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初生牛犊第十三章酒埠江除害
这是跟随周书记以来,第一次批准七天长假。他兴高采烈地上街,为祖母,父母亲和妹妹弟弟买了一些礼物,坐下午二点的车回浏阳,准备回老家睡它三天三夜,以放松长久以来绷得紧紧的神经。
一个电话,使他的计划落空了。丁珊珊己经到了长沙,她为了完成《长寿与环境》的研究课题,必须再访长寿之乡--酒埠江。她己有六个月的身孕,无人陪护怎能放心呢?再者,这个课题,本是师生两人共同合作的,丁老师只需一个电话,光明就应该去走访调查,既然老师不辞辛劳,学生焉有不去之理?
一到酒埠江,光明就将丁珊珊安排在人民医院的招待所里,卫协会的钟主任,是光明的诗友,光明刚替珊珊姐打好洗脚水,钟主任就敲门而入。第二天,钟主任把招待所的房子退了,将丁老师接回自己家里,钟主任的爱人卢小惠是妇产科医师,他家的房子又大又多,钟妈妈更是开朗健谈,把丁老师当自已闺女一样呵护,珊珊姐如同掉进了福窝。
安顿了丁老师后,钟主任天天陪着小老弟,翻山越岭,爬坡过坳,所有酒埠江58位90岁的老人(其中女性32位,男性26位。最高寿年为106岁,102岁,100岁三位都是女性)的生活习惯,饮食习惯,居住条件,劳动情况家庭情况,健康情况,兴趣爱好等等都分门别类作了记载和统计。并在当地中医院支持下,为每个老人重新建立了包括血液和各类指标在内的健康档案。丁珊珊对这次调查十分满意。可是晚饭热了两三遍,还不见光明和钟主任回来。卢小惠说:“两个大男人,兴许是山民们请他们喝酒去了,不必等了。”
“还是再等等吧,他们两个不回,我心里好象空空的。”丁珊珊说。
“小惠,我跟丁老师一样的感受,不会出什么事吧?”钟妈妈担心地说。一直等到深夜十二点,她们才勉强吃了一点饭,钟妈妈跪在床上,请求菩萨保佑…
话说晌午时分,坳上大队卫生所医师钟大歌的父亲钟爱诗是一位从起义部队过来的少将军医,曾在唐生智部任军医院院长,起义后,在一次为伤员手术中,右手不幸感染炭疽菌,被迫截除右臂,加上年近七旬,故告老还乡,因一生未娶,无有子嗣,在部队期间,受养了一对少年流浪兄妹,男孩称狗剩,将名改为为大歌(大哥之意),女孩称猫剩将名改为晓梅(小妹之意),兄妹二人决心报答养父再造之恩,努力随父学习医术。几年功夫,大歌的外科手术在院内有口皆碑,晓梅专攻内科,也己成为院里的顶梁大柱。养父断臂后,情绪一度低落,似乎看破红尘,一心钻研佛学,立意向乡向佛。兄妹二人都要辞职待奉左右。父不允,子女坚持再三,老先生为之折衷,让晓梅继续在陆军医院服务,大歌亦有向佛之意,就将他带回老家,因老先生在一九五五年己授少将军衔,便作离休处理,关系转至株洲军分区干休所。大歌己是部队少尉军医,组织上将他转业到人民医院工作,父亲不肯常住干休所,便在老家坳上大队将祖屋进行改造,前进给大队办卫生所,大歌自动请缨来当医生。后进改为父子生活场所,另辟一间为佛堂,从此,一心不闻窗外事,万句不离弥陀经。钟主任带光明去钟大歌家拜访老将军,中午正在钟老处吃素宴。突然,一后生慌慌张张冲了进来,跪在地下哭诉:“大伯,我娘命快不保,请伯伯救她一命。”
