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新做的点心,说是用了江南来的新蜜,让各院尝尝。”王嬷嬷将糕点摆上桌。
沈生澜的目光落在那些梅花糕点上。
其中一块糕点的“花心”处,点着一抹极不显眼的、比周围颜色稍深的赭红色,形状……隐约像是一片花瓣的尖端。
她的心猛地一跳!这是回应!
是杏林斋或者蒋应韩那边的回应信号!
她强忍着激动,用筷子夹起那块“特别”的糕点,放入口中。
糕点松软香甜,入口即化,并无任何异常。
但沈生澜知道,联系已经建立,对方收到了她的信息,并且给出了确认。
这意味着,蒋应韩这条线,通了!
她慢慢地、平静地吃完了晚饭,包括那块梅花糕点。
心中那沉甸甸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角。
然而,就在她以为一切顺利,可以稍松一口气时,变故突生。
深夜,沈生澜正浅眠,忽然被院外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惊醒。
有急促的脚步声、低沉的呼喝声,还有……刀剑轻微碰撞的金属声!
她立刻坐起身,侧耳倾听。
声音似乎来自西厢主屋那边!是安安出了什么事?还是……
她心跳如鼓,顾不上穿鞋,赤足冲到门边,想要开门查看,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闩住了!
刘、王二人并未如往常般守在外间!
“外面何事?!”她用力拍打门板,高声问道。
无人应答。只有远处越来越清晰的混乱声响,隐约夹杂着孩童受惊的哭喊——是安安的声音!
安安!
沈生澜瞬间血色尽失,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疯了般用力撞门,单薄的门板砰砰作响,却纹丝不动。
“开门!放我出去!安安!我的安安!”她嘶声力竭地喊着,指甲在门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就在这时,院门方向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和短促的厮杀声!
有人闯进来了?目标是西厢主屋,还是……她这个偏院?
混乱中,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翻过高墙,轻盈落地,几个起落便到了她窗前。
“夫人莫怕!”一个压低的、陌生的男声在窗外急促响起,“蒋爷遣我来接应!请随我速离此地!”
蒋应韩的人?!这么快就来了?而且是这种方式?!
沈生澜惊疑不定。这太突然了!她刚刚才确认联系,蒋应韩的人怎么就冒着与摄政王府正面冲突的风险,直接闯入劫人?这不合常理!
“安安呢?!我儿子在主屋!”她急道。
“小世子那边另有人手,夫人先走!”窗外之人催促,已经开始用匕首撬动窗栓。
不对!沈生澜脑中警铃大作。
蒋应韩就算要救她,也绝不可能用这种粗暴直接、几乎等同于宣战的方式!这更像是一出浑水摸鱼的戏码!来人身份可疑!
“等等!你先告诉我,蒋爷可有什么信物?”她一边拖延,一边快速后退,目光在屋内搜寻可用的东西。
窗外之人动作一滞,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事急从权!夫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院门处传来一声巨响,似乎被暴力破开!
紧接着是南宫容璟冰冷刺骨、饱含杀意的怒喝:“给本王拿下!格杀勿论!”
是南宫容璟带人赶到了!
窗外之人见势不妙,不再犹豫,猛地撞开窗户,伸手就向沈生澜抓来!
沈生澜早有防备,抄起手边一个沉重的铜烛台,用尽全身力气朝他砸去!
那人侧身躲过,烛台砸在窗框上,发出巨响。
这一耽搁,数名王府亲卫已经如狼似虎地扑入院中,刀光雪亮,直取黑衣人!
黑衣人见已失先机,不甘地看了一眼沈生澜,虚晃一招,翻身便欲再上墙头逃离。
“放箭!”南宫容璟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数支弩箭破空而至!
黑衣人闷哼一声,肩头中箭,身形踉跄,却仍咬牙跃上墙头,消失在夜色中。王府侍卫紧追而去。
混乱稍歇。火把将小小的偏院照得亮如白昼。
南宫容璟大步走入院内,玄色大氅在夜风中翻卷,周身戾气未消。他的目光先扫过一片狼藉的院子和破损的窗户,然后,如同冰冷的箭矢,钉在了站在屋内、脸色惨白、赤足散发、手中还攥着半截烛台的沈生澜身上。
他的眼神,比这深秋的夜风更冷,带着审视,带着怒意,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了然。
“看来,本王还是小瞧了你。”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不仅能让韩清辞为你卖命,如今连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也能为你闯入本王的王府了。”
“沈生澜,”他一步步走近,踏过满地的碎木和尘土,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你告诉本王,今夜这出戏,你唱的是哪一出?”
沈生澜仰头看着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怀中那枚紫玉耳坠,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要刺穿耳膜的灼痛!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和混乱:
【警告!检测到高能个体‘蒋应韩’介入!世界线扰动加剧!能量波动异常!】
【警告!宿主所处环境危险等级提升至最高!】
【应急修复程序强制启动……尝试稳定……失败……错误……错误……】
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电流杂音,最后竟彻底沉寂下去,仿佛被什么强行干扰或切断!
沈生澜痛得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住。
南宫容璟看到她瞬间惨白的脸色和痛苦的神色,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眼中的冰冷没有丝毫融化。
“说话。”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沈生澜扶住旁边的桌沿,指节用力到泛白,才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耳畔的剧痛和系统的异常让她心神大乱,但南宫容璟的逼视更让她如坠冰窟。
今夜之事,绝非蒋应韩所为。
那黑衣人是谁派来的?目的为何?是栽赃?是灭口?还是想趁机将她劫走,另有所图?
而南宫容璟,显然已将这笔账算在了她的头上。
前有不明势力的刺杀,后有南宫容璟滔天的疑怒。
刚刚看到的一线曙光,瞬间被更浓重的黑暗吞噬。
她看着南宫容璟冰冷深沉的眸子,知道自己此刻的任何解释,在他听来都可能是狡辩。
雨夜巷中的博弈侥幸过关,今夜,她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吗?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妾身……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