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摇头,“你不是不得已,这样的生活你其实也是甘之如饴的。你和所有的男人一样,都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而女人就应该从一而终。也许大家都认为这是对的。可我不是这么想的,我要一份纯净没有其他人分享的爱,你给不了我。而你要的幸福,我也给不了你。我们的想法完全是不同的。”

    “我会一直爱你的,直到我们都老去。你知道,我能成功夺回大位,有很多人都出了死力,也掌握了一部分权力。而朝是盘根错节,再过几年,你待我能真的一言鼎,你说的对,我现真的做不到乾纲独断。可是以后,一定会的。你陪着我,我们一起努力。”

    “我怕,我活不到那天。而且,我告诉过你,我是不能容人的。那日,你没有打姬瑶,因为她为你生儿育女。而日后,你对其他女人会一样的心软的。”

    虽然有些道理我懂,他说给我听我也理解。可是,心头还是无法接受他口口声声不会委屈我,我受了这么大委屈却只能隐忍。所以,哥来时,我对他都是爱搭不理的。

    他今日又做小伏低的,结果叫我气得不行,回去了。

    秦涌看他进了密道,叹口气,却没急着跟上去。我盯着他,“有事?”

    “十一小姐,之前锦绣姑娘跟着刑部的总捕头冷萧去山西那边查案子去了,皇上已经急召她返京,今儿下午就该到了。”

    “哦,叫她到这里来陪我坐监?”

    秦涌的表情有点尴尬,“是陪伴和保护您。”

    “嗯。她还会查案子啊?”

    白面无须的秦涌耐心解释,“不是的,因为事关内宅的事,又要查验女子身体。冷萧信不过当地衙门找的人,所以从京城带人过去。他师门同锦绣姑娘有旧,两人认了世兄妹,便请锦绣姑娘一道去帮忙。”

    “这样啊,那锦瑟是不是也跟去了,我记得她们俩一向形影不离的。”

    “没有,她刚成亲呢。”

    我瞪大眼,那个山大王女强盗,谁敢娶她呀?一身的戾气。

    秦涌看我今日很有谈兴,便笼着手站旁边细细给我讲他所知道的。我忙叫云兮端凳子给秦涌,又上瓜子茶点的。秦涌笑,喝了口茶润润喉咙便开讲。

    是这样,锦瑟曾经是山大王没错。而她现这个夫婿却是翰林院的编修,很清贵的官职。当然,也没什么油水可捞。可是,人家是典型的士子啊,他们得多少杆子才能打一起。

    编修叫曹修,一表人才。当年上京赶考的路上被绑到山上当书记账,奈何读书人死活不从,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众强盗大怒,要杀之。可是锦瑟看上人家了,怎么肯让人杀呢。般勾引不成,后都差点霸王硬上弓了。可抵不住书生一通又一通大道理的讲,她心生一计,假意送他盘缠上京赴考。私下里却派人打点,好让他那科不,走投无路之下她再出面接济他。

    结果,搁不住山上出了内鬼。她本是上代老大的独女,二当家的不服,私下里勾结了官府,剿匪时把她坑了。给她灌了迷药送给知府做第八房姨太太。

    “我说秦涌,你又不,你宫里呢。这些事你怎么这么门清啊?”我边吃瓜子边问。

    “皇上说十一小姐爱听人讲故事。奴才还有这点用处,便细细找皇上身边的人打听了,这才讲得出来。便是上回大公主过来玩,也是皇上看小姐一个人呆着寂寞。”

    “行了行了,接着讲。”估计这次也是哥叫他来给我说书的,不然他一个总管太监,哪敢私自脱岗这么久。

    “好,奴才继续讲。当日,锦瑟踢翻了烛台,烧了知府的府邸。可巧,皇上当时就附近的客栈,听到走水了,跟林老爷一起混人堆里看。听说是山上的女匪不从知府老爷,弄出来的这场火,便让人把她救了出来。她从此便跟着皇上,成了个得力的手下。”

    我点头,是有一年,老爷带哥出去,带回来一个野蛮美人锦瑟,也是放他的院里。

    “嗯,那锦绣又是怎么来的?”

    “她啊,本来是一户世家的小女儿,因为家藏之宝不肯献给大老爷,被害得灭门,一家女眷数被卖,为奴为婢。皇上当时正需要人手,也有人四处替他罗,而锦绣就是因为机灵过人被送到皇上跟前的。”

    “这么说每个人都有故事,不过,都是伤心事,我也不听了,你忙去,叫你给我说故事,真是大才小用。”

    “奴才晚一些领锦绣过来伺候。”

    锦绣到我跟前的时候,还有点莫名其妙。看到我,依然莫名其妙。我脸上的痕迹早消了,当然也不会有人给她解释原委。她自然也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

    “十一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是啊,你这段时日都要跟我一处呆着了。”来个陪坐监的人,又是能说话,不会一天到晚给我讲规矩的锦绣,我挺欢迎。就是她要跟着倒霉了,按哥说的,我得这里呆到大婚前呢。

    锦绣笑着说:“我说这么急叫我回来做什么,原来是陪十一小姐解闷呢。”

    我笑笑,“是啊,解闷。你跟着总捕头出去,多少学到一些。我这里有一个案子,你听听,看能不能听出点门道来。”

    她谨慎的说:“我就是帮着打打杂。不过十一小姐要考的话,我只好听着。”

    “嗯,从前有一户人家。当家的少爷年轻俊朗,房里有美妾,还有许多通房丫头,都对他一往情深。可是他偏偏喜欢老太太的养女,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妹妹。他是一直知道不是亲兄妹,可他妹妹不知道,只当他是兄长。她意家一个善良能干的护院。”锦绣的脸微微变了颜色,我继续往下说,那位少爷有两个妾,是地位高的

    我讲完,锦绣忙说:“十一小姐,恕锦绣愚钝,我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惨淡一笑,“没关系,你没听出来,我说着说着自己想明白了。你出去,我要自己待一会儿。告诉她们,我没叫,谁也不许进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背后的黑手竟然是真正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此山。我一直都下意识排斥了这个想法,所以才会一直被蒙着。

    为什么要这样呢?何必?

    我没有吃晚饭,她们送到门口,我也没过去拿。就这么一直呆呆坐着。期间秦嬷嬷想进来劝劝我,也被我轰了出去。她们想是遣人去找哥,一时也没过来。他哪是能随叫随到的人,指不定接见属国使节,还是和重臣议事呢。

    等他赶过来,执意要陪我用饭,我不想跟他争,从善如流的坐下来扒饭。

    “到底怎么了?锦绣一来就得罪你了不成,咱们十一不是小心眼的人啊。”

    “我就是小心眼的人,你不用给我上粉。”我当然还计较那一巴掌。

    “那她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没人得罪我,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我们都只能站自己的立场上去做事,去争斗。”

    哥放下手里的碗,定定的看着我,然后提声喊:“锦绣!”

    锦绣应声进来,“皇上?您叫属下?”

    哥薄怒道:“这里还有一个锦绣?”

    锦绣低头不语。

    “说,你同十一说什么了?她怎么变这个样子?”

