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别打她的主意

    “寒,你真是太乱来了。你的身体状况,根本还不能下床。”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

    “你快回床上躺着,我让人给你做全面的检查……至于这位林小姐,你放心,有我照顾她。”

    那男人说着,就要从萧寒手里接过她。

    萧寒冷漠地避开,嘴含讥笑:“皇爵,有你,我不放心,你好是离她远点!”

    林可薇微微地睁开眼,看到暖色的灯光,一个妖娆的男子站宫廷灯下。

    一头被灯光照得亮的金,身材高挑颀长,还穿着很奇怪的宫廷王子装。

    修长的腿,和华美的短靴。

    他的侧脸锐利而尖削,鼻子格外英挺……

    他灯光缓缓回头看她,那是张非常漂亮的脸,脸上的表情却是挂着十二分的轻佻。

    全身上下都笼罩一份自信,慵懒却丝毫不减高贵之气。

    他突然探手过来,捏起林可薇的下巴,端详着她脸上的五指印:“啧,是谁动了我完美的工艺品?”

    “别碰她。”萧寒讥笑拿走他的手。

    皇爵耸耸肩:“这样的工艺品,我可是做了不少。你见我对她们有兴趣了?”

    “她不一样。”萧寒朝前走了两步,顿了顿,又警告道,“别打她的主意。”

    这么宝贝?

    皇爵站原地,玩味地看着他抱着怀里的人走进庄园,越好奇那个女人来了。

    两年前,萧寒忽然把他叫到美国去,让他为一张血迹斑斑的脸重塑容颜。

    皇爵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他喜欢美的事物,见不得丑陋的事物,所以自小,就有把任何丑物变美的心态。

    可是当时林可薇面目全非,实是太丑了,他都无从下手。

    如果不是看跟萧寒十几年好友的份上,他绝对下不去手。

    后成果出来了,没有差强人意,也没有太多惊喜——

    对于皇爵来说,林可薇的美缺了一种生动,一种灵气,一种自然。

    看上去美得太假,就像假的花,再美也是假的,他很不喜欢。

    她到底是有哪里好?

    能让萧寒两年前心急火燎地叫上他,并且对他这个好友下死令:“做不出一张好看的脸,你的手就不再有存的意义”;而两年后,萧寒又全身吃了9颗子弹,床上躺了整整2个多月之后,可以下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她?

    真是有意思。

    萧寒抱着林可薇进了庄园,一路朝前走。

    眼前出现越来越多的建筑,这仿佛是个欧式风的小世界。

    大理石、花岗岩、黑耀石,构造了一座又一座神工天巧的小建筑。各式各样的店牌,即便是咖啡馆、图书馆、旅馆……都雕着精致的纹理。

    所有店面的门都是打开的,门前各立着一盏宫廷灯。

    暖暖的黄光罩着这漆黑的夜,路的头,一片广阔的湖立着一座浩大的城堡。

    灯火通明让那城堡变成璀璨的金色,跟水倒挂的城堡倒影相辉映。

    湖泊上架着拱桥,通往那大城堡。

    当林可薇被那耀眼的金光射得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如此场景。

    这真是一个仙境,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

    她做梦吗?

    萧寒淡淡的声音响头顶:“皇爵是一个至善至美的完美主义者,他这里建造了属于他的天堂,远离城市的肮脏和喧嚣,我们可以暂时这里住段时间。”

    林可薇点了点头,这才现萧寒的一张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水。

    而他衣襟前,已经透出血色……

    从大敞的衣襟前,林可薇隐约看到他胸上缠着白色的绷带。

    “你受伤了?”她皱眉看着他。

    一直跟萧寒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其一个忍不住接茬道:“老大了9颗子弹,都胸腹位置……还好那杀手技术够菜,都没有打要害。老大这次是大难不死……”

    “多嘴。”萧寒不满扬眉,“这么血腥的东西,别吓坏了我的小猫。”

    果然,林可薇已经吓坏了:“9颗子弹?那你——放我下来!”

    她挣扎了一下,萧寒立即闷哼一声,冷汗顺着面颊滑落多。

    “别动。”

    林可薇立即吓得不敢动弹:“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难怪这两个月他无声无息。

    这一路,她只顾着自己陷入悲伤的情绪,而没有留意到萧寒的异样。他早因抱着她扯动伤口,而使得血液涌出。

    萧寒勾唇而笑:“怎么,你也会担心我?”

    他轻浮的口气,立即让林可薇反唇相讥:“笑话,我每天都巴不得你死掉,我干嘛会担心你这种人?”

    萧寒大笑:“放心,我说过我是祸害,要活千年的,怎么会死?”

    他绝不会告诉她,他鬼门关转了一圈,真的是差点死掉。

    可是他不说,不代表林可薇猜不到。

    她盯着他越来越红的前衣襟,咬咬唇:“我可以自己走的!你放我下去!”

    黑衣人也趁机说:“老大,把她交给我。”

    这一路,黑衣人无数次如此请求,都得到萧寒的拒绝——

    “滚开。”萧寒冷下脸来。他怎么会允许别的男人碰她?

    可是他自信把林可薇带回国来,会风成凌面前受挫,好死了心。

    没想到,居然真的把羊送进了虎口!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大意,要把她看牢了。

    林可薇的身体调理好了后,被安排一个到处挂满粉红蕾丝,家具全以白色田园风格为主的公主房里。纯白的地毯,金色的水晶吊灯,白色的宫廷天鹅绒沙。

    进入明亮的灯光,她才现到萧寒瘦,瘦得吓人。

    他原本结实而高大,不属于纤细型的男人,可是这一次经过大病,他瘦得有些单薄,而没肉的下巴也是尖削了。

    他的面孔疲惫而苍白,是那种病态的苍白,仿佛长时间没有照射过阳光。

    头长了点,松松挽肩后,那成为他标志性的黑框眼镜内,他漆黑的眼眸失去了些光彩,但傲然和邪气依然还。

    “看够了吗?”

    他忽然掀起薄唇,见林可薇的视线长时间打量他身上——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被她看过。

    应该说,她从来就没正眼看过他。

    林可薇收回目光,淡淡道:“我要休息了,你可以滚了吗?”

