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雾夜我与妻子去一个宴会宴会设在希尔顿鹰巢妻穿得很得体妻是那种很体贴的女人。怎么说呢?她长得很漂亮也很有一点亮光没嫁我之前是个颇有点名气的明星婚后三年还是像一个明星一个有点小名气的明星不是大明星。但她还是漂亮的带她出去只要她肯帮个忙别说太多的话她是很得体的一个少奶奶。
我们一同去赴那个晚宴。
那是一个雾夜。停车的时候便听见渡海小轮互相晌着号大声地、绝望地。我知道这种雾夜海与海之间隔三尺便什么也看不见船一直驶像是驶进永恒里。我知道这种雾夜开看车子直向前驶也像驶向永桓永远不会到达在这雾里除了一盏盏黄色的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我最近事务忙赚了一点钱房子也买了妻忙我比她更忙我们少碰见雾夜妻不会注意这样的事妻的好处是绝不敏感她的感与马桶盖子差不多这种女人太可爱了只要把她喂饱只要天天晚上回来陪她睡觉她便换看我又亲又抱三年来她对我亲爱如昔这种女人太容易满足了我喜欢这种女人娶了她我才可以有精力去应付别的事情所以我的事业才会这么成功才会赚那么多的钱。
但这个雾夜他们设宴在鹰巢。雾浓得这么奇怪但又说不出怪在什么地方。
妻把手插在我的臂弯里依偎在我身边我们一走进鹰巢我便看见了她。
她背着我站在长窗前看山下的景色。
她的背影我都认得出来。四年我没有见她了但是我连她的背后都认得出来窄窄的肩膀细腰很瘦但看不见骨架子她穿了一套的丝绸衣服网上衣绸长裤背着大家手中拿一杯酒一定是白兰地杯子是大肚杯。
她以前是不喝酒的并且讨厌人喝酒。
以前。
以前是多久的事情了。
以前我也不是这样的以前。
人怎么能够提以前呢?
她回来了吗?什么时候?独自一人?她有没有老了一点?她快乐吗?窗外都是雾什么也看不见她在看什么?
乐队轻奏──歌手唱:
昨夜街上我遇见旧
她看见我似是这么高兴我只好微笑。
我们详谈很久
这些日子隔这么久还是不能忘记──
我不是那种与群众混得很好的人
我彷佛特别依赖熟悉的方式
隔这些日子还是不能忘记。
我放下妻走过去。
她没有注意。她喝了一口拔兰地一看就知道是个能喝的人。她很静默看看窗外一点表情也没有。
我轻声叫:丹薇。
她一怔并没有猛然抬起头来过了几秒钟她缓缓转身见到是我嘴唇动一动看着我不出声。脸上还是不化妆眼睛依旧那么圆浓眉乌黑的漆发。
她一时叫不出我的名字了。难怪她四年没见面她怎么会忽然想到能在这种场合见面呢?
然后她微笑了。
丹薇。我伸手你好吗?
好。你呢?她轻轻的问候我轻轻与我握手。她右手戴了五只银戒子左手戴一只钻石订婚戒。
呵订婚戒子。曾经一度我们一起到珠宝店去看过婚成曾经一度她是我的女人。
我垂下头好。我说:很好。
她温和的说:我听说了。他们说你事业很如意那是你太太吗?穿紫色夹银线长裙的那位?她真美丽。
丹薇的口气完全变了那么温和客观那么礼貌周到她完全变了一个微笑遮掩了一切甚至达她的声音都不一样了她的声音那么平一点过份的语气都没有。
她说:她是个电影明星是吗?
我连忙答:现在不拍戏了。
丹薇笑一笑再喝一口酒。
她以前是不喝酒的。以前以前我怎么会娶一个三流女明星做老婆还带看她到处晃?以前。人是会变的不要问别人怎么变了问自己是怎么变的先问自己。
我问:你是一个人来的?