    我也放下碗站起来,“她什么都没跟我说,我倒是说了个故事给她听。”说完就回自己房间,把门闩上。任他外头怎么拍门也不开。

    这天晚上,哥就留了这里。一早他去上早朝的时候,又过来看我。

    他这回没敲门,走到窗边想弄开窗户往里瞧瞧,结果看到我就窗口坐着,窗户迎风大敞开着。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这窗什么时候开的?春寒料峭的,你想生病啊?”他从窗户一跃而入,摸摸我的额头,“这么烫,秦涌,去找个嘴严实些的太医来。”

    我被他几大步抱回床上,黑黝黝的眸子盯着我:“说,你做什么?”

    “寻思事呢。”

    “什么事犯得着一大清早的对着风口想啊?”他气咻咻的。

    我其实本意只是要吹吹风,结果那里闭上眼想着想着就入神了。

    太医还没有来,秦涌来催哥上早朝了,“皇上,还要回去换朝服呢,该走了。”

    哥横他一眼,没动。秦涌为难的看我两眼。我知道他为难,叫得不着好脸色,不叫,误了早朝他担待不起。我也没出声,我现出声是招他训我。哥一贯是知道好歹有决断的人,用不着老劝,他也不喜欢别人一直劝。

    我左右只是吹了吹冷风,他转身出去了。不用他训斥,睡我外间的锦绣已然站着腿肚子都打颤了。她是因为赶了几天路所以睡过了。

    哥一出去,锦绣就苦着脸说:“十一小姐,你怎么一大早跑去吹冷风啊。”

    我真不是故意整你的,我用诚恳的眼神告诉她。

    “咳咳!”我头有点晕,咳嗽起来。她赶紧去倒水过来。

    一会儿,秦嬷嬷、云兮等人也赶紧过来了。面对她们有些责备的眼神,锦绣抿抿嘴。

    我手捂着额头,又咳嗽两声,秦嬷嬷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小姐,怎么样?太医怎么还不过来?小顺子你去看看。”

    小顺子应声出去。

    一会儿,一个老太医抱着药箱进来。我隔着放下的纱帐看到他略一犹豫,然后冲我躬身:“请贵人把手伸出来,容老臣诊诊脉。”

    我依言把手放脉枕上。

    他诊了脉又问了几句要下去开药,我忙说:“太医,我怕苦,你不要开苦药。”

    “不要理会她,该开什么药你就开什么药。”哥朝服未换,从门外进来。

    一时室内众人统统跪了下去。他坐下问了太医几句,然后打他下去开药方,一边撩了纱帐往里看。

    我背靠着大迎枕坐着。既然他没告诉太医我是谁,我刚才也就没凑热闹行礼,见他望进来便作势欲起。

    他把手往下一按,示意我不必了,疑惑的看着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看定他,“我果然是不适合宫廷的,你放了我。”

    “我说了,不要再提这话。”

    “哼,说了不会让我受委屈,别人打上门来,打了就打了。”他油盐不进,我怨念的碎碎念。

    他揉揉额角,“即便那天我没到,你也不会真的吃亏的。”

    我抬头,他知道我当时已经有对付姬瑶的损招了?

    “云兮的身手其实不锦绣之下,只是我交代过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暴露。那日你挨那一下实是事出突然,如果我没到,她一定会出手的。”

    我眨眼,什么?云兮是高手?

    “那为什么还要叫锦绣回来?”

    “一明一暗,多一层保险。我问过云兮,她当日看你躲避得法,很是灵活,便只是偷偷出手撂倒了绊着侍卫的宫女。谁知道侍卫刚到假山,你们俩就滚下去了。再然后,她就看到我了。”

    我想到一个疑点,“那为什么还做出要连她一起灭口的样子?”

    “本就是为了让你收买人心,秦嬷嬷跟小顺子,你日后都能用得上的。”他又伸手来摸我的额头,“还是很烫,你躺下歇会儿,等一会儿吃药。”

    我皱皱眉。

    他也皱眉,“不是还要我守着你喝?”

    我从小喝药就很困难,我娘出宝也不能哄得我张嘴。我一双小嘴总是闭得死紧,知道那是苦药。我之前还跑出去跟我娘还有孙妈玩了一阵躲猫猫,然后被孙妈硬抱回来。

    我娘利诱威逼都用上了也不见效,便要硬灌。我又撒腿开跑,结果二门就两脚离地被哥抱了起来,“又不喝药?”

    哥抱着我走回去,直接坐椅子上,我娘站旁边唤声‘爷’。

    “嗯,姨娘坐。”

    我扭头瞪他,这里明明是我跟我娘的屋子,凭什么他一来我娘就得站起来,毕恭毕敬的招呼他。

    “还瞪我?腊梅冬雪,你们过来,我夹住她然后抱住她的头,你俩一人按手一人按腿,姨娘你负责捏鼻子。孙妈你等十一张开嘴就往里倒药。”

    他如此这般吩咐一番,果然屋里的人都围了过来,个个憋着笑。而哥也把我牢牢夹两腿间不松开,他拿手抱着我的头,我说:“我自己喝。”

    “这才对嘛。”

    我苦着脸乖乖喝完药,漱口,然后把手伸到他面前。

    “做什么?”他故作不解的问。

    “糖糖,我喝完了。”

    我娘把蜜饯端过来,“吃蜜饯。”

    我摇头,蜜饯哪有哥身上的糖好吃。哼,还是哥哥呢,整天身上揣着糖,还小气啦的一次只给我吃一颗。可是,哥的糖真是好吃。

    “想什么呢?”有人我头顶一拍。我醒过神来,看着这个从来不会哄我喝药,都是威逼的人。

    “哼!”

    哥忽然有些疲惫的说:“十一,我事儿还多呢,你乖一点,不要叫我操心好不好?”

    “我都被关起来,我还能怎么不乖?”

    “皇上,药熬好了。”秦嬷嬷亲自端了药进来。哥把位置让出来给她,自己坐到另一边看着我喝。

    我把药端过来,咕咚咕咚倒进嘴里,然后把碗底反过来给他看。

    他摇摇头,交代秦嬷嬷,“看着她,每一道都喝下去才行。太医就先留这里。”说完,起身走了。

    连续几日我都压着舌根背着人床上把药吐了,吐毛巾里,然后如厕时丢掉。由于我的故意折腾,这病不但没好,反而加重了,只能床上昏昏沉沉的躺着。

    “王太医,你不是圣手么?再这样下去,你不如回家卖红薯好了!”帐外,哥咆哮。

    “臣、臣容臣再给贵人把把脉。”

    云兮把我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放脉枕上。然后又开了药,比之前的还苦。我虽然脑袋昏,但意识其实是清醒的,坚决咬紧牙关抵制苦药。

    哥开始还哄两句‘不吃药怎么能好呢,来张嘴’后来性捏着我的下颚灌。他一松手,我就扑到床边吐,吐得干干净净。

    “看什么?还不快再去熬一碗来。”

    反正我现昏沉沉的,你总不能动手打我。我是真被他打过的,摁趴腿上打我屁股,也不记得到底是几岁时的事了。

    “怕苦是,再不好好喝药,给你吃黄连拌饭,每天拿十斤黄连拌饭。”

    气糊涂了,十斤,你当喂猪么。何况还是黄连。

    云兮她们当然不敢真的拿黄连拌饭喂给我吃,每日是用上好老参熬汤吊着。一个风寒的小病症拖来拖去,弄出了大症候。

    太医跟哥说是我自己不愿意好,他实无能为力。

    “你给朕滚!”