    他还能跟她调笑,就证明他暂时死不了。

    林可薇是个心软的人。别人强的时候,她会强,别人弱的时候,她就会同情心泛滥。

    而萧寒,恰恰是再弱都要表现坚强的人。所以,他几乎得不到林可薇的温柔……

    萧寒仿佛也不意林可薇的强势,戏谑道:“你真是薄情,我都为了你身9枪,你却这么冷漠对我?”

    “身9枪是你自己惹到风成凌,活该遭受的一切。”林可薇傲然把头撇开,看着漆黑的窗外,“两年前你没有对我做那种事,能得到这样的惩罚吗?”

    “怎么,你还为那一夜念念不忘?”

    “是。”那耻辱,永远流淌她的血液里,她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所以,面对这个三番几次救她的人,她很多时候也是矛盾的。

    不知道是该恨他好,还是不恨他好。

    “可薇啊,其实我经常会后悔,那一夜,用了强硬的方式对你。”他淡淡地盯着她,脸上有着笑意,可是声音里却无半分笑意,“我经常想,如果我先得到你的心,再来得到你的人,是不是会容易些?”

    是!那林可薇就会对他不设防!

    这两年里,萧寒如果再做一些温柔的事,对她花言巧语一些,加上报恩的心情,林可薇或许现已经是他的人了。

    林可薇咬咬唇,没说话。

    就听见萧寒淡声说:“管这么后悔,如果时光再倒回去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你这个禽兽!”林可薇愤恨地瞪着他,“不,你简直禽兽不如。”

    萧寒已经习惯了她的谩骂,声音还是不徐不疾的:“你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因为你是个变态!”

    “因为我不想骗你。”他直言不讳地说,“我可以欺骗全天下的人,但是,我不会骗你。”

    “我心里想什么,都会让你知道我想什么。我想要得到你,也会告诉你的——”他勾勾唇角,“你放心,我对你的**永远都是直白的。”

    “所以呢?”林可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想要表达什么?”

    “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伤不了你。”

    林可薇突然有些哑然。

    萧寒的意思是,他是个坏蛋,就告诉她,他是个不值得爱的坏蛋。但是他爱她,就会用直接的方式告诉她他的爱?

    因为她不爱他,所以他做的任何事,都不会伤到她?

    他以为他的不加掩饰和坦诚是对她好吗?

    “你曾经让我觉得你很恶心。”林可薇说。

    “我知道。”

    “为什么?”既然知道会对她留下那么差的印象,为什么他还要那样做?

    萧寒又露出那能倾倒众生的笑:“因为我本来就很恶心,为什么要隐瞒?”

    突然房门咚咚响了三声,皇爵走进来,看了房内的两人一眼,目光落萧寒脸上:“趁我对你这残疾的身体用强以前,我希望你能自觉躺去床上休息。”

    “k!”

    萧寒笑着起身,帮林可薇拉上窗帘,离开:“晚安,我们梦里见。”

    当身后那扇雕刻着花纹的门合上,萧寒的脸色徒然苍白一点。

    他静静地朝前走,神情和面容是淡然的,没有显露任何痕迹,甚至他的嘴角依然还挂着笑。

    然而衣服下,冷汗却如密雨似的,滚滚而下,浸透了他所有的绷带,融进伤口,加剧了那种痛。

    皇爵伸手扶了他一把,戏谑地说:“还死撑?”

    萧寒抿紧唇,又加快脚步朝前走了一段。

    终于——

    他再也熬不住,痛得眼神涣散,身体痉挛。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整个身体,仿佛有许多的刀片正不停地刮着他的血骨。

    他伸手去支着墙壁,阻止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两个月以来,他的痛也经常会作,但是每一次,萧寒都拒绝皇爵给他打止痛针和镇定剂。

    他想时刻都保持着清醒,不愿意被那病痛所打败!

    饶是皇爵见多了萧寒作的疼痛,这个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的当即暗眸:“叫你不要乱来,吃了苦果了?你怎么样?”

    转身,他要去拿医疗设备,忽然,他的手臂被紧紧抓住。

    “……没事……我,可以……忍……”

    萧寒的面色苍白如纸,他紧紧地抓住皇爵的手。

    那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

    皇爵眯眸,大概明白他是怕这动静惊扰到林可薇,怕林可薇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

    “你还真是死撑啊!”皇爵把他的胳膊架肩上,扶着他朝前走。

    剧烈的痛楚一波接一波地袭击着他。

    萧寒的身体痛得不停地颤抖,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剧烈。他感觉那种痛顺着神经,扯动了四肢骸,脑袋胀着,耳朵里开始出尖锐的耳鸣。

    “寒……你还撑得住吗……”

    皇爵的声音越来越远。

    萧寒紧紧闭上眼,想要挥赶掉那种痛楚,就如同往常一样……

    可是这一次,这痛苦太剧烈,完全吞噬了他的理智。后,他一片痛楚,昏厥过去。

    萧寒的梦里,出现大朵大朵盛开的红花,溅地上,是鲜血绽开的……

    那是很多年以前,他也不太记得清具体有多远。

    他浑身都受着伤,鼻子上喷涌流下的血,滴过衣襟,不停地砸地面上。

    好像下了很大的雨,每滴血滚着雨水,刚落地上就溅成了大朵的红花。

    他的双手双脚痛得好像要随时碎掉,指骨捂着腹部,不停地有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他忽然记起来了,那时他只有9岁。

    9岁的萧寒脸上就有着默然的倔强。

    他不知道他被酗酒的父亲这样打过多少回?每一次,他好像全身的骨头要断掉,每一次,都好像要死了,可是他的命好贱,就是死不掉。

    他雨水艰难地行走,他也不知道他要走去哪?

    没有目的地,他一路走着,路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避开他……

    “扑通”一声,他狼狈而沉重地倒旁边的灌木丛。铺天盖地的雨水袭击着,他柔嫩的肌肤被灌木丛的枝划破。

    他闭着眼,小小的身体再无法承受这样的疼痛和重荷。

    他要死了?

    他青紫的唇忽然弯起来,脸朝着那漆黑的天幕笑了……

    死了,他就不用再受罪。

    他快点死掉!

    就这时,一辆黑色的汽车停附近。一个女孩走下来。

    她撑着一把粉色的伞,伞上画着可爱的猫咪脸,还有一对猫咪耳朵。

    小女孩穿着学校的水手制服,可爱的红色蝴蝶结搭配着白色的衬衣,白色的泡泡袜下,还穿着红色的圆头皮鞋。

    她就像一个天使,皮肤洁白,撑着那把伞走近。

    天因为暴雨暗沉如傍晚,那车灯的强光却正好打萧寒的身上。小女孩经过时,猛地看见他,皱了皱眉,停下脚步。

    “妈妈,这里有个人受伤了!”