不她答.我与男伴来的。她转过身去。
我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甚至比她还要年轻两三岁正在与别人讲话一个英俊的男孩子浓眉大眼高大挺拔。配得上她。
但是丹薇脸上没有欢容。
丹薇的脸上从来没有欢容!即使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有在看到一张名画的时候她才微笑只有在看卡通的时候她才大笑。她的笑永远不留给男人。她太骄傲。或是因为她碰到的男人都太没有办法不能得到她的欢心?像我?像那边那一位?
他是你的未婚夫?我看看她的订婚戎子。
不她摇头未婚夫在伦敦。
他只是一个──男伴?
是的。她动动嘴角。
她真的一点点也没有老四年的光阴彷佛没有间断过我们两个人只是我们都镇定了可以和平的说话了。我与她在沙发上坐下。
她说:看这雾──
你还是想得那么多。
她笑不管有没有用我还是看红楼梦的人哪。
我惭愧的陨她微笑我的妻子项管用但是她连日常 报纸上的副刊小说都没看懂。
丹薇说:听说你的女儿漂亮极了。
读书读得不好我尴尬的说:幼稚园都留级。
她不在意的说:女孩子读书好有什么用?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一点喜怒哀乐都没露出来。
天呀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她以前是爱恶分明的脾气犹如雷霆一般每件事情黑是黑白是白但是现在可以看得出她的心是死了才会这么的淡然洒脱甚至她的眼睛也没有了那种光焰。是什么悲哀令她变成这样呢?就像她身上那套白衣服像蝴蝶标本偶然动一动那是因为风。
你爱他吗?我轻问。
谁?她问。
那边那个男孩子眼睛那么漂亮的男孩子我说:你的男伴。
你知道得很清楚自你之后我不再爱任何人了她说得极之温柔语气却这么震荡不我不爱他。他只是一个玩件。有时候他来了我觉得烦有时候他不来我觉得闷烦与闷之间没有什么选择我不介意日子一天天抱下去。
你有一份好的工作。我低声说:有多少女人有那种成就?
卑下的工作看老板的脸色做人。我已经失去南京了紫金山的风光是不可再见了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丹薇喝多了一点话也多了一点这种朦陇的神情是她以前永远不可能有的以前她太清醒太清醒太冷酷太无情怎么可能有目前的可爱迷惘?
我低声说:你将结婚了?
不我不会嫁给那人的要嫁不会等到今天。她低声说:不不。
那么怎么订的婚?我奇问。
我忽然被感动了一时的糊涂。她微笑戒子太吸引了。
我笑丹薇居然由聪明而转入糊涂了。
她也笑一手撩起头发难呀。
正当我们谈得高兴像老朋友一样妻走过来了。她靠在我身边手搭在我肩上身子依偎在我臂上嗲嗲的问:这是什么小姐?我不出声。忽然之间我觉得妻太胖妻太俗她太过份她太麻一个三流女明星坐在大学生对面那种三流的态度就完全显出来了。
但是丹薇变了丹薇以前的那种飞扬跋扈变得无影无踪丹薇自己说:我姓周。她的声音很温和。
周小姐。妻说。
丹薇的男件也走了过来他走近来更显得漂亮得惊人微微皱起眉头他低声问:你在这里?又不高兴了?
丹薇摇摇头又喝一口酒。
不要喝太多。他说。
不要喝太多?谁管得了周丹薇?我花了三年时间还没有管得她一只手指你这小子算是老几?你这小子真是异想天开了明天局丹薇另找一个伴你就完蛋了!
可是妻的眼睛亮了媚眼一个个抛过去因为那个男孩子年轻貌美。
丹薇不动声色。丹薇呵你早三年练成这个功夫这三流女明星怎么有可能坐在我的身边?丹薇呀那个时候你为什么倔强得像合金钢?丹薇那个时候为什么你笑都不肯一笑?丹薇那个时候你怎么从来不肯妥协这种无聊的宴会?
迟了丹薇。当你懂得迁就我当我懂得欣赏你的时候已经迟了。丹薇迟了。
丹薇又缓缓喝了一口拔兰地。
那个叫唐的男孩子走开了妻马上藉故跟着到那边一大堆人群去聊天。
他好像很喜欢你。我说。
我有值得利用的地方他这种人一辈子也结识不到一个上等人新加坡电视台小明星玩腻了泡泡大学生多鸟?