    “你到底怎么了你?”哥把我从被窝里扒拉出来。

    “娘――等等十一!”我恍恍惚惚看到我娘前方对着我笑。

    “十一,你醒醒!”哥死命摇晃我。

    “娘――”

    他后无计可施,叹息而去。而我,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一只小手我脸上摩挲,“小姨,你怎么了啊?不要睡了,快起来陪子珏玩。”

    “子珏,不要闹小姨。她生病了。”

    “母妃,那怎么没有人给小姨看病?”

    “她自己不喝药,旁人拿她有什么办法。”姐姐我床边坐下,“你这是折腾谁?不就是仗着他意你么。”

    我挣扎着睁开眼,“娘娘,我有话跟你说,让人带大公主出去。”

    她一愣,然后点点头,让人抱了子珏出去。只是云兮跟锦绣却不肯出去。

    “出去,贤妃是我亲姐姐,我们姐妹有话要说。”我打起精神,呵斥她们出去。她们犹豫一下,还是没动。我火了,当我放屁?拿起床头边安神用的如意砸过去,锦绣忙一把接住,又放回我枕畔,然后和云兮对视一眼,走了出去。

    “走远点!”这两人可都是高手,耳聪目明的。

    待到她们走得够远,我才勉力坐起来,“我想问你,小柳是不是你害死的?”

    姐姐的眼睑垂下,半日才出声,“我只是告诉了老爷,你心系小柳的事而已。”

    “原来、原来是老爷,怪不得五哥什么都不敢说,任由我误会是姬瑶干的。姐姐,你的连环计使得可真是好啊!咳咳!”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告诉老爷,也不过是怕你一时把持不住,做下什么让全家跟着蒙羞的事来。”

    我歇了一会儿,继续说:“你告诉老爷,以他一心追求富贵的性子,当然不会容忍小柳活这世上。出关的时候,红绡一路照拂怀孕的你,后来也一直伴你身边。你怎么这么忍心?”

    姐姐用右手握着左手腕,“我提醒过她,小柳不是良配,可皇上要找人去看着姬少康和小柳,她还是自行请旨,说是宁可为婢为妾也要嫁。”

    “因为姬瑶知道我喜欢小柳的事,她也曾对小柳下过毒。这一次小柳和姬少康一起出征,眼看胜利有望却被自己人射死。我就以为又是她,她怕小柳分了她哥哥的功劳又可以打击到我。可是有一点我忘了,当时她怀着孩子,再怎么样就算只为孩子积德也不会这种时候下手才是。我还曾经设想过要进宫来,怎样想方设法找她报复。真是可笑!”

    我看着眼前一脸淡漠的姐姐,她面上半点都不露,“哦,原来你这样想过。”

    “你想我进宫来,做你的帮手,这个我信。你想我帮你把你不喜欢、不想见到却不能亲自动手弄掉的那些女人都弄掉。除掉小柳,让我和姬瑶结上解不开的仇怨,不用你说,我都会往死里整她。”

    她睨我一眼,“帮我?这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我们姐妹互为倚靠,这不是很好么。你居然想逃!”她忽然提高声音,“你知道我恨你什么吗?就是这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一生汲汲以求的珍宝,你眼底就这么不堪么。你付出过什么?凭什么是你?”她的眼神厉了起来。

    嗯,还有罩门就好,我还真怕你修炼成金刚不坏之身了。

    “你恨的还不只这一点,你原本以为我跟你一样,至多为妃,可没想到,他是要封我做皇后。”我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严重,参汤提神的功效是很好的,我原本又不是什么不起的重症,所以坐了这么久精神还能提得起来。

    这一下是戳了姐姐的命门,她霍地站起来,“是,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后位,因为林家即便有功,林家的女儿也断不可能封后。可是,他竟然告诉我,他要封你做皇后。凭什么?你只是个庶出的、戏子的女儿。”

    嗯,庶出的、戏子的女儿,当然不能跟你这嫡出的相比。你可以接受其他高门大族的女儿做皇后,却绝不能容忍日日向我下跪请安。

    “你真的没想过做皇后?”我气定神闲的问。

    她没有出声。

    就是嘛,怎么可能没想过。谁不想做心爱的人名正言顺的妻子,与他并肩接受世人的朝拜。而不是委委屈屈的做个妾,即便是皇妃,那也只是妾。

    “所以,你就想方设法挑唆了姬瑶来找我闹腾?嗯,她落胎,然后安乐王又病得命悬一线,再加上她本来就没什么城府,很容易被挑唆起来。她落胎和安乐王重病这两件事跟你没关系?”不等她回答,我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会。你不会去做会激怒哥的事。不过这事接踵而来,怕也跟后宫争斗脱不了干系。月满则亏,姬瑶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到处树敌。她处处示人以恶,倒是衬出你贤妃之贤来。”

    姐姐蹙眉,“你到底要说什么?皇上那么担心你,你居然装病骗他。他说你病糊涂了,哭爹喊娘的,这才让我来看你。想来这也是你意料的事。”

    是,这是我算计好的。不然我怎么找机会私下把事情问清楚。

    “可是你说我让姬瑶来找你闹腾,这话可乱说不得。姬贵妃是让她身边的人给魇镇了,才干出些糊涂事来。我连她来跟你闹过,又是怎么跟你闹腾的,我统统都不知道。”

    一推三,还真是什么都跟你没关系。人我都支走了,要是有人靠近我也能听得到,什么话都不会传到哥耳朵里,你还这么谨慎。哥把我放这里,谁能知道。先帝当年也把宁穆太后藏这里养胎,这个地方有多机密可想而知。西南方向,怕是子珏回去说得含含糊糊的,所以你只知道个大概方向而已。

    “十一,你可别乱给我栽罪名。这宫里谁不知道我只一心协理后宫事务,待嫔妃向来公道。你这里呆着,衣食住行总有露痕迹之处,怎么能乱给我安罪名。”

    说她待嫔妃公道,这个我信。二姨娘她们有时对我们母女还口出恶言,太太却是从来不屑的。她只是慈爱的,宽宏的正妻。恶人自有旁人来做。

    “姐姐真是有乃母之风,其实你才是适合登上凤座的人。只要没有我,大哥、五哥再多立功劳,姐姐你再得一皇子,甚至你都不必自己生。姬瑶一倒,你就是后宫第一人。到时不管是谁的儿子,想办法过继过来不就行了。封后这事徐徐图来也不是没办法的。”

    看得出姐姐有几分意动,她疑惑的看着我,“你就这么不稀罕这个后位?”

    我苦笑,“我这还没进宫呢,你们就让我见识了后宫有多可怕。”

    “你恨我?”

    “我恨我自己,小柳是因为我而死的。”我肃穆的说。

    “那,你要怎么消失?”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此前种种,什么姐妹扶持,其实俱不是真心。谁不想独占?