    从汽车里紧接着下来一个女人,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手腕上勾着一只卡通的书包。

    她正接电话和关车门,没空搭理女孩。

    女孩蹲下身,好奇地伸手,想要去碰一碰那个男孩。

    男孩的脸青青肿肿,小小的身体裹那灌木丛里,衣服都是划开的豁口。他到处都是伤,膝盖肿得高高的,似乎都无法弯曲。

    “喂,你怎么了?”

    轻轻的,她把伞放灌木丛上,遮住那些铺天盖地袭来的雨。

    没有雨珠的袭击,萧寒的视线终于开始清晰,看清这个女孩的脸。

    他对上她那一双清澈的眼,那眼有着强烈的怜惜:“喂,你为什么躺这里?你受伤了!你的爸爸妈妈呢……”

    “你是不是打架了,有人欺负你了吗?是不是很疼?”女孩自顾自说着,忽然眼睛一闪,雨,豆大的泪水跟雨水一起流下。

    她看到他的脚没有穿鞋,磨破了皮,伤的很重地暴露雨水。

    “你为什么不穿鞋?你的脚都受伤了!”她迅速低头去脱那双红皮鞋。

    就这时,女孩的妈妈走过来,一把牵住她的手腕:“可薇,你还站这里做什么,快进屋……这讨厌的下雨天……”

    “妈妈,那里躺着一个男孩子。”

    “你管那么多闲事?淋的湿漉漉的,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关门声。

    雨线越来越浓密,不停地冲刷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风把那把猫咪伞吹走了。

    萧寒沉沉闭上眼,他以为他要死了,可是那黑暗,却不停地浮现出一双清澈的眼,以及那颗猝不及防滚下的泪珠。

    她是第一个为他流泪的人。

    是第一个会疼惜他的人……

    他那寂寞黑暗的世界里,仿佛抓住了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是那么讨厌的人对不对?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关心他的对不对?

    他为什么要这样凄冷孤独地死去?

    他要关爱,要很多很多的爱……因为,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温暖。

    晨曦的光芒给房间镀了一层妙曼的金色。

    欧式的外廊露台上,攀爬着绿色的植物,那深绿的颜色含着晨露,闪耀阳光。而浓绿之冒着白色的花,随着风摇曳着。

    几只白鸽落台沿上,相互追逐,啄食。

    林可薇走到露台上,那鸽子居然不怕生,依然停露台上打闹。

    她悄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鸽子竟停那里等她摸,仿佛一点也不害怕她会伤害。

    林可薇摸着那光滑的白毛,嘴角染着笑,渐渐把脑海的烦恼忘掉——昨晚要不是吃了有助于睡眠的药,恐怕她要失眠一整晚。

    心里那铺天盖地的悲伤笼罩而来,快要把她击碎了。

    好,林可薇也是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这一次,她恢复得极快。

    只不过,这一次,她是彻底地碎了心……

    孩子没有了,这或许是天意?也好,她也不屑要那种男人的孩子!

    忽然身后传来动静,然后是男人低沉的咳嗽声。林可薇回头,看到萧寒面色苍白,奋力地想要挣扎起身子。

    林可薇从露台里走进房:“怎么,你想干什么?”

    乍然看到林可薇出现他的房间里,萧寒神色一变,猛地,动作淡定下来,他斜斜勾起嘴角,打趣:“爱上我了?”

    “不然怎么清早闯进我的房间?”

    “昨晚睡得好吗?”他边起身,边扯过一件外套给自己穿上——该死,什么时候他的上衣被剥了,露出全是绷带的胸膛?

    “这几个晚上我都睡得挺好的。”林可薇接了一杯水,走到床边递给他,看到他微变的脸色。

    几个晚上?他居然昏迷了几个晚上!

    “你呢,还好吗?”林可薇俯身问。

    “当然,做了一个快活得不得了的梦,都舍不得醒了。”他惬意笑着,接过水杯,看到林可薇紧接着又递给他一堆药。

    他的神色又是微变,耸耸肩:“药不能乱吃,谁给你这些药的?”

    “我给的。”刚推门进来的皇爵靠门沿上,戏谑地看着萧寒,“你的身体状况我都告诉她了——所以你安心躺下来养伤,不要再死撑了。”

    一次性水杯立即萧寒的手里捏爆,水流了一手。

    “皇爵!”萧寒难得如此怒容!

    皇爵识相地把放着食物的托盘往床柜上一放:“皇爵有事,你们慢用。再见。”

    “哐”,大门很快关上,留下脸色不太好的萧寒。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林可薇皱了皱眉,深深地盯着萧寒。

    萧寒柔和了一下表情,勾唇淡笑:“怕你感到心痛。”

    “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我凭什么要对你感到心痛?!”林可薇嗤之以鼻。

    “你能别这么直接地伤害我的心吗?”萧寒含笑看着她,“我已经这么惨了,你还想让我的内心也受到创伤?”

    “伤不了,你的内心那么强大!”

    “是么。”

    “药,快吃!”她把那一堆的药,一骨碌全都洒床上。

    当时皇爵把那些药拿给她的时候,她就怔住了——品种起码就有20多种,每种的数量加起来,起码一次就要吃上粒。

    萧寒若无其事地把药粒抠出来,才抠了三分之一,手里就有一捧。

    他仿佛那是糖果,往嘴里塞进去,嚼了几下,吞进去,继续抠药……

    林可薇一怔:“你等等,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

    “你就这么嚼着吃了?不苦吗!”

    那么多种不同的苦药,全一起嚼了?平常的人恐怕早呕了,哪能还吞得下!

    “我的味觉退化了。”他扬扬眉,“吃什么都一样。”

    他说得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那并不是什么痛苦的事。

    可是这瞒不过林可薇,她知道没有味觉有多么恐怖!当你吃什么美味都一个味道,形同嚼蜡的时候,人生的一大享受就变成了痛苦。

    林可薇的心下一沉:“什么时候退化的?”