大歌肩背药箱,老将军连僧袍也来不及脱掉,四人便随侄儿直奔出事地点。走进会场,定晴一看,真是今人瞠目结舌!你道为何?上千人的会场,大厅里烧了几堆柴火,人们还觉得寒气入心,值此数九寒冬,令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脱光上衣,袒肩露臂,用小麻绳栓住双手拇指关节,吊了很来。你说,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能挺得过去吗?即使到此打止,老太太三魂七魄只怕也难保住。可是,阶级立场坚定的人,大有人在!仿佛老地主婆是一只猛虎,一头残兽,不用酷刑侍候,她就会张牙舞爪,啃骨喋血。因此,下令抬来一架风车,在鼓风时往漏斗中加上雪团,要另外的地主富农,使劲鼓风,本来黄钟氏被脱光上身,吊了起来,就己冷的半死,何况又用风车扇雪,无异将人置于冰窖之中,自然是奄奄一息。待儿子去搬救兵,己经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此时,老地主婆是生是死,没有人理会。如果加雪团的不卖力,摇风车轴承的不使劲,哪位总支书记缪传福,便将鞭子抽在他们的身上。所以,哪些地主富农们只好拼命加雪摇风车…钟主住一见黄钟氏眼闭口张,舌头露出口外,估计己经断气,便大声叫停,无人理会。老将军大喝一声:不许杀人!换来的只是哄堂大笑,老将军无奈,用独臂左手抱住弟媳双脚,只觉得双脚又冰又硬,如抱僵尸,不由惊叫:“人己断气!”光明一听,怒火攻心,跳上台去,一把夺过那姓缪手中的鞭子,喝令:快把人放下来。一只听姓缪的大吼一声:基干民兵给我上!眼见七八个手持梭标的青年,从台下欲冲上台来,光明只得拨出腰间的“勃郎宁”小手枪,迅速打开保险,一扳扣机,朝天“嘭嘭嘭”连响三枪,并亮出证件,高声宣布:“我是省委特勤人员,有权制止杀人犯罪!小秘书这一招也真灵,乱哄哄的会场,一下变得出奇的肃静。光明继续宣布:鉴于缪传福私立公堂,非法使用惨无人道的酷刑,令人致死。我宣布,就地免职,并交司法部门追究刑事责任。散会!
光明找来大队长,问缪传福为何要私设公堂,使钟黄氏在酷刑下丧命呢?大队长说,为了响应毛主席,党中央的号召,支援钢铁元帅升帐。公社下达坳上大队必须在15天内,上交废钢铁3000斤的任务。大队开了两三次大会,动员社员上交煮饭铁锅,烧水铁罐,凡属是金属的,全部上交大队。但收效甚微。缪书记亲自带领基干民兵,挨家挨户强制将铁器全部敲碎,也只收了1200斤。总支开会决定:先拿地、富、反、坏、右开刀,每户除交完所有金属器具外,并需额外承担购买生铁100斤的任务,限令五天内完成。钟黄氏期限己到,没有完成100公生铁任务,为了杀一儆百,起到威慑作用,所以今天召开批斗会,把土改时那套老方法,再度搬出来一用,谁知惹了大祸。光明告诉他,不管任务怎么艰巨,也不管动机和出发点是好是坏,反正你私设公堂,使用酷刑,就是违法犯罪。也不管是富农还是地主,他总是人,即使他们犯了法,也只能依法判刑,除了死罪法院可以依法判处死刑外,任竹机关,任何个人,却无权剥夺他们的生命。所以缪传福是凶多吉少。光明向他说明情况,交代他妥善安排受害人的后事,不要继续制造矛盾,兴许还可以救缪传福一命。反之,继续挑动群众,闹出纠纷,数罪并罚,缪传福必死无疑。并用大队电话,先向市公安局报警,再向省委组织部邓萍副部长详细汇报了情况,请她速派员配合株洲市委彻底此案。光明唯恐当地组织部门袒护,又向省公安厅刑侦总队求援,先将缪传福羁押长沙,以防当地护短。诸事安排妥当,光明,钟主任再加上大队民兵营长和治保主任,一起将缪传福带回酒埠讧市公安局代为看守。直到深夜二点才回钟主任家中。
“难怪,我与珊珊都心神不安,果然出了人命。”钟母大为感慨。
“光明,姐姐这次真不该要你来。”
“珊珊姐,任务完成了,明天下午省公安厅有车会来酒埠江,我们乘便车回去吧。”
“萧医生,我还真舍不得珊珊医生走啊。”钟母说。