    “杀我,你不敢。杀我,老爷他们不答应,哥不会答应。”你害死小柳,哥查出是林家干的,这事他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是你要是杀了我,以他的性子,是不会念什么旧情的,绝不可能就此算了。

    “你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你。手刃亲妹的事我断断做不出来。”

    “我诈死,你帮我安排其它的事。从此山高水长,世上再无林十一。”

    她眼珠转了转,“还说不恨我,我看你是恨透了我,才叫我做这件事。你不但恨我,你还恨老爷,你恨皇上。”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死’了,哥会把对林家的感念都放到你身上。你和他青梅竹马,伴他一路征程,又给他生儿育女。现是为他操持后宫,日久见人心,他会明白你的好的。”

    看得出来,姐姐心动了。

    “你不用担心我被现是诈死,四哥说他的药任是再厉害的太医都现不了。”

    “药?哪里?”姐姐盯着我。

    我抬起手,“藏指甲里。”这个地方,哥没过。

    “你、你容我想想。”她说完,慌慌忙忙便出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恨,我怎么可能不恨。我恨你这个贤妃、恨老爷,我恨哥。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对你们做,因为你们是父亲、是姐姐,是虽然是从前不顾我性命,后来又只要拿我做登天梯的父亲;只要我做你不愿意做的排除异己的事,为此不惜害死我喜欢的人的姐姐;还有,口口声声爱我,却时时处处逼我的哥。

    要逃开哥,除非我死。而我的死,不管能不能真的成全姐姐跟父亲,从此你们与我不再相干。我的命是我的,以后,我要按我自己的心意过活。

    晚上哥又过来了,看我恹恹的,但好歹眼是睁着的,能够自己靠大迎枕上床上坐着了。这倒不全是装出来的,我本来就病了,又为了逼真没吃药,倒真拖出了些病态。

    “好些了?”他用手指抚着我的脸。

    我把头偏开,躲开他的手,‘嗯’了一声。

    “想吃什么吗?”他也没着恼,温柔的问。唉,这根本是错位嘛。你的心放姐姐身上,她会高兴的睡不着。可是,我却只想逃开。

    “黄连拌饭,要十斤黄连。”我恶声恶气的说。

    “厄,我吓唬你呢,哪真的给你吃过。你听得到?”

    “嗯,一直昏沉沉的,但是知道生些什么事。”

    “这刚醒过来,还是不要吃什么油腻的东西,白粥你肯定嫌弃,让人熬些燕窝粥,我陪你用点。”

    “嗯。”

    姐姐那里一时没有消息,我的病开始见好了。

    老太医门外擦着汗小声跟秦嬷嬷说:“总算不用回去卖红薯了。就是想孙儿的紧,嬷嬷,你帮老夫同贵人说说,请她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老夫回家。哪怕回去一趟也好,老夫的嘴一定封得严严实实的。”

    “贵人日渐好转,皇上留你下来做什么?喝酒么?”

    我心里一动,“秦嬷嬷,你问问太医我几时能喝酒呀。我能喝酒了就放他回去。”

    秦嬷嬷进来,眼里有嗔怪,“你还病着呢,喝什么酒啊。”

    太医倒是实事求是的说,等我再养几日,能下床了,就什么都可以做了。

    那敢情好,我配合的喝药,吃药膳,没几日就下床去走动。这一日,总算大好了。哥过来看到也很喜欢,“还是这样能走能跳能说能笑的好啊。”

    晚膳时,我给哥倒酒,然后自己也拿了个白玉杯斟上,“我陪你喝点。”

    “你不是喝不了酒么?”

    “嗯,有的时候自己以为不行,其实是可以的,只要努力去做就是了。你说,是不是?”

    他看着我,眼瞳里出异彩,“你想明白了就好。”

    我试着喝了一点,然后还是辣的不行,想坚持再抿一口,杯子被他拿开,“这个的确辛辣,让人给你换一种,慢慢来。”

    换了一种口味比较醇绵的,这个我的确能喝。

    “这个没什么酒劲,你就慢慢喝。”他伸手我脸颊上摸摸,“我倒挺喜欢你脸上这样的酡红。”

    我端起杯子和他相碰,“这个好喝,我们干。”喝了又给他夹菜,“吃吃!”

    吃到一半,我拿银箸敲着白玉杯,唱起歌来:“一曲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莫不是喝这个果子酒也醉了。”

    “没有,没醉。”我唱完一,撑着桌子站起来,又唱起《踏歌》来,还边唱边跳给他佐酒。可是好像真有些上头了,总是踩错步子,惹得他笑。

    “我唱到哪了?”我停下来,挠着头想,被他一把拉过去,摁坐腿上,“你别跳了啊,再跳我把持不住了。这么久都等了,再弄得大婚夜作假就有些呵呵!”

    “做什么假?”我仰起头问。

    “厄,这个,到时帐外会有老太监跟嬷嬷,等着你落红,然后取走白布。”

    我的脸‘轰’的烧了个全红,“帐、帐外?”什么狗屁规矩啊。

    “规矩大着呢,当皇帝也不自啊。”

    我当晚好像还抚琴来着,后是怎么上的床也不记得了。我倒是自此就爱上了喝这个果子酒,时常拉着云兮、锦绣、秦嬷嬷她们一起喝。哥过来用饭的时候不多,多是半夜跑过来挨着我睡觉,我早起要是觉得肩膀酸痛,那就是让他给压的。

    我找了材料,云兮的帮助下做人形布偶。跟我一般大小,缝好了再画上我的样子,找件衣服给她穿上。

    哥半夜过来,轻手轻脚摸上床,这才现不对,“十一,你哪里?”

    我从屏风后钻出来,“这里,被骗了。像不像我?”

    他看看手里拿着的布偶,失笑,“你这小捣蛋鬼,还真有些像。如果不是手感不对,一时半会儿还真叫蒙过去了。”

    “呵呵,做给你的抱枕娃娃。省得总是压的我肩膀痛。”

    他随手丢到榻上,抱住走过去的我,“这个,你要学着习惯我的重量才是啊。”

    “你――不要脸!”我听明白他的意思,啐他一口。

    “我早说过了,什么时候都端着,那有什么意思。这种时候,尤其不能端着。你还不困么?”

    我揉揉眼眶,“困啊,可是想等着看你的反应嘛。”

    他放我爬上床,自己也跟着上来,“我抱什么抱枕娃娃,我只要抱着你就好。”说完,又把头我肩上蹭蹭,嘴里呢喃了一句:“一天里,就这个时候幸福。”说完,酣然入睡。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能安然入睡幸福,还是抱着我睡幸福,我心里还是抽痛一下。对不起,我没有那么勇敢。高处不胜寒,何况这人间至高处。

    连着有两晚,哥都没有过来。我知道,应当是出征柔然的队伍到京献俘了。

    ‘叩叩叩’窗户上传来几声轻敲。我过去打开,姬少康一跃而入,“还真是你啊!”

    “不是我是谁给你弹《弹歌》。”《弹歌》是姬少康哼给我听的,说是他过世的娘喜欢弹的。我已经掺一堆曲子里弹过几遍了。

    “长话短说,我可是趁着途酒醉吐了衣的机会来的。我妹被软禁,跟你有关?”