    “不记得了。”好像是从高开始,那时他就整天打架,生病受伤开始不停地吃药。有一段时间,把药当饭吃。后来有一次斗殴打伤了脑子,醒来吃什么都一个味了。

    林可薇沉默,为什么他们相处了两年,她什么都不知道?

    见林可薇沉默不语,他摸摸下巴,邪笑道:“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了……”

    “谁关心你了,我只是好奇问问!”林可薇受不了他这邪恶的笑。

    “哦。”萧寒一副很失望的表情,“你什么时候才会开始关心我,我真的等不及了。”

    “你做梦!……不,你做梦也别想!”

    “哈哈哈哈哈——”萧寒朗声大笑,“可惜我不做梦都想。可薇,我哪里不好,你为什么就是这么讨厌我?”

    “因为你哪里都很令我讨厌。”

    萧寒把所有的药都吃下以后,喝口水,摸起床柜边的眼镜戴上去。

    林可薇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老喜欢戴着那副眼镜?”

    那副眼镜她看过,没有数,而且他的眼睛也不像是近视眼。

    以前她就很疑惑,但是对萧寒没有兴趣,所以也懒得问。

    可是今天,既然问了这么多问题,性一次问完。

    萧寒对她的提问却很感兴趣:“你为什么又对我的眼镜感兴趣了?”

    “因为,你戴着眼镜比不戴要好看很多!”林可薇损他,“是不是你知道这一点?”

    至少戴上眼镜的他,会去除掉很多的邪气。他那双眼睛**裸的,黑漆漆的,真是太邪恶了。

    “是吗,我觉得我戴不戴眼镜都一样很帅。”他自恋地说着,目光沉了沉。

    他不会告诉她,他戴眼镜就是因为他有夜盲症。

    夜晚光线弱的地方,他的眼睛就是盲区……

    当然,这个也是他某次受伤的后遗症。

    起床,双脚刚落地,就被林可薇制止:“你去哪?”

    “洗漱。”萧寒好笑地盯着她,“怎么,你难道要一直呆这房间里陪我?照顾我?”

    “嗯。”

    听到林可薇的答案,萧寒的神色变得琢磨不透:“为什么?”

    “皇爵拜托我来照顾你。”

    “然后呢?”

    “你救我两次,我欠你太多——不管是站哪个立场,我现都应该照顾你。”还有一个原因是,林可薇讨厌独处。一旦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胡思乱想。

    “我很健康,完全可以自理。”

    他强硬地下床,进了洗手间洗漱,清理干净自己的头和皮肤——

    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依然憔悴苍白的脸,他一拳狠狠地打洗漱台上。

    该死,他绝不需要她的同情。曾经她的同情支撑了他过整个悲摧的童年,那是他收到的第一份关爱。

    后来,他有了很多的爱——有很多的兄弟爱他,有数不清的女人爱他。

    可是,林可薇却不爱他!

    他已经不是那个任由整个世界主宰的弱小男孩!他长大了,变得强大,有能力去主宰这个世界,亦有能力保护她!

    如果她不能爱他,他也不要那怜悯的同情。

    同情只是一时的,他怕她因为同情对他好,让他像那个9岁的傻瓜萧寒一样,再次跌进深潭里拔不出来。

    所以,他绝不允许有一天,她再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走出卫生间,林可薇已经把吃的用微波炉全热了遍,桌上摆好。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萧寒暗眸:可薇,你知道吗?

    就仿佛一直深陷黑暗里的人,本来他可以去适应那种黑暗的,可是因为你一时的同情,给了他一团希望的火光。

    那火光转瞬就灭了,却他的心里烙印了火光的温暖和美好。

    如果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火光,他或许会一直觉得这世界是黑暗的,而惯性地活下去。

    可是他看到了,又怎么会舍得让她逃脱?

    林可薇就暂时这个庄园里住了下来。庄园无比的大,算是一个迷你的小镇。

    离开城堡,街上逛着,两边都是各种店面。

    林可薇晃进一家便利超市,现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什么都有——唯一就缺少店员。

    正她奇怪的时候,一个调侃的声音响身后:“要吃什么?放心拿……这整个庄园里的东西都是我的,随意,别客气。”

    林可薇赫然回头,看到穿着蓝色宫廷服的皇爵。

    他每天的打扮都像个英国贵族,不过听萧寒说,他本来就是英国的皇家后裔。

    “嗯……谢谢。”林可薇从货架上拿了一包薯片,突然一辆购物车被推到他面前。

    皇爵低沉的笑声说:“多拿一些,生得饿了的时候两头跑。”

    这里离城堡还是有点距离的,而且她城堡很大,她的卧室又是三楼。的确这样来回地走很不方便,今天也是林可薇感觉舒服一些,才走出来呼吸鲜空气。

    林可薇因为刚流产,不能吃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觉得水果冻肯定没问题,所以只拿了两包薯片,却搬了大量的水果冻。

    “喜欢吃水果冻?”皇爵靠旁边的货架上,“下次令厂商多运一些过来。”

    “厂商?你这里的东西都是直接运过来的?”林可薇奇怪地看着他,“你想吃什么买什么就好了,为什么要开这些店?”

    商店、图书馆、健身馆什么的还好说,她居然还看到了服装店,不但卖男装也卖女装,也着实奇怪了。

    “寒没有告诉你,我是个完美主义者?”

    完美主义者的大特点是追求完美。

    而这种**是建立认为事事都不满意、不完美的基础之上的,因而他们就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

    要知道世上本就无十全十美的东西,完美主义者却具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冲动,他们将这股精力投注到那些与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事情上面,努力去改善它们,量使其完美,乐此不疲。

    林可薇惊讶地看着他,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每个人对“完美”的要求定义不同。

    如果有个等级的话,皇爵一定是极限了!

    商店门口前有休息椅,大大的太阳伞遮住烈日的阳光,皇爵邀请她那边小坐。

    “你喜欢吃水果冻,一定也喜欢吃布丁了?”他问。

    “嗯。”林可薇点点头,布丁也是她的爱。只是这东西无法储存太久,一般她都是店里才会点着吃。而且刚刚她商店里,也并没有见到布丁啊?

    “你稍等。”

    走到附近的甜品店,皇爵嘴角挂着笑意,用材料现做了几个布丁——

    朗姆酒鸡蛋布丁、朗姆酒芒果布丁、朗姆酒橙皮面包布丁。

    还顺便拿了一个朗姆酒葡萄干蛋糕!