你还是目光如炬。我笑。
没法子老江湖了没法子。她微笑。
你见到我的妻子了?我问。
很漂亮。色彩丰富我常常希望有那么漂亮;一目了然的。她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喝醉了。
我闭上我的眼睛。
丹薇与我我们到弥敦道的广东小食店去吃鸡蛋蒸鱼肠场到天香楼吃熏田鸡送她去看医生接她自法文老师处回来阿丹薇这些旧日子真像梦一样哩。
我对不起你丹薇。我忽然说。
她很惊奇。
怎么了隔了四年忽而道歉了?不是我的脾气坏吗?不是我看红楼梦走火入魔吗?她温和的低声问:不是我不像女人吗?你都说对了。你不必道歉失去你之后我终于在今天有这个机会说这些话我很高兴失去你之后我不再在乎了连你都丢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丢的?还有什么是值得希罕的?她举举酒杯长醉是长策。
我看着她我真是不敢相信这些年来周丹薇居然还记得我不但记得还记得这么刻骨铭心。丹薇这是可能的吗?丹薇?三年来从来没让我过过好日子的丹薇这是可能的吗?三年来从不给我一个笑容的丹薇这是可能的吗?难道失去的东西才会变成好东西?丹薇那时候你对我的厌倦丹薇──
她说:你还记得我的样子
她的男伴过来说:丹薇跳舞。
好。她马上站起来。
丹薇你几时变得这么随和。你几时肯跳舞了?丹薇这是几时发生的事?那时候你连三步都不肯跟我跳现在居然跟他们跳哈骚。
我看着她跟他们跳得兴高彩烈跳得那么整齐就像她以前做人一样一板一眼、一步是一步半点错不得。就像现在练这个舞一样大家三三四跟看做半步错不得错不得。
她的黑发飞扬沉醉在酒中在音乐中在今日中在今日的生命中但是丹薇三年前为什度你不是这个样子?丹薇三年前即使你不能够从我身上得到快乐为什么不能像今日这样自得其乐?
迟了丹薇。
迟了丹薇。我那个穿紫色夹银线长裙的老婆向我走过来了。你记得吗丹薇我们那个时候吵了架看电视你指着电视上最恶劣的歌女说:你将来会娶一个这样的老婆而且不会觉得有遗憾恭喜你祖宗十八代。丹薇那时候一时的赌气你能对我下这样的咒。你还真说中了但是你也不见得快乐而我的确没有损失匆匆几十年丹薇我妻子纵有万般不是她以嫁我为荣她以高攀我为荣她一家子捧着我当我是她们家的荣誉。我在你面前算是什么?你的目无下尘你的骄气凌人你的压迫感在你面前我算是什么?丹薇我没有选择的机会我没有后悔的机会我没有内疚的机会。丹薇我只要一个女人普通的女人有正常体温的女人当我回到家中我不管她在午睡不管她在搓麻将我只要一个简单愚蠢的女人丹薇你明白吗?
丹薇在舞池中仰头大声笑钻石耳环闪闪生光。
妻忽然之间说:这个女人她不好看但她有特别的味道你觉得是不是?
但是丹薇也变了她糊涂了。这些人在以前这些人她的眼角不会去看一看这些人我与她吵尽管吵但是我可以骄傲的说一句她眼中心中没有第二个人。
妻说:她跳舞跳得很好。
还有很多其他的事做得更好跳舞算什么。像她这样的女子我知道是不可多得的但我只不过是个平凡的男人我不能娶她做一个妻子或者我会后悔我后悔吗中.男人很少后悔的男人都是随便的随便什么女人都可以娶为妻子只要不太麻烦只要将来的日子过得随便点。
妻问:你认识她很久了?
我点点头。
她做什么的?妻又问。
她是律师。
她是什么?
律师。我说。
哗。妻怀疑为什么半夜来这里跳舞?