    “她带人来打我,皇帝赶到时她正坐我身上,要掌掴我。我伸手挡,手被她打脱臼了。旁的还有什么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他睁大眼,“天哪,她怎么什么都敢干。你没事?”

    我一愣,然后摇头。

    他低头,轻声问:“你找我什么事?”

    他的确是我找来的。我估着大军快回来了,姬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必定要想方设法打听的。就算打听不到真相,但大方向肯定是知道的。我酒杯里抹药,让云兮和锦绣不设防的呼呼大睡去了。药是老太医药箱里偷的,极少量。感谢四哥,教会我认药。

    “我这附近转悠了几日了,看守备森严,你又不林府里,估着是你。你过得不错啊,夜夜笙歌的,他也不管。”

    “只要我不跟他闹,这里的动静反正传不出去,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再说,到后来,常常拉着我喝酒唱歌跳舞的人就是他啊。

    “我找你是想你帮我个忙。”我简要的把我的计划说了,“你是我唯一能放心托以生死的人了。”

    他面色有些古怪,“你信不过你亲姐?”

    “人哪,一念成佛,一念成佛,都一念之间。万一她一念之间想着我假死不如真死了好,那我不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到时她可是一点事都没有,一了了。人很难经得起这样的考验的。”

    姬少康点点头,“好,那我替你看着点,不让她把你真弄进棺材埋了。”

    我由衷的说:“谢谢!”

    “那你日后是怎么打算的?”

    “这个,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盯着我,“这么说,今日可能就是诀别了。莳宜,我可以这么叫?”

    “大家这么熟了,你可以叫我小宜。”

    “你当我傻,不知道你占我便宜呢。小姨,这是大公主叫的。”

    我们相视而笑,我不知怎么就开口了:“姬少康,多谢你。如有来世,定许三生!”

    他苦笑,“来世,如果我无父无妹,真想现就带你走。”

    我低下头,“你衣,不急着回席上么?”

    “我让人扮成我的样子,往慧芷宫去了。”

    “哦。”

    我俩一阵沉默,室内散出奇怪的氛围。

    “莳宜,我想亲亲你的眼睛,可、可以么?”他尾音有点不稳。

    这个,不妥。我眼里露出拒绝。

    “我、我就碰一下,你闭上眼!”

    我犹豫了,终还是闭上了眼。

    他走过来两步,紧紧抱着我,然后,蜻蜓点水般我眼皮上碰了两下,小声说:“我亲到林莳宜了。”然后君子的退开去,“好了,你就放心。我会盯着贤妃的。”

    我想过了,我跟贤妃处这样的立场上,把生死完全交托到她手里,我着实不能安心。她心底爱情可比亲情重多了,这个万一我赌不起。林府众人也不能托付。老爷不用说了,肯定不会赞同我的计划。大嫂也是一样的,清蕙年轻,很容易说动,但她很难不露马脚。四姐姐我倒是信得过,但是她有儿有女,断不肯为我冒此奇险。五哥,他和哥是铁杆,多立。要他帮我诈死求去,不可能。

    还有关键的一点,托付林家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到时候姐姐真把我弄死了,他们也只能保活着的。再是责备痛悔,我小命也回不来了。只有姬少康,他会真心护着我。

    姬少康临去前告诉我,“你还是走了的好。宫廷跟朝堂,那都是要吃人的地方。我家老爷子,一开始只是想借机表明自己实无野心,可现,抵不住美食和安逸生活的诱惑,完全没有斗志了。好色这个刮骨钢刀他还能克制。”

    我无语,温柔软化雄心,富贵断送追求,古来如此。姬将军半生征战,至此刻儿大女成人才能稍歇。而一旦习惯了温柔富贵乡,他真的就是归老了。

    “老将军老了,只要他,厄,那个上头能克制也就好了,归老保养身体。你能撑得起门楣,他也就安心了。”

    姬少康嘟囔,“什么啊,我这次回来,现我爹胖了一圈。千金难买老来瘦啊。皇帝的手腕真是让人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我也太息,“我老子是为了求后世子孙能荣耀,你老子求的是什么啊?”

    “他嘛,从小就受的正统教育,就知道‘学成武艺,卖与帝王家’。武举举就入了先帝彀。算了,君臣一梦,千古同空,都是这样的。”

    “嗯。”姬少康曾同我说过,他小时是山里跟着他师傅长大的。也因此他没受太多道理闻见的熏染。也因为他师傅是世外高人,我才肯定他会乘夜探宫。一副好身手千军万马效用不是太明显,但用来闯空门足够了。所以,外头的暗卫我既无力也不用去管,他自己会摆平。

    我与姬少康再商议了以曲律通消息,他就匆匆走了。

    我不知道哥晚上还会不会过来,但以我的经验,他遇到大事,或是心头有什么事难以决断,都喜欢跑来找我安枕。便随手拿了本书,走到床边又钻进被窝去靠着,就着床头的光亮翻书。

    居然拿了本《道德经》,又懒得再下床去换了,便无聊赖的翻着。

    过了一会儿,哥果然过来了。面上有些兴奋,脸喝的有些红。他一进来就皱眉,“这么晚了,怎么还看书?回头全给你收起来。不知道自己眼睛需要爱护么。”

    他走到床边,伸手往被窝里摸,“怎么被窝里还是冷的?”

    “我睡下又起来过,然后坐立不安,一会儿换个姿势,走了风。”

    他四下看看,“这屋里怎么也没个人伺候?”

    我把书搁下,“秦嬷嬷伺候我睡下才出去的,另外两个叫我喝翻了。嘻嘻,我的酒量是叫你锻炼出来了。”他近养成个爱好,就是灌我喝酒,开始时是果子酒,后来慢慢也能喝点别的。

    “那两个,真是没用。我叫她们必须有一个寸步不离的。”

    “反正还有暗卫不是,总不会再有第二个姬瑶。你不要骂她们,不然不肯陪我玩了。”我往里让一点,让他好上床。他拿起床头的书,“《道德经》,你入了还不睡看它?”

    “睡不着打时间罢了。”

    哥目光闪烁,“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柔然献俘?”

    “猜出来的。”我凑近他嗅了嗅,“这怎么一股子古怪的香味?柔然味道?”

    哥脸上有点不自,“不小心沾到的。”一边自己忍不住嗅了嗅,没嗅出什么来。

    “哦。”我把披着的外衣一甩,缩下去翻身往里睡下。听到他跑去换了一件寝衣才又过来睡下。

    其实,只是很淡很淡的味道。我猛然一下子闻到才能察觉到。他闻久了自然是闻不到的。

    “厄,就是沾到点,你别瞎想。”他凑我耳边说。

    “怎么会沾到的?”

    “厄,那个柔然公主献舞,跳到我跟前来沾到的。”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哼!”我不理他,径自睡我的。这个样子能沾到香味,还这么久不散?

    没一会儿,他又说:“她死活拉我下场,反反复复绕着我跳,众目睽睽下,我已经受了降,总得给人家几分薄面。”

    我翻过身去,“那后宫是不是又要添人了?”