    他冰箱里的朗姆酒布丁跟外面卖的不一样,他故意全都加了大剂量的朗姆酒,酒量不好的人吃了很容易醉——

    他就是要弄醉她,好从她的身上问到一些她和萧寒之间的事,皇爵跟萧寒认识这么久,他换女人的速比换袜子还快!心情好时一天换10几个情人……就算引起他兴趣的,长的也没呆过半个月。

    这个林可薇,是萧寒唯一一个惦念了这么长的女人。

    他有多乎她,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而皇爵就是怎么也看不出林可薇有哪里好,凭什么能得到萧寒的青睐。

    越是如此,他越是好奇死了。

    林可薇显然对皇爵没有什么防备,一直以来,他说话的口气和表情都很友好。

    何况,那布丁的样子可爱又诱人。

    林可薇吃了几口,口感嫩滑又爽口,很难得会吃到这么好味的布丁。

    她一边吃着,一边微笑着跟皇爵谈论怎么学做布丁。

    渐渐的,她的面颊酡红,眼神也有些迷离,看着皇爵的脸都变成了双重。

    就她奇怪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猛地响两人身后:“皇爵,不要对我的小猫出手……否则,我会把你做成皇爵布丁下咽。”

    萧寒不知道何时出现他们面前,看着已然有些醉意的林可薇。

    方才,他一直都坐露台上,亲眼看着林可薇走出城堡,走进这间便利商店……

    当然,也就全程目睹了皇爵后脚跟进去,邀请她休息椅上坐下,又去甜品店做了几个布丁端过来给她吃……

    萧寒料想那家伙就不会做什么好事,皇爵从来就没有对任何女人如此殷勤过。

    所以,他一刻也呆不下去,急急地赶来了。

    好他赶来了,不然,皇爵将林可薇灌醉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如狼似虎的眼狠狠地瞪着皇爵——看来,这个庄园有匹饿狼,是不能呆了。

    近期快给可薇重办好护照和身份证,带她回美国去。

    林可薇还不知道自己醉了,她只是觉得脑子有些糊,她用力摇了摇头,见萧寒一把将剩下两个还没吃的布丁扔到地上。

    林可薇有些气恼:“萧寒,你做什么?”

    他为什么突然冲过来脾气?!

    “宝贝,他这布丁里放了朗姆酒,你不知道么?”萧寒单手撑着桌沿,将林可薇笼罩自己的羽翼之间。

    林可薇当然吃出来了:“废话,因为这是朗姆酒布丁啊!”她又不是没吃过。

    “你没感觉到醉意?他放的剂量足够醉倒一个壮男!”

    看林可薇才吃了一个布丁,就醉成这样了,再吃一个,估计就要彻底醉了。

    林可薇虽然醉了,理智尚且还,难怪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不信任的目光瞪向皇爵——

    为什么世上的男人都这样。你给予他们信任,他们却用虚伪回报你!

    皇爵无辜地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恶意:“寒,你也太不了解我的为人了,我怎么会对你的女人出手?我只是好奇,你怎么唯独就看上了她,想把她灌醉了,套点情报——你知道,要从你嘴里翘点什么事情出来,比翘死人的嘴还难!”

    “我不是他的女人。”林可薇慌忙撇清关系。

    萧寒不高兴地眯眸:“你是。”

    “我不是!”

    “那你是谁的女人?”萧寒勾勾嘴角,“你是愿意做风成凌的女人,还是做我的女人?”

    风成凌……

    一提到这个名字,林可薇的头就仿佛被投了颗炸弹!

    她猛地想要站起来,却撞到萧寒的下巴:“不要再跟我提那个男人!”

    不要再提他!她恨死他了!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原谅他,也不会再信任他!

    一个人同一件事上,第一次犯错是不知道,第二次犯错是不小心,第三次犯错就是白痴了!

    她怎么会允许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被风成凌伤得彻底?!

    仿佛感染到了林可薇的悲伤情绪,萧寒温柔道:“好,不提。你醉了,要不要先去休息?”

    不等林可薇回答,他手一抄,将她拦腰抱起。

    皇爵啧啧有声:“让我来,你伤还没好。”

    “滚开。”

    “哇!醋劲还真不小!”

    风翔40楼。

    暴雨倾盆而下,雨珠狂乱地敲打着落地玻璃,白茫茫的雨幕里,天空不时滚过几道惊雷和闪电,使得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轰鸣。

    室内,黑压压的,一个人影背对着坐落地窗前,看着那凄迷的雨世界。

    “凌……对不起……你放过我,对不起……”

    尚欣双眼通红,跪坐地上,颤抖地小声叫着他的名字。

    她想伸手抱住他的腿,求他放她一马,却又不敢碰他,怕惹怒他——

    只能把手收回来,胆颤心惊地流着泪。

    心止不住的恐慌,那种即将面临死亡的感觉,快要把她逼疯了!

    她很害怕,她从来没有见过风成凌这种表情。

    他阴郁地坐轮椅上,腿上盖着薄毯,闪电不时打下来,照着他一点儿侧脸,他无声无息的样子,阴沉恐怖得令人胆寒。

    坐温暖的室内,看着那窗外的雨,风成凌却恍然觉得自己正深陷狂风暴雨——

    “凌……风少爷,你说句话好不好?……看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原谅我!”

    尚欣再次伸出手,颤颤地抓住了他的裤管,脸上全是纵横交错的泪水。

    夫妻?

    这个词就像嘲讽的刀,瞬间刺进了风成凌的血管里。

    他终于有一丝动容,闪耀的白光,慢慢将轮椅转向她——

    霍地,他探手掐住住她的下巴:“真的……很像……”

    他呢喃着,仿佛梦里一样,看着尚欣的脸,眼前却飞过林可薇两年前的样子。

    哈!他居然因为这张脸,一直被蒙骗鼓里。

    “为什么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会有一张这样的脸。”

    他似惋惜地摇头着,声音很轻很淡,可是漆黑的眼底里却充满了杀机!

    手里的力道捏紧了,他仿佛像是要捏碎她的下巴!

    尚欣忍住痛,不敢呼叫。

    她猛地抱住他的腿,低声求饶:“凌!你不要杀我!我这么做……都是因为爱你!我爱你,真的不想你被那个女人夺走……”

    “杀你?”风成凌摇头,“我怎么舍得杀你。”

    “真的吗?”闻言,尚欣的心稍稍松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一日夫妻日恩,他对她还有感情的是不是?