我温和的解释给妻听因为她是个女人。
妻在银幕上与银幕下都有无数的她在日常生活中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有许多事她是不能够明白的但又有什么损失呢。她不会英文她不会法文她连读者文摘也不看她连中文也写不好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会好好的合理的照顾她直到她死那一日或是直到她找到一个更好的男人。她什么也不必懂她只要继续对我抛媚眼便可以她只一直依在我身边便可以各人的命运是不一样的我的妻子不懂得这些太不重要了。
我说:我要去请周小姐跳一个舞上
唔老婆嗲声嗲气的说:只准一只马上回来。
我拉开椅子走进舞池拍拍丹薇舞伴的肩膀那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子有点愠气但还是让我跟丹薇跳了。
丹薇咪着眼睛看着我微笑。
我的心痛如绞。以前她拿起文件夹于上律师楼短头发一整套的考究的便服神气十足怎么看都像个小男生而现在这么女化了?这么的叫我心酸。
我轻问:他们怎么会懂得你?
她耸耸肩上班是上班下班总要把时间杀掉。在他们眼中至少我是个挂牌的律师至少我是个略有姿色的女人。她淡淡的答。
丹薇你岂止略有姿色。
但是我不像她们那么美丽是不是?我不美。
是的你是美丽的。
谢谢你。她笑真的七分醉了。
丹薇你喝多了。
没有没有。记得那一日我真醉了对你说了多少话又哭又吐你只是铁青着脸不晌。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好我得不到你的欢心错一定在我。
我不知道你在乎。
当然你知道的我太在乎了;所以才那么讨厌爱是最不潇酒的我太年轻不知道如何爱你然后最好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欲告诉你下雪的时候有多冷我要告诉你全章的商业条约我背得出我要告诉你我如何为你流泪。但如果你已经忘了我这些噜嗦又有什么用呢?你从来没有再来找过我好像我是你的仇人我做错了什么?或者只是你根本不喜欢我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或是没有做什么。我很高兴今日见到了你我一直没有忘记你自从离开你我潦倒至今与这种人在一起我是完了他们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是完了无所谓只有你是有所谓的既然失去了你;既然失去了你
音乐早停了换了一支。
我轻轻拥着她默默的听着以前她只会皱着眉头跟我像律师与律师似的答辩以前。
歌女唱着:
一日又一日
我得面对一整个不属于我世界的人
我真的那么强壮?
我可以忍受这世界给予残酷的一切
但是没有你
我一日也活不成
我不再活着了丹薇笑我什么都做、拍马屁低声下气抢案子来做开夜工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你也不是我那个时候认识的你也许现在的我碰到以前的你两个人会过得很好。或许现在的你碰到以前的我也会过得很好。你听懂了吗?这就是缘份时间是缘份。十年前你会娶现在这个太太吗?我还记得你怎么把这类型的女人批评得一文不值然后转头说:‘丹薇丹薇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丹薇?’
我什么也不说。
丹薇说:我讲得太多了我要回自己的桌子了。
今夜你跟他们去了?他们是谁?我忍不住问。
今夜你碰见我不是个偶然你关心我我感激你但是明天呢后天呢?我已经四年没见你了你没有看见我的眼泪吧?我的眼泪太远了你管不到了谁没有谁活不下去呢?你要问他们是谁让我也问你那个名义上算是你老婆的女人又是谁?在这一刹那丹薇的眼神恢复了她一贯不可一世的神态。是的她就算堕落了那是她清醒明白的选择我老婆的堕落是一种猪猡活该出生在猪栏里的感觉。我无言我放开她。
丹薇一身走起路来绸衣飘飘拂拂人的命运各有不同。
她忽然转过头来说:真奇怪我并没有找到比你更好的没有。
我还来不及说话她又转身走了。
那个叫唐的男孩子瞪我一眼抓看她的手。
我转过头也走了。
丹薇不再是我知道的丹薇。
我也不再是丹薇知道的我。
现在我们两个人都没有选择问题是我不再苛求我很快乐因为我没有教育水准我只不过运气好赚了点钱。而她她始终是不同的曾经一度我也有那个虚荣心想发她为妻她到底是不同的。
我们回家妻换了花边透明睡衣出来直嘀咕那女的真邪门脸那么扁又不漂亮
我一转身就睡着了看我已经练得这么到家了没有任何事可以使我失眠甚至不是丹薇我爱过丹薇吗?我与那个大眼睛的男孩子有什么分别?当初与丹薇在一起也不过是虚荣心酒女泡久了妈的约会一个法科大学生多帅。只是丹薇那时年轻她真爱上了我而且在分手的时候才发觉她已经爱上了我。
我害了她?不不她是不会被害的她那样的女孩子开玩笑她是第一流的女人一百个男人也害不了她今夜她喝得更醉明早她还是会准时爬起来去开庭的。
丹薇是什么人!谁能够影晌她的大局!
