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种事怎么可能呢?
系统面对谢清言的怀疑,表示爱信不信:
【言语可以骗人,但是数据不会。】
谢清言联想了许多数据造假的实例,认为它的论据站不住脚。
气的系统滋滋电流不断,再三保证系统给出的信息绝对属实。
谢清言终于沉默下来。
脸色倒没什么变化,只是心像是被揪紧了一下。
系统噼里啪啦的运行着,没看过她这种怅然若失的德行,非常少见多怪:
【宿主,难道你一点都没察觉吗?】
【说没有吗?那倒不至于,但要是说有,那也不至于。】
归根到底,谁能想到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反派默默给她涨满了好感度呢?
哪怕她什么都没做。
这是什么概念?
一觉醒来梁祝都掉到纯爱榜第二了。
这个惊人的发现引起的滋味真叫人毕生难言,像心脏变成了湿毛巾被翻来覆去的拧了好几遍。
可是最先泛上来的却不是痛意,而是酸涩。
其实马文才固然是狠辣无情的反派,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也许她骨子里比马文才功利的多,所以才不相信,在什么都没得到的情况下,他居然会给出全部的心。
残春接着初夏,满山翠色望不尽。人来人往,径边荼蘼花事将了。
谢清言再次长长叹了口气。
其实早该想到的,他在那种家庭里长大,样样都必须做到最好,母亲早早离世,说是家里的独子,马太守打起人来恐怕也没有手软过。
他没有朋友,没有能说话的人,更没有喜欢过谁,当然不知道怎么去开始一段正常的感情。
不管心上人如何对待他,他都不管不顾的给予全部。
她一路回到春归院,角落里还真的多了个放药罐的小炉灶,可见匠人手巧。
不巧的是院里一个人都没有,虽说早就猜到了马文才不会在,但连桃枝和马统也不见了,这便有些奇异了。
内室桌上放着一张纸,是桃枝的笔迹,匆匆几行,说是她感谢苏安的帮忙,又看马统一个人孤零零的,决定把两个人都带下山去大吃大喝一顿,日落前便归,不必担心。
这种三角关系确实经典,梁山伯祝英台荀巨伯,马文才王蓝田秦京生,各种组合已经完全验证了这个理论。
马统倒是尽职尽责,临走前把房间都收拾好了,厢房窗口正对着竹林,晚上若有风,必然能听到竹叶沙沙作响,
想不到马文才还是个白噪音爱好者。
既然他不在这里,那便只有一个地方了。
————————
后山,马厩。
追风睫毛长而密,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谢清言。
顺着追风的眼神,很容易看到那个木黄色的柜子。
柜门下,压着一片衣角。
谢清言抬手打开柜子,见到马文才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日光照亮他满脸的泪水,以及那双通红的眼睛。
这样的对视只维持了一秒,下一刻,马文才气急败坏的关上了柜门。
闷闷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
“走开,我不要你管!”
“走开呀!”
见到马文才这双眼盈泪的模样,她要是还能迈的动步子,也就不是谢清言了。
系统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是被迷住了,不免无力至极:
【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戏弄大Shai迷】
【等反派黑化了你就知道好歹了】
谢清言哪有心思跟它废话,让它识相点自己屏蔽掉感应,别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随即,她缓缓再次打开柜子,旋身钻了进去。
本来还算绰绰有余的柜子里挤着两个人,空间顿时变得狭小。
马文才下意识往后缩,脊背依然抵住柜壁。
谢清言却很不识相,不仅不让点空间出来,反而紧跟着逼近。
这一下,马文才算是彻底被她惹毛了。
“我叫你别管我,你进来做什么?”
“你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谢清言已经能闻到他身上的清冽气息,混杂着泪水和木料陈旧的味道。
一片黑暗,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
谢清言往前倾了倾身子,姿势半跪,在维持平衡和节省空间中找一个中点:
“我是来看你,不是来看你的笑话。”
虽然这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就是了。
马文才早适应了这种黑暗,语气怒意十足:
“看我干什么?看我有没有被你气死吗?”
“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
“明明我在帮你说话,你却帮着梁山伯和那个青楼女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怎么可以啊!”
这凶巴巴的话如果没有哽咽的话,倒还挺有杀伤力的。
谢清言低下头,努力控制住那种从心底发出的笑意: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
“我给你赔礼道歉,好吗?”
要是按照她往常的处事,这会儿她要么倒打一耙,要么巧言善辩一番,唯独没有认错这一项。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房间里的满窗绿竹猗猗,以及那满值的好感度,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非要一较高下的好胜心了。
马文才早已做好了她狡辩的准备,却没想到她会这么轻声细语。
一时之间,憋了许久的火气竟也奇迹般的消散了不少。
“好什么好?你为什么要听他的?为什么?为什么?”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比不上梁山伯?”
凭什么啊?
梁山伯不就是一个乡下来的破落户,马家最卑微的奴才都比他强三分。
比身份,比才学,比能力,自己哪里不比他强上百倍?
谢清言见他越说越急,连忙道:“比得上比得上,佛念哥哥在我心中,自然胜过世上所有人。”
她心里确实是这样想,说的便十分流利,又一心二用的侧头听着柜外的动静。
马厩虽然素来无人,难保不会怕什么来什么,万一正好有人也来牵马喂马,不是听个正着吗?
然而,她这个回答听在马文才耳中,却只让他觉得可悲。
这样的做派,她怎么连敷衍都不肯做的认真一点!
她是不是以为凭着他的情意就可以任意施为?
他心中清楚的很,她的话并不能信,他也不敢信。
信了,就是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任她宰割。
可是……
或许他可以不必立刻相信。
或许……他可以装作相信她的话,假装既往不咎。
至少她现在还在与他虚与委蛇,说出的话,似乎与往日也有所不同。
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