    “你都还没有开始受苦,我怎么会舍得杀你!”然而风成凌下一句话,却把尚欣拉入痛苦的深渊,“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凌……”

    “拿刀来。”风成凌淡漠地伸出手。

    立即有人走过来,把锋利的匕放他的手上……

    狂乱的大雨淹没了整个世界,视野一片白茫茫的,地面和房屋被雨水冲刷着,洗着这个污垢的世界……

    然而,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医院里传出来,隐隐约约,不时被雷声盖过。

    尚欣痛苦地大叫着,泪水落下去,立即跟鲜血融成一体。

    粘稠的鲜血布满了她整张脸,往下滴着,淌着……

    她痛得努力扭动身体,可是双手和身体被紧紧缚住,而她的脸,也被好几双手用力地固定住——

    连那些束缚着她的保镖们,都不忍心再看下去这一幕,纷纷别开了脸。

    尚欣痛苦地大叫着,大喊着,哭泣着,求饶着……

    可不管她怎么做,风成凌都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

    一笔一划,风成凌仿佛写字一样,用刀她的脸上,深深地刻下:贱人。

    他要告诉全天下的人,她是个贱人。

    她这么贱,怎么可以有一张这么漂亮的脸?

    她的心肠这么坏,怎么可以有这么会伪装的演技。

    嫩白的肌肤被刀尖划破,鲜血如注地流下来了,糊了她一脸。

    她痛苦地大哭着,可是却丝毫撼动不了风成凌的决心……

    当后一笔落下,风成凌扔下匕,他的手心里也满是鲜血。接过旁人递来的手巾,仔仔细细地去擦拭每一根手指:“带她去缝线。”

    “……是。”

    痛晕过去的尚欣被拖着离开,地上一路划开那鲜血,刺目的红。

    又是几道雷声滚过,风成凌的耳边沉闷地炸响。

    他仿佛是被仇恨控制的傀儡,猛地醒神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有沾着血的手巾,忽然觉得脏得作呕!

    令人收拾干净这间病房,滑动轮椅,他进洗手间用力地清洗双手。

    他不停地揉搓,不停地冲着水,洁白的手显然没有一点血债,可他仿佛还觉得是满手鲜红。他使劲地揉搓着,粗糙的掌心将手背揉搓得红了,开始破皮,他还大力地清洗。

    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他:“风总,金座酒店的服务生刚刚送来了这个。”

    风成凌空洞地回头,看到一根镶着宝石蓝的链子。

    他淡漠地伸手,指尖有些痉挛,将那链子接掌心里,死死地握住。

    就出事的第三天,他从手术醒来,派去美国那边的人就回报了他消息——

    证实了心里的猜想,他却已经笑不出来了。

    不管她是萧琪还是可薇,他又再次地失去她了……

    还有,他们的第四个孩子。

    为什么他不早点调查萧琪?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察觉到?为什么……

    老天似乎总捉弄他们,每次眼见着就要一起了,又会凭空生出灾难。

    “为什么?”他紧紧地攥住那根手链,空洞的眼渐渐有了焦距,眼圈开始通红。

    下一秒,他低吼:“为什么——?!”

    为什么她没死也不回来?为什么她变成了萧琪也不告诉他?为什么她有那么多的秘密,也从来不对他说出任何心里话?为什么她忍心让他遭受这种折磨……

    他恨她对他的冷漠无情,同时,他恨他自己!

    为什么他会一而再地错失她?为什么他看不出她竟是可薇?为什么他瞎了眼,找了一个这样恶毒的女人做替代品?为什么他总是保护不了她,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

    他低着头,紧紧攥着那根项链,他想要站起来。

    “风总!”两个人迅速上来扶住他,“别动,别站起来!医生说你才手术……”

    “滚开,都别碰我!”

    冷汗从他的额头流下来,高瘦的身体弯着,两只手撑着轮椅的扶手,努力地想要站起来。

    可是双腿显然没有什么知觉,仿佛是两块毫无生气的木头。

    他的拳头用力砸双腿上,却依然没有知觉,也没有丝毫的痛感……

    “哈!”他睁大了眼,眼泪突然地掉了下来,他连忙伸手抵住自己的额头,低声说,“要做个残废了……可薇,你不会要一个残废?”

    “风总,不会残废的。医生说你的腿只要坚持复健是可以……”

    “滚——!”

    林可薇每天准时敲响萧寒的门,来给他送药。

    自从萧寒醒来后,他的饮食起居几乎都是由林可薇照料。

    1是林可薇报答他的两次救命之恩,她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恩情,就算对方是她再讨厌的人;

    2是如果不是她送去的药,萧寒都不会好好吃——他一直都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自信,喜欢逞强。

    这天,萧寒吃了药,身上的绷带去除,擦了药后,只了薄薄的一层的纱布。

    皇爵说他的身体恢复力很强,伤口基本都愈合结痂了,过不了多久,就能脱疤痊愈。

    饭后,萧寒躺露台的凉椅上,望着那晶莹蔚蓝的天空。

    阳光铺陈,大朵大朵的云浮天空之上,缠缠绵绵,仿佛美的矢车菊花瓣。

    林可薇身后收拾着房间,看一眼那明媚的天气,忍不住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快下雨了。”

    萧寒却接口道。

    林可薇奇怪,这么好的天气,就算是摄影家也会觉得今天是出游的好时机。

    怎么可能会下雨?

    “为什么?”

    萧寒微眯着眼,慵懒地说:“全身的肌肉和关节都很酸。”

    “是风湿吗?”

    “嗯。”

    林可薇讶异地抬眉。怎么会?年纪轻轻就会有风湿?!

    萧寒这身体里到底潜伏着多少的病啊?为什么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那病痛的折磨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享受?