一星期之后我到大会堂低座去等朋友。正在喝啤酒;一抬头又是丹薇!
的确是她。
她的黑发束在脑后梳成一只髻脸上粉红粉红的精神纤细的身段满面笑容穿看一套米白色凡立丁西装三件头的背心上扣一只挂表手挽鳄鱼皮文件箱正与一个外国人说话。
那个外国中年男人替她挽着件银狐大衣看着她的睑像看了迷似的两个人不晓得在说什么。
丹薇没有看见我。
她太忙她看见别人的时候是极少的。
她并没有完她才刚开始呢。
酒后醉话难道可以当真吗?
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凭什么去配她?我还是回去与我那三流明星老婆相处到白头偕老吧宁可人高攀我不可我高攀人。
不。
丹薇还没看见我她与那风度翩翩的外国人走到门口那个外国男人为她穿上大衣大衣连帽子帽子罩在丹薇头上银狐的毛围在她不化妆的脸上扁扁的那种自然可爱是说不出的四年了四年前也是这份特别的感觉吸引了我。
她还说她无法获得我的欢心其实是我怎么做她怎么瞧不起我。
外头在下雨她毫不在乎身上穿的是什么这是她一贯的作风那一年我认识她她披蓝狐大衣开巴哈马黄色跑车也是倾盆大雨前来看我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为她买了姜花她喜欢姜花都是以前的事了。
我的确爱过她。
怎么能不爱呢?有几个丹薇呢?像我老婆开过双眼皮做过鼻子还有一切暧昧的事我容忍她那是因为注定要容忍她她知道我在容忍因此感激涕流我们的关系建于这种条件之上白头偕老还有什么问题。
至于丹薇当然她她是为而活的。等于她生命的一部份。不过不是在白天白天她一睁开眼有三千样的事等她去办坐咖啡馆对她来说都是一项罪名浪费时间。
当然她有的时候每一天的工作成功地完成了回到豪华的公寓中那一刹那才是的找再多的小子们陪她喝酒跳舞还是的表面上她是妥协了内心的反抗更强对生命的反抗。这个世界只适合我妻子这种女人因此我发她我要利用她帮我尽可能愉快地生存下去打打麻将说说拍拍我马屁混混日子一辈子就过了──哦还有别管人种是否优秀生半打孩子玩玩我老婆可不懂生命的可怕人生的哲理这是丹薇的论调。
丹薇离开了。她没看见我。
我们都活得很好十年后廿年后卅年后我们或许还会见面我也许不认得她她也许不认得我。
毕竟一度我们是。
她说她想念我我绝对相信她是个重感情的人要求太高无法有人配得上她四年后她醒悟了把感情降至最低要求。
然而谁来爱她呢?
我喝完啤酒见完朋友打道回府。
我那胖了三十磅的老婆给我一个吻亲爱的我妈妈要买一双玉镯子过生日你这个做女婚的平常 被她这么宠着疼着怎么样?
我说好。
我早说过白头偕老太容易了她那儿再找个呆子娶她去她怎么能不百依百顺。我呆呆的坐在沙发上。
但是丹薇
丹薇扁扁的脸裹在银狐的长毛中那张脸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她才廿二岁多少人追求她是我硬求软缠骗回来的过三年找个籍口把她撇掉因教育问题她始终维持风度因教养问题她始终没有再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我应该骄傲?应该悲伤?
但是我老婆缠在我身上说:亲爱的
她晓不晓得她已经胖了三十磅了?
今天我又见到了丹薇她并没有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