    “不会,不会。他们要送礼,我不好拒绝,收下可以转送别人嘛。嗯,就送给姬少康好了。他这趟立功不小。”

    这么说本来是有这么回事了。我正想着,猛的听到姬少康的名字,下意识就一下子抬起了头,哥把眼眯起,“我说姬少康,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你还想着他?”到后就有些恶狠狠的了。

    “公主呢,得做正室,姬少康好像订得有娃娃亲的。”

    “那就随便送给谁,反正我不会要就是了。说,你刚才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哥探究的看着我。

    “我是想到姬瑶了,我跟她现是结下深仇了,可我跟姬少康怎么说都是生死之交。日后,真要做什么,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哥看看我,“这还差不多。”

    “那柔然公主很有风情,异域女子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狡猾如他,怎么会接我这个话茬,马上转开了话题,“你喜欢看的话,大婚以后有的是异域歌舞给你看。”

    我兴致勃勃的说:“我听说,异族,男女都可以到场献舞,那如果有异族美男绕着我跳舞,硬要拉我下场,我也可以下去咯?”

    哥的脸有些扭曲,“他敢!我灭了他!”

    “哼,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姓点灯。”

    哥把被子往身上一拉,“睡觉,睡觉,又做不了别的,还是睡觉。”

    我推开他,愤愤的说:“你干嘛老喜欢压着我睡啊?”虽然他不是每晚过来,但十有七是睡这里,总是醒了现肩膀酸痛,很不爽啊。做个抱枕娃娃给他,又得不到青睐。

    “嗯,总感觉十一要跑似的,压着你就跑不掉了。”他撑起身子,半戏谑半认真的答我。我的抗议下,总算是改压为抱。可是又抱得死紧,我只好睡到他怀里去。闭上眼,想着他方才的话,难道我哪里露了马脚。这人可精得很,一个不好就给他现了。

    他我头顶说话,我能感觉到他胸部的震动,“嗯,再有十日就是我生辰了,你也一并出席。”这我知道,他满二十四嘛。万寿节,自然是热闹的。去年的节目看得我目不暇接的。

    “怎么?看我近比较乖,给放放风啊?”

    “嗯,要这么说也行。”

    “不去,去年看了个鲜就够了。全是场面上的东西,那些菜色倒是不错,可惜我只尝了一下就被换下去。一个筵席,居然换了次菜,害我好些都没吃到。”

    他伸手捏捏我的脸,“你就顾着吃。不去也行,我早些回来,你单独给我过。”

    “行!”这个我爽快答应。如果真的走了,那以后也再见不到了。

    “嗯,然后你是不是要去祭天为先帝和宁穆太后祈福?”去年就是这样的。因为哥生下来三天,先帝昏迷驾崩,宁穆太后也以身相殉。

    “是要去。”

    “真要让我放风,不如带我去啊!”

    他打个哈欠,“干嘛,急着见公婆啊。不过太庙你现还不能进去,那里的宗正那些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以后去也得穿庄重的吉服才可以。这次先不带你去,封后大典前你自然是要去的。”

    “不去就不去。”我嘟囔。

    “回来给你带礼物。”

    切,跟哄小孩似的。我是想跟哥多呆些日子,毕竟这样子见面他常常是累得直接就想上床躺下了。也就睡前和我说说话而已。

    不去也好,他不我的计划才好实行。当然,我不能‘死’他为先帝与太后祈福的时候,不然万一他途停下跑回来就很不妥了。但这几日我可以好好的和贤妃娘娘商议一下。

    贵妃被软禁着,皇帝一走,她大,何况她是我亲姐,原本就来探望过我,皇帝不,再过来瞧瞧我是否安好也是情理的事。

    皇帝祭天去了,估计场面挺壮大。我宫里安安静静的等着,可是姐姐没有过来。难道,我料错了?

    我的建议她不心动?或者说心动了但是却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介入?等了一天我有些坐不住了。可是,又无法可施。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第二日听到远处有隐隐约约的琴声,我问云兮,“谁弹琴呀?”

    云兮凝神细听,想了想,比划给我看:或许是周才人,她住得离这里近。小姐的耳力真是好!

    “哦。”我想了想没什么印象,哥那堆女人我没怎么注意过。分不清谁是谁。

    “这里离后宫很近?”

    云兮摇头,‘隔得还有点远,所以奴婢才说小姐耳力好。奴婢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不是小姐说,我还听不到呢。’

    我心头一动,“哦,你出去。”

    我细细的听那位周才人的琴音,居然真的是我跟姬少康约定好的暗号。顾不得想他是怎么跟周才人联系上的,还让人家冒这么大的风险弹琴,我努力听着琴音里传递的消息。

    好她多弹了几遍,感觉像是练琴一样,到后来就比较熟练了。我把信息都记了下来:七日以后,皇帝回来的第四天行动,余事已安排妥当。

    早听说姬少康武兼备,没想到竟能把和我事先约好的音律给谱成了曲啊。真是有才!

    第三日晚上,哥回宫了,秦涌从密道里给我搬来个箱子,笑呵呵的说:“这是皇上给小姐带的礼物,嘱咐奴才给送来。皇上今晚要处理堆积的政事,就不过来了。请小姐自个儿早些歇着!”

    我打开箱子来看,原来是衣服。我还以为他要带什么回来呢。之前我带着跑路的衣服不多,就当令的几件,是该换季置衣了。

    尚衣局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不册的人,自然不会给我裁制衣。而且,宫妃的衣裙我也不愿意穿。宫女的,恐怕哥不会让我穿。而且,尚衣局的衣物去向,那都是要登记备查的。这箱衣服,倒是正合用。

    第四日,估着哥会过来,我便开箱挑衣服。一件一件铺开来看。锦绣和云兮一旁帮手。

    “十一小姐,这件好!”锦绣挑了件妃红色的裙子递给我。这条裙子挺打眼的,我也一眼就看到了。裙摆上还绣了很多雀鸟,活灵活现的。这个可不是三日就能赶制出来的。

    掐指算来,离二十七个月期满,还有五个月。我能穿这么艳丽的裙子了么?说实的,这一年多虽然孝服除了,可这么艳的衣裙我还真没穿过,心头也有点痒痒。

    “小姐,都两年了,你不是从不真的拘这份礼么?”

    我摸摸鼻子,锦绣跟我相处的时间久,这些瞒不了她。

    “况且,只是这里穿穿。皇上巴巴的带了回来,肯定希望你穿的。”

    我点点头,他说的对,孝不孝原不这些上头,何况也两年了。只要不叫人抓住我的小辫子就是了。

    我把裙子换到身上,很是合身。行动之间,锦绣说雀鸟好像动的样子,尤其是眼睛,灵动起来。于是,我一下午或跑或跳,就为了看看身上绣的雀鸟是不是真的像活起来一样。

    “真是好绣工啊!”