“那好办,你媳妇是妇产科医生,我珊珊姐就留在这里生小孩,您老人又多一个孙子,您的媳妇会答应吗?”光明笑着问。
“是光明弟在说我的坏话吧?有珊珊妹妹在我们家生小孩,我也站沾喜,这是求不得的大好事。”钟主任夫人道。
光明告诉大家,明天下午珊珊姐将随同省公安厅羁押缪传福的车回省城。
车经过坳上大队一座桥梁时,几百群众要求缪传福向坳上群众下车谢罪,光明为了防止意外,嘱司机关严门窗,缓缓而行,自己则下车一面向群众解释,一面指挥车子的前推进。忽然,有人高喊:缪屠夫不向群众陪罪,就让他死在这里!光明对这一突发事件估计不足,如果硬闯,众怒难犯,一旦车毁人亡,那就不只是车内人冤死的问题,一时义愤的老百姓,也要为此付出难以估量的惨重代价。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光明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让警官小许押缪传福下车,车子则向前开十米避开围堵的人群。自己以身体挡在缪传福的前面:“老乡们,缪传福纵是罪恶滔天,也只能用国法来制裁他。如果我们以牙还牙,我们也因违法会受到制裁,划得来吗?”尽管光明苦口婆心的劝阻,但愤怒的群众根本不予理会。不知谁叫了一声“打”,只见菜叶,泥团和一担坦的人粪人尿,往缪传福处泼来,光明和小许被淋的浑身脏兮兮的,一颗小石块唰的一声,呼啸而来,光明上前一挡,正中左眼下侧,一时血流如注,大队长连忙高呼:你们打伤了好人,快让开,让小肖回去包扎。小许立马掏出小毛巾,为光明捂住伤口,在大队干部保护下,他们登上了汽车,匆忙离开坳上村。
丁珊珊嘱有医疗单位的地方,停车去清创伤口,以防感染。车内被他们三人弄得臭不可闻,害得丁珊珊呕吐起来…
车到尚坪,这里有一家部队卫生所,经司机李警官进去交涉后,光明等三人进去冲洗干净,从里到外全部换了三套部队的衣服,方才没有了臭气。护士长替光明清理伤口时惊叹,徜若再往上一厘米,你的左眼就没这么幸运了。李警官又将车内冲洗干净,喷上空气清新剂才上路,丁珊珊改坐副驾驶席,也就不再呕吐了,一路平安抵达长沙。
超过假期一天,光明回到办公室后,立即向秘书组长陈慎言交出了手枪,检讨和一份情况汇报。
“光明呀,你本来回家休假,干嘛跑去酒埠江?到了这个鬼地方,干嘛要去充好汉,出风头。书记大为震惊,你要有思想准备。”陈慎言真的埋怨徒弟不听话,私自当众鸣枪,连他都不敢这么做,书记肯定不会轻饶。他想了想接着说:“你赶快去医务室要点药,我说你病了,书记哪里我来想办法。”
接着,他向邓副部长报告了情况,请她出面救光明。
光明既未去医务室,也未没有给邓萍阿姨打电话,他回到住房内,把牙膏牙刷,钢笔纸张,装进挎包内,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偷偷地往警备区设在省委驻防办内,找到了钟副连长,向他说明情况,要求自动禁闭一星期。
“萧秘书,您是省委组织部管的干部,不属军警序列,不必实行禁闭,您的要求我不能答应。”钟副连长拒绝了。
“我是警备司令部特批的特勤卫士,作出了使用枪械不当的违规行为,理所当然要接收惩罚。”光明把特勤卫士证递给钟副连长,钟副连长点了点头:“确实应该禁闭,但没训导处的命令,我不能作主。”这时,只见刘为明匆匆跑来,气急败坏地说:“关什么关,你想成大英雄,搞得全世界都闻名?周书记要把你交给组织部处理,快随我回去等侯裁决。”光明只得乖乖地回住房等待。
“周书记,您真的舍得交给我们?我看人才难得,还是留着好,起码文稿方面您不用再操心。”邓副部长劝道。