    傍晚的时候,天果然黑黑沉沉,仿佛罩着一块黑布。先是狂风大作,几声干雷,还没等人适应过来,铺天盖地的大雨落下来,顷刻间,地面全部湿透。

    好久没有下过这样大的暴雨了……

    林可薇站露台上,收起晾晒的衣服,正准备往回走,就瞥到一个人影匆匆地走进大厅。

    皇爵显然是刚冒雨回来,身上顷刻间就湿了,他拍打着上和脸上的水:“这见鬼的天气,刚刚还好好的——看来,某人要淋成落汤鸡了。”

    说着,皇爵抬起眸,饶有兴致的眼神看向林可薇。

    林可薇立即明白皇爵的潜台词——

    一连十天,风成凌每天都会出现城堡外的铁门前。

    每天下午6点,他会准时坐着那辆银白色的奔驰出现。

    司机先将轮椅放出来,把他抬到那轮椅上,然后他就静静地坐着,等着。从下午6点钟等到第二天清晨6点,再匆匆赶回公司上班……

    林可薇没说话,匆匆地跑上城堡楼,站瞭望台上朝那边看——

    每天,她都会来一趟这里,看看他是否真的来了,是否真的一直等那里。

    其实她已经狠心告诉过自己,不管他等多久,坚持多久,她都不会再原谅他。他做这些根本没有一点意义。

    可是她又每天都期待他第二天的出现!

    直到现,林可薇还清楚地记得风成凌第一天出现城堡门口时,她那止不住的讶异和悸动。

    萧寒当场拿了手枪,说要去城堡前干掉他。

    是林可薇拉住他的——

    林可薇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拉住他?那个男人,不是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离开医院的那一刻,她想,就算他当场死她面前,她也不会眨一下眼。

    可是她的心,毕竟还是软的……

    雨越下越大,庄园前的门口,一辆银白色的保时捷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

    管下着暴雨,风成凌还和往常一样,坐着轮椅车前等着。他微低着头,司机站他身边为他打着把黑色的伞,可这风雨显然太大,那伞被刮着不住地往后飞……

    风成凌安静地坐那里,大雨早已将他的衣服和头打湿,雨水从他利落的短滑下,顺着他硬挺的眉眼和尖削的下巴……

    他丝毫不为所动,只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淡漠的眼,淡漠的神情。

    仿佛他是一块不会动的石雕,仿佛他会一直这样坐那里,等着她一万年!

    林可薇用力地抓着望远镜,五指因为力道都泛白了——

    “怎么,你该不会是心软了?”萧寒嘲讽的声音忽然响耳后。

    林可薇一怔,猛地回头,看到萧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瞭望台,嘴角勾着邪笑,眺望着城堡外的那辆轮椅。

    “他双腿残疾了,你是不是觉得很心痛?他每天都这样苦苦等着你出现,你是不是很感动?他现淋着狂风暴雨,你是不是很怜悯?”

    “我……我没有!”林可薇用力把头别开!

    不,她的心软害了她太多次!

    她会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就是因为她一次次地对那个男人心软了!

    “别挣扎了,你分明就是想跟他和好。”下巴被忽然擭住,萧寒嘴角虽然是笑着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冻的寒意,“还矜持什么?这么相见他,就去见啊,这么想跟他和好,那就快点去——”

    “你干什么,你弄痛我了!”林可薇猛地打掉他的手,退后两步。

    萧寒暗眸——

    他怎么了,他一向是面对任何事都可以淡定自然地微笑。

    笑,是他对对抗这个黑暗世界的大武器。

    他不愿意对任何人事妥协,他要笑着凌驾这个世界!

    可是他现他现要笑不出来了,他的理智无法自控!每天看着林可薇眼巴巴地跑上瞭望台,跟风成凌一南一北地深深互看着,他的心,就像被刀刮一样。

    就算那9枪子弹打他身上,他都没有这么痛过!

    **上的痛,他都可以忍受。而心痛,是他根本无法忍受的痛——

    “如果你是怕我阻止你,你大可放心。我虽然很想得到你,不过……我既允诺过,我就会遵守承诺,令你心甘情愿。”笑意重爬回萧寒的脸,他邪邪地笑着,漫不经心地说,“你想原谅他,就回去他的身边。当然,我会用我的方式再把你夺回来。”

    “不,你错了,如果我决定要做一件事,谁也不能阻止我。”林可薇被他的话话激怒,“何况,你们谁也不能决定我的未来,我是我的,不是你们任何人的。”

    她不会是风成凌的女人,也不会是萧寒的女人。

    从今而后,她要成为一个**自主的女人,不依附男人地生活!

    风成凌……她已经给过他太多机会。

    机会给得太多,反而不会得到珍惜。

    她不会再给他机会了,不管他怎么弥补,他对她的伤害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她的骨血里。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她毅然决然地离开瞭望台。

    萧寒闲闲勾着嘴角,跟她身后问:“怎么,不看了?”

    “不看了。把大门打开,让他进来。”

    “我跟他之间,就缺一个结束。”林可薇惨然说,“感情要有始有终不是吗?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何况,我的逃避,会给他可以等待的希望。我不希望他等下去了,没结果。”

    当然,她同时想结束自己的希望。

    他一直等着她,她就会无法克制地想着他,幻想他们还有可能!

    她不能再堕落下去了——

    就今天,结束这一切——

    林可薇走到一楼,拿起伞,却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暴雨下得快,停得也快,总比霏霏细雨要好,连绵不绝,经常一下就是十天半个月——林可薇觉得他们的感情也要像暴雨一样,宁愿来势凶猛,也不愿一直拖着。

    城堡的湖泊前,有一个花亭。

    白色的花亭上,攀爬着妖娆的藤蔓。

    刚经历过一场大雨,那叶片翠绿欲滴,晶莹闪烁。

    一阵轻轻的风,携着花香和雨后的清吹来,这一瞬间,这世界好像静音了般,静谧极了。

    林可薇坐石凳上,低着头,静静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她听到轮椅由远而近滑来的声音,她没有抬头,叠膝上的双手用力握了握,仿佛以此给自己力量……

    心脏胸口剧烈地跳动着。

    直到,那轮椅滑动的声音她耳边停止,她闻到他身上的淡淡气息,反而轻松起来,双手也放松了力道。

    抬起头,她直视着面前的男人,唇角带着淡然的微笑:“风少爷,好久不见。”

    风成凌坐轮椅上,衣服和裤子还是透湿的,天生微卷的头因为碰过水,凌乱卷曲地散着,几簇落下来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目。

    他的神情疲惫落魄的,薄情的唇微抿。

    这段时间来,他瘦了好多,瘦得如此憔悴不堪……

    他静静地盯着她,那深沉的眼眸里流动着暗涌的波光,盯了她好久好久,仿佛,像是自嘲似地,一抹淡淡的笑勾上他的唇,那笑竟是如此苦涩。

    “可薇。”他唤她,声音却是低哑得令人心碎。

    “你好,风少爷。”林可薇还是疏离冷漠的口气,“请问这些天,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她的疏离和冷漠,明显刺痛了风成凌。

    他连嘴角那苦涩的笑都僵掉。

    深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应该告诉你什么?”

