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散发着强大帝威、足以令寻常帝境都感到棘手的血魂化身,连同其身上的血色战甲,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雪花,在灰蒙蒙的剑光中寸寸碎裂、瓦解、湮灭!
连一丝污秽的血气都未能留下,彻底归于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剑!
仅仅是一指划出的剑光!
便将血魂大帝精心派出的强大傀儡化身,彻底抹除!
张远负手而立,看着那化身消散的虚空,发出一声清朗长笑。
笑声在死寂的裂渊之隙中回荡,带着洞悉一切的淡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大帝当真是看不起张某,就让这区区血魂傀儡来见?”
声音落下,裂渊之隙的虚空,骤然陷入一种更深沉的死寂。
连肆虐的能量风暴,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冻结。
紧接着,在张远前方不远处的虚空,空间如同粘稠的血浆般剧烈地蠕动、沸腾起来。
一个更加深沉、更加凝实、蕴含的污秽与吞噬意志强大了何止百倍的身影,缓缓从粘稠的血光中踏出。
真正的血魂大帝,降临!
他依旧身着血色战甲,但此刻的甲胄如同活物般缓缓搏动,表面流淌着暗沉如凝固血液的光泽。
无数亡魂的面孔在甲胄内部无声地挣扎嘶吼,散发出令人神魂冻结的恐怖气息。
那双猩红如炼狱深渊的巨眸,死死地“钉”在张远身上,粘稠冰冷的声音带着被轻视的暴怒与被看穿的一丝惊疑。
“哼!本帝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他身外,粘稠的血色光影,如同沸腾的血海般升腾翻滚。
恐怖的帝威,将裂渊之隙本就混乱的法则,都压得吱呀作响,做好了随时倾泻毁灭的准备。
面对这足以令真帝都色变的恐怖威势,张远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仿佛刚才斩灭化身的并非是他。
他迎着血魂大帝那充满压迫与探究的目光,淡淡开口,吐出的两个字却重若千钧,直接点破了此界最核心的隐秘:
“道果。”
血魂大帝周身沸腾的血影猛地一滞!
猩红巨眸中的光芒剧烈闪烁,贪婪、渴望、警惕、杀意……种种情绪瞬间交织翻涌。
他盯着张远,仿佛要将其灵魂都看穿,粘稠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冰冷与一丝难以压抑的狂傲战意:
“道果?!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张远!果然所图非小!你想与本帝争那道则之茧中的不朽道果?”
他身外的血影轰然爆发,战意如同实质的血色狂潮席卷裂渊之隙。
“本帝为此谋划三千万载!你要争,那便拿出真本事来争!看看这无上机缘,究竟花落谁家!”
张远却缓缓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不是我争,也不是大帝你与天机、剑主他们争。”
他微微一顿,目光直视血魂大帝那充满狂热的猩红巨眸,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让这位谋划万古的魔道巨擘都瞬间失神的话语:
“是我替大帝你争。或者说,是我们……共享此果。”
“共享?”
血魂大帝那由污秽血海凝聚的身躯,仿佛都凝固了。
猩红巨眸中翻腾的滔天血浪,和炽热战意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寒流瞬间冻结。
粘稠冰冷的意志,传递出极度的茫然与错愕,仿佛听到了一个完全超出理解范畴、荒谬绝伦的词汇。
“你……说什么?”
张远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万古迷雾的透彻,在死寂的裂渊之隙中回荡:
“此物能成神魔,能淬不朽,乃无上至宝,此乃确凿。然则,万古以降,争来争去,血染诸天,万界凋零,最终结果如何?”
“是大道沉沦!是法则崩坏!是此方天地沦为不朽者抽取本源的祭坛!是顾苍生等惊才绝艳之辈的陨落!”
“神殿牧税司抽剥万界,视生灵为薪柴;三位不朽高踞祭坛之上,以万界本源滋养己身不朽。”
“我等纵使争得道果,成就所谓不朽,也不过是踏着尸山血海,重复这沉沦的轮回,成为新的‘牧税司’,新的‘不朽祭坛’!”
“此等道果,独吞何益?不过是换一副枷锁,徒增此界孽债。”
张远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看到了道则之茧内纠缠争斗的破碎真相:
“道则之茧,蕴含三位不朽的道争之秘与破碎真相,其力浩瀚莫测,非一人可独享。”
“强求独吞,必遭反噬,重演过往崩灭之局。顾苍生之败,根源或在于此。”
“唯有打破独食之念,”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改天换地的决绝气魄,“共享道果!以道果之力,滋养更多神魔!集合众神魔之力,方能彻底崩解那禁锢此界的‘道则之茧’,斩断‘牧税司’的根基枷锁!”
“唯有如此,方可令大道复苏,法则重塑,终结此界沉沦亿万载的宿命!这才是真正的超脱之路,而非在腐朽的祭坛上,延续另一个腐朽的轮回!”
张远的话语如同九天神雷,一字一句轰击在血魂大帝的心神之上。
那套根植于他神魂深处、谋划了整整三千余万年的“夺取道果、独证不朽”的执念逻辑,在这一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颠覆性的冲击!
共享?
滋养更多神魔?
打破道则之茧?
终结沉沦宿命?
这些概念与他那吞噬一切、唯我独尊的魔道本源,与他那视诸天为血食、视万灵为蝼蚁的认知,产生了剧烈的、近乎撕裂神魂的冲突!
血魂大帝彻底僵立在原地。那原本沸腾翻涌、彰显着无上威严与恐怖力量的污秽血影,此刻竟显得有些凝滞、呆板。
猩红巨眸中,亿万亡魂的哀嚎仿佛都陷入了停滞,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深不见底的茫然与错愕。
他“看”着张远,这个在他眼中,本应是争夺道果道路上的最大敌手,此刻却抛出了一个他穷尽魔道智慧也无法理解、甚至本能抗拒的“救世”方略。
许久,许久……
那粘稠冰冷的声音才带着一种近乎失魂落魄的、难以置信的干涩,艰难地在这片死寂的裂渊之隙中响起,重复着那个最核心、最颠覆的问题:
“这话……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