    “这条裙子小姐穿着跳那《踏歌》再合适不过了。”锦绣建议。一边还低头数着到底有多少只雀鸟。经她数定,共有十只,取长长久久之意。

    我不语,只低头看着裙子。反常即妖,我如果一下子这么热情,别说是哥,就算是个不怎么有心的也会察觉不对劲的。其实云兮是高手,锦绣就不必拘我这里了,也不知为何她仍然被放这里。两个人没事就院里比试,我就旁边偷师。

    当晚,哥果然过来用饭。看到我穿着他送的衣裙,还是这件雀鸟裙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边笑边走过来,“跟我想得一样好看,就是这腰又细了一点,幸好叫改小了一些。”

    我都懒得问什么时候给我量过尺寸的话了。他临走那晚,拿手卡我的腰,原来是这个缘故。

    “是啊,我之前测过,用眼看你身上的衣服松了一些,所以再测一下。毕竟是宫外,再让人拿出去改麻烦,而且我想早日看到上身的效果。”他扳着我的脸看,边看边点头,“嗯,还是穿鲜艳一点,衬得人气色好些。”

    “我就知道看腻了我的素淡。”

    “不是啊,浓妆淡抹都好,可总是素素淡淡的就有点不那么入眼了。要是我没说错,你这就算是女为悦己者容了。”他的声音里有着一丝得意。

    “这宫里不有得是万紫千红给你看。”我把他的手从下巴处拿开。

    “哪啊,都一个样。有一回我随口赞了秦嫔的饰好看,结果没两日,一多半都戴上了。”他察觉到失言,瞟我两眼,看我没什么反应,这才说:“跳个舞给我看看?”

    “没心情!”我简洁明了的回绝他。

    他摸摸鼻子,“又生气了?”

    看得出来,他今晚心情很好。自斟自饮也很开怀,时不时就瞟我两眼。我忽然觉得不该同意让云兮郑重其事的给我打扮和绾了。

    “看什么看?”没好气的问他。

    “看你啊,我记得你小时候逢年过节置衣都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今儿倒是难得,脸上还有淡淡的喜色。”

    今日这衣服是你特意为我做的,又那么合身、好看,我当然会喜欢。小时候的衣服,都是十姐姐挑布料,然后一起做。我从来做不了主,完全是搭顺风车,我高兴什么。不过,我才不淡定呢,我私底下气得两颊鼓鼓的。

    “对了,你小时候跟小十总是一副打扮,我开始还真弄不清谁是谁的。”

    “那后来你怎么分清楚的?”

    他撑着头回想,“嗯,就那次。老四一心钻研医术,练武不刻苦,魏先生罚他。让他伏撑地上一个时辰,还让背上加上老四喜欢的那个青花瓷的花瓶。我帮着求情,说换一样。结果你和小十不知怎么走到我们的院子外头来了。就干脆从你们俩里挑一个放他背上。我想着照顾老四,就把你放他背上吃糖。”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岁,不过他可不是照顾四哥。他分明是抱起我们各掂了掂,我还听到他抱我时好小声说了句:“这么沉!”然后就直接放四哥背上了,说是让我给四哥帮忙。

    “十一是,你愿意给四哥帮忙么?”

    我点点头,虽然不大明白。可是四哥待我一向不错的,给他帮忙我当然乐意。然后哥还叫丫头给我许多糖果,让我就四哥背上坐着别下去。

    后来再后院什么地方遇到了,他就会捏捏我的小胳膊。我被捏痛了,又知道他是老爷太太疼爱的嫡子,敢怒不敢言,只好问他干嘛老是捏我。他居然说这样就可以知道是小十还是十一了。十一的小胳膊比较紧实。

    我便指出我和十姐姐其实有个很明显差异,那就是我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我眼里,都是小矮个,我分不出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不知怎么他就总爱逗我,我渐渐也现他虽然嘴巴比四哥坏,但其实待我也不错。每天兜里都揣着糖,碰到了就会给我。后来还教我认字、认星星什么的。

    “哎,你那个时候怎么会喜欢跟我个小孩儿玩的?”

    “那时谁跟你玩儿,逗着你玩儿罢了。那天你老四背上坐得无聊,可居然能忍着那么久不下来,我觉得这小孩儿挺有韧性的。后来魏先生逼我学这学那逼得紧,心头烦。遇上了就逗你说说童言童语。我现你当着大人总是很静乖巧的样子,背着他们就一副伶牙俐齿小机灵鬼的模样。”

    “你、你到底怎么现的?”我一直很注意,不要露出来的。

    他鼻子里哼哼两声,“一开始你同老四挺要好的,他面前你就是另一副样子。”

    这个,我其实不是跟四哥要好。而是他的脾气好,小孩子本能的知道自己他面前怎么胡闹他都不会真的生气,也从不打骂我。成日装乖小孩我也挺辛苦的。不过,我四哥屋里胡闹的时候,他也只是拿着医书一边看,只要我不吵闹,他就随我他屋里呆多久,哪怕我他课簿子的空白处乱画,他也只另外给我找一本无关紧要的让我胡乱拿着毛笔上头画画。这么时日久了,我当然就爱往他身边凑。

    不过,后来,哥总拿糖给我吃,我就又变成跟哥走得近了。真是没立场,用些糖果就让我靠过去了。

    “我那时候才那么小,你就对我”我吃惊的说。

    “我又没有恋童癖,怎么可能?一开始是逗着好玩,后来慢慢就和看待小十她们不同。是到后来,你让我关到别苑去。我看到你每天活得都很有精神,有时候累了我就开窗看看你。”

    我大惊,“什么?你时常别苑里么?”

    “是啊,那隔壁的庄子其实是我的大本营。我开了窗户就能看到别苑那边。一开始你整天窝屋里,后来就每天都会出来活动。或者是绕着院墙跑步,或是拿着那根擀面杖院挥舞,要不然就还是做你那套从小做到大的五禽戏。每天都很有活力,很能感染人。”

    那是因为有小柳鼓励我,而且我自己也觉得,越是这样我越得过得好。到后来,也是真的喜欢上别苑的生活了。只可惜,一切结束得那么突然。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不过,我那时对你倒也没那么上心,后来到底什么时候你钻到我心底来了,我也不知道。是那次你给我画像,画出了我眼底自己都不知的情意,我看着你看我的眼神,以为你这才放任那种很陌生的情感我心底成长,到后来就难以将它拔除了。”

    我茫然,“我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你啊?”老兄,眼神不好的是我,不是你啊。我心头一直纳闷他怎么会以为我喜欢他。不过这个话题是禁忌,万一让他想起自己曾经自作多情,恼羞成怒可不好。所以,虽然好奇,我一直没有问过。今天既然他主动说起,我当然要抓住机会问问。

    果然,他没好气的说:“我现也明白了,你隔远了看不清人的表情。非得凑到跟前,还眯着眼看不行。可是你那副样子看起来就是一副少女怀春,情意绵绵的样。我要不是误会了,怎么能陷得那么深。”

    我对着镜子,眯眼,咦,好像还真的有点他说的那个情意绵绵的感觉。搞半天,误会是从这里起的呀。昨晚他还说,虽然一开始是个误会,不过既然他已经爱了,那么就要我回报以同样的爱不可。

    真是霸道,你爱了我,我就一定得爱你才行?

    昨晚我忍不住追问:“既然你要别人先爱了你才会爱人,那姐姐爱你呀,你干嘛没有爱上她呢?”