    “为什么你有这么多秘密?”他的唇苍白得像失血的花,“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林可薇暗眸,想了想,依然淡声说:“我觉得,信任不是我给你的,而是你给我的。如果你值得令我信任,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去信任你……很抱歉,我觉得你并非是一个可信任的人。”

    “哈!”

    风成凌低下头,湿透的刘海也垂下去,从上滴下的水珠落下去,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下。

    他暗声:“你非得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风少爷,请问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口气跟你说话?”

    “可薇……”他的声音碎得让她心颤,他伸出手,好像要来拉她的手,她叠膝盖上的手静静地撤开,避免他的触碰。

    风成凌的手半空僵了一下,慢慢地退回去。

    他别过脸,看了看被洗净的天空,似乎隐忍什么:“你打算选择那样的人,也不要我,是不是?”

    “哪样的人?”

    “萧寒。”他哑声,“他当初那样对你,他是个强奸犯。”

    “风少爷,你当初不也那样对我?”

    这句话,是一把双刃剑,割破风成凌的同时,也深深地刺伤了林可薇。

    等到她后悔时,话已经说出,不能再收回。

    可是……她为什么要后悔呢?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风成凌也强奸过她,比起萧寒,风成凌给她的伤害多广!

    “对不起。”他用从未有过的颓然声音说,“我现对你道歉,是不是也不会再得到原谅了?”

    “这个不重要。”林可薇拼命克制着心痛,“事情都过去了,我已经忘了。”

    他的道歉对她来说不重要?

    风成凌紧紧地蹩住眉,暗痛:“可是我没忘!”

    “这愧疚的感觉,每天每夜地啃噬着我,我快要被逼疯了!”他情绪有些激动地说。

    “对不起,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这句话仿佛一盆凉水,风成凌激动的情绪瞬间被浇灭。

    良久的沉默之后,风成凌说:“这两年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谢谢,听到你这么说,我很感动。”

    她死后转眼就娶了尚欣,并且,看到“萧琪”后,也能很快移情别恋。

    风成凌的想念真的很“伟大”,很“深沉”!

    “我以为你死了……”

    多好的借口?

    可这不能成为他滥情的理由!尤其是,他结婚的对象是尚欣!

    “你就当做我真的死了!”林可薇淡声。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摆出这副冷漠的表情,说出这些冷漠疏离的句子的。原本,她还担心她会心软,会又一次软弱地妥协!

    没想到,她远比她想象的坚强。

    看着自己说的话,能够刺伤到她,她感到一种快意!

    原来,她也是可以伤害到他的,她原本以为,只有她才会被他伤害——

    可是,快意的同时,还有从心底升起的痛苦。她不愿意这样去伤害一个她曾经爱过的人,她觉得她说的每句话,都像刀片那样残忍。

    彼此都沉默的空气忽然变得窒息,林可薇再也呆不下去了,她猛地站起来:“风少爷,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你的歉意我已经收到了。如果你觉得我的原谅会令你好受一些,你就当做我已经原谅你了。”

    说完这些话,她急急地就要离开,手腕却霍然被抓住。

    风成凌低声说:“可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你很恨我,是不是?”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生怕这一松手,她就会永远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你错了,我以前恨你,但是现,我不恨了。”林可薇一点点地从他的手里旋出自己的手,“就像你说的,男女之间,因为有爱,才会有恨。我怎么会恨你?”

    “为什么?”

    “心死了。”林可薇慢声说。

    她不恨他了,因为她已经不爱他……

    恨一个人也会心腾出位置的,他怎么有资格要求她恨他?

    他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

    手忽然一空,林可薇从他的手里挣脱开自己的手。她终于从他的手里逃脱了,他心急地起身要去捉她,可是很大的动作差点让轮椅翻倒。

    哈,他怎么忘了,他现这个样子怎么还可能捉得到她?

    她是真的要飞走了……

    “林可薇。”坐轮椅上,他脸上那苍白的忧伤忽然敛去,他空洞地看着她,“我今天来,是要还你两样东西。”

    林可薇的脚步不由自主地站住。

    她本来要离开的,赶快离开,不要再听到他说的话,这样她就不会再动摇!

    可是,他开口的声音却变成线,把她的双脚裹住,让她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风成凌滑动轮椅到她面前,从轮椅的便携带里掏出一只马克杯——

    林可薇只看一眼,就认出了它,是他们一起diy订做的爱情魔法马克杯。

    林可薇愣愣地接过它,放眼前看着,那快乐的一幕仿佛放电影般地她脑海划过。可是很快,她又摇摇头,阻止自己的心软。

    “爱情魔法马克杯?”林可薇喃喃地说,“爱情都没有了,这个杯子还有什么意义?”

    手一松,杯子滑落下去,“哗拉”一声,地上摔得粉碎。

    这过程这么快,快到风成凌来不及伸手抢救。

    当时,他们弄这个杯子时,服务员还特意告诉他们:杯子的谐音就是“辈子”——蕴含着一辈子都会一起。

    现,杯子碎了,他们不会一起了……

    真的要结束了。

    林可薇退后两步,心痛地看着风成凌的失神。他的脸苍白如纸,仿佛是绝望到了极限,他低下头,闷声地笑了起来。

    林可薇讶异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你笑什么?”

    他笑得好像溢出了泪水,只是那漆黑的眼瞳,隐匿杂乱的刘海之下,所以她不会看到他眼的泪光。

    他抬手,亮出一根项链:“还有这个……”

    心型的宝石蓝坠子,光芒闪着蓝色,快要刺痛林可薇的眼眸。

    “它不是杯子,摔不碎的,”风成凌固执地抓着那根项链,“它是我的心,摔不碎打不烂烧不融,你决定如何处置?”

    林可薇用力咬住嘴唇。

    “可薇,我爱你。”他抓着那根项链,深情款款地告白,“认识你,是我这一生幸运的事。以前我年少无知,不懂得珍惜,错过了你……想要弥补,不是求得心安,是我真想把全世界好的爱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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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豪门:我的亿万前夫最新章节第35章:遇见你,此生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