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空出世便搅得朝廷大乱,令无数人寝食难安,让宋党欢欣雀跃,让世家如坐针毡的皇嗣,本以为正被太后和江南王当压箱宝似的死死藏在宫中,谁知,被藏起来的,竟是皇嗣被劫的消息。
曹霓玛年龄大又摔了跤,本就是强弩之末,听闻这个消息立马支撑不住了,瘫在地上,哇地又吐了一口血。
但这回可没人顾得上他。
大臣们愕然且惶恐:
“娘娘,这是怎的一回事?莫要开这等玩笑!”
“就是啊,发现皇嗣后,皇宫增派守卫,比之森严三倍不止,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怎可能有刺客还透不出半点消息?我等根本未曾听闻此事!”
“娘娘,该不是……”甚至有人口不择言:“是否有人为了私藏皇嗣,故意装作他被劫走……”
话还没说完,便猛然住了口。
太后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说这种明晃晃质疑她在自导自演的话,怕不是要被她狂性发作杀了头。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太后竟然没有同他们计较。
她黑面不语,心情太差了。这件事情如同暗疮折磨她已久,如今总算是发出来了。
但也是她如此反常的安静,令群臣愈加不安。
最后是江南王沉着脸开了口:
“不是开玩笑,皇嗣是被劫走了。”
“发现皇嗣后,皇宫守卫也确实森严,按理说出不了什么问题。但最大的问题是……”
“皇嗣,是被发现那一刻,被劫走的。”
什么?
众人哗然。
这个说法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什么叫“被发现那一刻被劫走?”
大臣们不约而同露出糊涂的神色,就连林妩和靖王,亦对视了一眼,深感其中大有乾坤。
而江南王到了这个地步,索性也不装了,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道出:
“当日……”
太后养了只猫,通身雪白,毛绒似雪,尤其那膨胀的尾巴,摇起来犹如一个雪白的大毛球,故而取名“雪团”。她对这雪团喜爱得紧,特特在慈宁宫给这小玩意设了间猫舍,猫舍的地都是蜀锦铺就的地毯,就怕划伤猫儿的脚,白日里还有宫女太监陪它玩。
因着担心猫儿受伤,太后素日是断不肯将它带出慈宁宫的。唯独那日,老太妃难得来探望,邀太后游院子。猫儿却缠着太后痴叫不止,定要跟她出去,老太妃瞧这小玩意玉雪可爱,也劝着带出去晒晒日头。
太后无奈之下,只好抱了出去。
谁知这小畜生才出门,便跑得无影无踪。宫人遍地搜索,没发现猫,倒发现冷宫旁边,居然有人在烧纸。
私自焚烧纸钱祭拜,在宫中是大忌。太后正在附近,听闻后大怒,立即赶了过去。
那人惊慌之下,逃进冷宫,谁知推门一看,便是一个宫女抱着个孩童在哄,口中还叫着“殿下”二字,又将人吓得尖叫跑了出去,与太后撞个正着。
事情便是这么被撞破了。
恰巧彼时江南王与众臣在宫中议事,两班党羽整整齐齐,正为是否与达旦结交吵得天翻地覆。听闻冷宫有孩童被称为“殿下”,便跟饿狼见了兔子似的,也顾不上外男无诏不得进后宫的规矩了,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赶到冷宫时,正逢老太妃老泪纵横地从屋里头出来,声音颤抖:
“是殿下,确实是殿下,那眉眼,活脱脱是圣上小时候呀!”
“果真?”太后大喜过望。
若问太后为何不亲自进去,问就是久无人打扰的冷宫满是青苔,今日终于等来了它的有缘人。
跑得太快的太后,在台阶上摔了一跤,倒让太妃先行进了屋。
“是真的!”太妃激动不已:“瞧着有两三岁了,就是瘦弱了些,但这也同今圣当年在行宫一模一样……”
这下不说太后,江南王与大臣们耐不住了。
江南王同一个世家代表,你阻我我拉你,谁也不让谁,抢着要先闯进去。
毕竟谁先将那金疙瘩抱在手里,谁便抱住了权力。
最终还是江南王占了优势。因为他不惜直接号令大内侍卫,将世家全员拦住。
世家代表不可置信:
“江南王,你要篡位?大内侍卫只听圣上号令,你直接调用,是何狼子野心?”
可江南王已经不在乎了。若将皇嗣捏在手中,就算他今日坐了龙椅,他也有法子圆过去。
只要将皇嗣捏在手中。
于是,他不管不顾,甚至伤了几名大臣,然后冲进房中。
接着,是无边的寂静。
静得外头都生疑了。太后急得金鸡独立也跳脚:
“何如?江南王,快将孩子抱来与哀家瞧瞧。”
世家亦在叫嚣:
“江南王,皇嗣可安好?你莫要动歪心思,皇嗣若有一丁点儿差池,就都是你的问题……”
又过了好一会儿,外头群情激昂实在按不住了,江南王才铁青着脸出来了。
“皇嗣先天不足,体质极弱,方才被吓昏过去了,快传太医。”他沉声道。
“任何人不得探视,免得搅扰了皇嗣休养!”
“怎能如此!”世家听了要跳起来:“我们要见皇嗣……”
“违令者斩!”江南王瞪起两个眼睛。不由分说,将众臣赶了出去。
众臣无法,只能问问见过皇嗣的人,从中明了身份。
从那以后,世家多次要求面见皇嗣,但都被江南王以“皇嗣身弱,不宜见客”拒绝。
众臣只以为,是宋党提防世家,故而私藏皇嗣。却不知,原来从一开始,皇嗣就不在宋家手中?
“荒谬……荒谬……实在太荒谬了!”
顽强的曹霓玛又支棱起来,一根手指微微颤颤指着江南王,严厉谴责:
“皇嗣被劫,你竟瞒着大家!悠悠青史,善恶留名,你为一党私欲,将大魏的希望葬送火海,你这千古罪人!”
江南王听得心中泛苦,他也不想呀。
可当时那个场景,他已经与世家撕破脸,甚至调用了大内侍卫,若是被发现皇嗣被劫走,那群大臣岂不是要撕了他?
而且他本以为,以皇宫的守卫,劫匪断然不能那么快逃出去,他只要先瞒下来,很快就能将皇嗣找回来的。
哪里知道,那劫匪和皇嗣就跟人间蒸发似的,无影无踪了。
群臣激昂如沸水,但江南王一副死猪样,眼下谁也不能拿谁怎样,现场僵持起来。
幽幽女声冒出:
“那个伺候皇嗣的宫女呢?”
“她有何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