    他沉默了许久,“琳琅,我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将来我的后宫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可是,我心底,她就是林老爷的女儿而已。”

    我听出来了,他心底其实不喜欢老爷挟恩自重,所以对姐姐一开始就有排斥。可是,我不也是老爷的女儿么?

    “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啊。”他边说边捏捏我的鼻子,话里有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其实,姐姐很值得你去”放任自己爱上我是因为误会我爱他,不爱姐姐,是因为不肯去尝试。我就要离开了,希望他们能有一个机会重开始。姐姐无论才貌都是很出挑的,而且也会是一个称职的皇后。

    “你想说什么?”他冷下面孔。

    我心头一凛,眼前的人浑身散着一阵冷漠,是我初次见到的。

    “对不起,皇上,我,不,是臣女,臣女僭越了。”我心头这才把他和父兄口朝堂上那渐渐崭露锋芒的帝对上号。我真是多此一举了,他不是能被人摆布的人,甚至不太听劝的。我娘说过,悔未当年嫁一个自己拿捏得住的男人。哥可不是能让女人拿捏住的男人。

    他眯了眯眼,眼底重又和煦起来,“你说这样的话让我很生气,日后不许再说了。还有,不用吓成这样,你就只当我是从前的哥好了,不要改变。”

    “呃,好。”这个,有难。

    晚上躺床上,哥抚着我的头,不知想什么。我心头不知为何,有点怯意。怕他已然看穿了我的企图,有些恍惚,眼前这个,真的可以当作从前的哥看待么?如果,我诈死逃跑的事被现,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可是,我真的好想逃开这一切,我不想管那么多了。但愿老爷懂得适可而止,不要挑战君王的忍耐。

    老爷的态,哥正式登基,姐姐封妃,而我或明或暗的被示意将可能入主宫后,已然变了。他初时只想摆脱商人微贱的地位,而如今,他想要的,多了。

    “怎么还不睡?僵着身子想什么?”

    我忽然抓住他的手臂,“皇上,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他垂下头看着我。

    “你贬了我父兄,让他们知道自己该呆的位置。”与其事后后悔,不如不要给他们任何幻想的机会。四哥能挥挥衣袖离去,是何等的洒脱。可惜,老爷办不到。那就只有让他手没有权势,

    “无缘无故的,做什么要贬他们?”

    “你明知道我说什么。”

    他看着我,“等日后你自己去敲打他们。”

    “何不让姐姐劝劝?”

    “她?她自己也是需要人劝的。十一”他忽然用手拨着我的眼睫毛,害我不得不闭上眼,“林府,恐怕只有你,对我无所求。”

    无所求?

    “无欲则刚哪,所以这么硬气,对我直到现还是忽冷忽热的。”

    “我该为了家人,献媚讨好于你的。”我只是很平静的陈述。

    “别,那可就连唯一一个能安心睡觉的地方都没了。”

    “我想四哥了。”

    “你――好好的提起这茬做什么?”他瞪着我。

    “我想他了,所以就说啊。难道要放心里偷偷想?”

    半晌,他问:“你想他什么了?”

    “我想他怎么能那么云淡风轻就离开了。而你,又怎么会答应放他走的。”

    “嗯,他说,想要全了跟我这一世的兄弟情谊。”

    原来这样。

    一个是帝王,帝王一味的仁慈是要祸国殃民的;一个是医者,仁心仁术。从前因为报仇这个共同的目标能拧成一股,日后,分歧却只会越来越大。那还是各行其是来得好。

    “好了,不许再想他了。想一会儿就够了。”哥的身子滑下来,搂着我亲吻。这几个月,我们虽然没有进行到那一步,但他可不是肯吃亏的人,该占的便宜一点没落下。所以,我守宫砂虽然还,但其实已经不能算是清白无暇了。

    他的舌头与我的纠缠,我伸手抱住他,也学着他的样子动作。他却有些狼狈的退开去,“你也太信得过我的定力了?我是不想让人说你的闲话,那些老嬷嬷其实精得很,一辈子就是干这个的。如果是作假,很难真的瞒过去。”

    “那姬瑶我就没见有人敢”皇帝没进洞房,而贵妃不足月产子,没有人敢笑话。我明白了,因为她爹是大将军,她娘是世家之女,如今朝也颇有权势,旁人畏之。而我,林府根基未稳,而且那些人眼里始终是商贾出身。我的娘,是为人轻视的戏子。所以,哥才这么隐忍,才会想要给我找门高贵的外家。

    这份坚持要让我为后的心思,我本当万分感动才是。可是,我怎么觉得他要立我为后,也有别的用意里头。譬如说:告诉朝那些老臣、重臣,他是不容许人摆布的,他是要自己当家作主的。他的执意背后有这么一份为了坚持而坚持的意味。

    不然,即使有心以我为后,也是要一步一步筹划,恐怕不会直接要大婚封后。我知道作为一个皇帝,这样的手段是必须的,可是,一时冲动想要献身于他的心淡了下来。我是觉得无以为报,所以

    我还是喜欢彼此真诚的关系。小柳,你的魂魄是否已升上西方极乐?我想会的,你真诚善良的就像个天人一般。

    “别考验我了,快闭上眼,睡觉!”他用手捂住我的眼,另一手拉拉被子,与我相拥睡去。

    到了第七日的晚上,我和哥对饮的时候转动着手里的白玉杯,酒是哥带过来的,杯子却是存我这里的。我已杯上做了手脚。

    我举起酒杯凑到唇边。这一杯酒下去,我就会倒地,然后气绝。四哥那么有信心的药方,我也同样有信心。那日当我看到老太医医箱里的药材,竟可以把这药配出来,忍不住便出手了。

    我再看眼哥,我‘死’了,他是真的会很难过的。可是,不‘死’,我会很痛苦的后宫生活。总会有人来抚平你的悲伤,只要你肯给她们机会。我不能为你留下。

    或许,真的如哥所说,是我爱得不够。

    是,我爱哥。虽然是决定要诈死求去后才想明白的。原来之前的种种,真的是因为我吃味。虽然一开始他是误会了,但后来,我对他已然动了男女之情。而我,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喜爱小柳。他对我而言,多的是那样近乎绝境的境遇时的一种救赎。

    可笑起初我还想为他报仇,他完全是被我给害死的呀。如果没有我,凭着他对哥的忠心,他会有远大的前程,他和红绡也不会这样子错过,我是个罪人!

    我无法杀老爷和贤妃为他报仇,我能恨的,只有我自己而已。可是,这个罪过却是死莫赎的。

    离宫以后,我想去小柳丧生的地方看看,给他立一座衣冠冢。

    我曾经向小柳许诺,待到哥大事成了,要和他一起到漠北牧马放羊的。而如今,这个诺言是空许了。

    “对着酒杯你慨叹什么呢?不想喝我替你。”一只手伸过来,要拿走我的酒杯。我赶紧挡住,我的事坏了是小事。你就算不传出丧讯,只是睡上三天那也够引起雷动天的波澜了。

    “谁要你替,我自己不能喝么?”我现也是小有酒量的人了。说罢,我便急急的把杯酒一饮而。然后后看一眼哥,别了,此生我都会关注你的消息,但再不会出现你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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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商家庶女到落跑皇后:江山为聘最新章节第161章 整风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