“邓萍,说句良心话,我最看重的除了文思敏捷,文品端正外,就是他思想纯洁,一身正气,足智多谋等难得的优点。还是许贵宝说的对,这小子是孙猴子投胎,使你又爱又恨,我不退给你,难道退给卫生部?哪他才烧高香哩。”
“书记,既然小家伙想关禁,不如您下一道命令,先关他一星期再说,也让他冷静冷静,进行反省。对他,对其他人都有好处,也足见首长对部属要求严格,决不护短。至于株洲地委个别人,还是王衙内事件的偏见,我会理直气壮予以回应。”
“好吧,我写一道命令关他七天就是。邓萍,是不是时间太长了一点?这个孩子受得了吗?”周书记欲写又停,与邓副部长商量。
“我的书记,别菩萨心肠了,我想您关他半月呢,看他还敢不敢自以为是?”邓萍假作生气道。
“你怎么也是非不分?你以为光明真是为了出风头?他是为我们党的一位基层领导,予法律,道德,良心而不顾,竞敢冒天下之大不讳,作出如此勾当而痛心疾首!而挺身而出!他要扬名立万,用得着把自已的身家性命押上去吗?告诉你,这小子一年搞个一至二个获奖的作品,真的不在话下,连周立波都夸奖他呢。”
“我的书记大人,别王婆卖瓜了。哪,这里没有我的事了,我回组织部去。”
“你就想开溜,你这监护人没有责任?,罚小还没罚大呢。”
“书记,别忘了,早就自动解除了监护权,这小子二月二十八日已经十八岁了。”邓萍回答。
“啊?哪连累不上你了?那就两件事请你代劳,一是抓紧给他把组织问题解决了,二是这个星期你多去关照关照他,让他吃好吃饱,正在长身体啊…”邓副部长发现书记语哽了,知道首长对爱将的感情深厚,便安慰道:“书记,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说罢,掏出手帕,掩住鼻子,出了书记的办公室。
周书记按了一下电铃,陈慎言立刻出现在办公室里,周书记说:“将萧光明的枪械、检讨、情况汇报以及我的意见,立即交给警备司令部训导处,让他们办个手续,马上将萧光明禁闭。”
“周书记,光明是事出有因,能…”
周书记打断他的话,神情严肃地说:“别多说,去执行吧。把萧光明一并带去。”
这边急坏了欧必光和丁珊珊,欧必光想亲自去禁闭室探看,以为是哪种铁笼子一般的牢笼,长、宽不过一米,屎尿都在里面,根本不能睡觉,一想到这般恶劣的环境,不由心里着急起来。当他看到由房间隔成的禁闭室后,悬着的心才平静下来,前面禁闭区,只有一张行军床和一个小条桌,二十四小时必须在这不到四平方米的空间内度过,后面有一个两平方米的卫生间,这里有窗户,光线较好,这是唯一可供活动的地方。禁闭区虽然没有窗户,仅仅留有一个检查和送饭的洞口,里面黑洞洞的。好在看守的战士破例给他换了一只30瓦的灯泡,倒也可以写写反省。
刘婷婷从陈慎言处得到独家消息后,立刻写成内参,时任国家副主席的董必武在文章上批示:毁我基业缪传福,当杀当剐律自明。光明除害蹲禁闭,玉不掩瘕正气存。
三个月后,查出缪传福自参加工作以来,殴打群众209人/次,致残77人,致死23人,实属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立即枪决。凡是缪传福工作过的地方,人民群众鸣放编炮,奔走相告,庆贺缪屠夫罪有应得。歌颂乇主席、党中央英明伟大。
光明虽然违纪使用枪械,受到了禁闭处分。但警备司令部对特勤卫士萧光明在维护党的纯洁和法律尊严中,临危不惧,大义凜然,起到了一个特勤卫士的模范作用。经上级机关批准,给萧光明记三等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