都是人骨头！
“看来马上要进入尸地骨界了！”曹小炮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扔下腿骨，磕磕绊绊的向老乞丐处狂奔。
就在这时，老乞丐身旁那惨青色的大鬼火已有两个人大小，它突然从中间塌陷，很快，形成了一道惨青色火焰门。老乞丐抬腿进去，曹小炮前脚追后脚，也狼狈的蹿了进去。火焰门随即在身后关闭，消失无踪。
有水滴叮咚声传来，曹小炮抬眼望去，眼前又是另一番影像，像刚刚由小城进入画中一样，现在俨然又进入了一个新地方。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岩洞，四壁十分光滑，亮晶晶地泛着淡而柔和的白光，这让整个岩洞分外明亮，却丝毫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岩洞的一角，有一潭碧水，而在怡然幽静的碧水上方则有几个钟乳石，那水滴叮咚就源自于此。水潭的正对面是一张十分宽大平整的天然石桌，石桌旁有几个石椅，也是天然生成，堪称鬼斧神工。让曹小炮感兴趣的是，石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有荤有素，有红有绿，油汪汪香喷喷。菜的旁边还有一碗白如雪的米饭，热气腾腾，一洞飘香。
曹小炮于是顾不上其它，真把眼睛盯在那饭菜上再挪不开。喜喜悲悲、惊惊惧惧到现在，突然看见了饭菜才想起饿。
“臭小子吃吧！给你准备的。”老乞丐道出了曹小炮的心中所想。
曹小炮当然不客气，径直过了去，大口吃了起来。也不抬头，也不去看老乞丐忙着什么。很多时候，吃东西真是一种很有效的排忧解愁的方式。
曹小炮吃完，老乞丐坐在他对面。
“臭小子，再问你一遍，想不想做我徒弟？”
老乞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