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离乡别祖第二十三章“盲流”新治
星期六下午，王小璐领着两个小客人，吵着要光明陪她们去郊区玩。小璐提议：“七道湾公社的哪个王书记不是我们的老乡吗？和孩子们一起，去他们哪里玩玩吧。”
“大哥哥，农场的地里有土豆，带我们去刨土豆吧。”这个叫王北离的女孩，是军区司令员、自治区党委第一书记王恩茂的二女儿，十四岁，是乌市一中的学生。
“大哥哥，你带我们去农场玩一天，下个礼拜，我和姐姐带你们去射击场去玩一天，我教你打枪。”北离的弟弟叫北成，十三岁，和北离是一个班的学生。
“看来，今天是非去不可了？”光明问北成。
“哪当然。你不去，我就向杨阿姨告状，看你怕不怕校长？”北成神气十足地说。于是，光明先给王克强挂了一个电话，随后，一行四人，乘公共汽车来到了七道湾。
王克强的办公室里有两个公安与他商量工作，他对光明轻声地说：“你稍等几分钟，我答复他们后，再安排这两个小祖宗。”光明示意他先办正经事，我们等等没关系。
王克强送走了派出所的所长和指导员后，恰恰他的女朋友，七道湾学校的林老师带着几个小孩来了。王克强向光明等人介绍：“我的未婚妻――林道静，上半年才从乌鲁木齐中师毕业，分在七道湾学校初中部任教。”林道静和王小璐他们一一握手。
“我叫王小璐。他是王书记的同乡，叫萧光明，我们都是新疆医学院的学生。这个叫王北离，他是北成，是我的弟妹，吵着要来农村玩。打扰你们二位了，不好意思。”
哪边，林道静，王小璐带着孩子们下地比赛刨土豆去了。这边，克强忧心忡忡地告诉光明，他正在为一件大事举棋不定…他从上次指挥抢救病人，就己见识了这个年轻医生的才能和作风，他向这位新交的朋友，敞开了心扉，征求他对自己决策的意见。他对光明说：“光明呀，你看看，桥底下，烂屋内，到处拥挤着衣不蔽体的难民。饥饿，寒冷，冷漠，仇视都是置他们于死地的几把刀子。上级几次指示我们清理，驱赶。可是，你今天驱赶了一批，明天或后天，又重新回来了。你抓他关起来，哪里有这么多监狱？不就是想吃一顿饱饭吗？何罪之有？人人都有家有口，有田有地，祖祖辈辈，安居乐业，谁愿意颠沛流离？这不正是我们执行政策的偏差，所带来的严重效吗？怎么能迁怒于无辜的人民群众？我违心地赶了几次，觉得赶不是办法，也确实赶不尽。当今之计，从大处着眼，党中央要迅速调整政策，纠正极左路线引发的种种弊端，顺民意，安民心，抚民怨，慰民痛，鼓民劲，方可从源头上制止盲目流动的局面。从小处着手，堵不如疏，赶不如引。刚才派出所的所长、指导员，对驱赶失去了信心，也建议我改驱赶为疏导，变被动为主动。我算了一笔帐，全社不到1280人，拥有版图将近5０平方公里，实际利用的面积尚不到３％，只要有劳动力去垦复土地，修渠引水，养活10万人都不在话下。一边是难民人头攒动，无所事事；另一边是劳力不足，无法开发。为什么不因势利导，组织难民，计划开发，生产自救，利国利民呢？现在，象我这一个公社，外流人员不少于3000人，如果科学管理，统筹安排，制订目标，举措得当，两年内，农业生产的面积至少可以增加三～四倍，农作物的产量头两年翻一个番，两年后起码要翻二～三个番。这是多么的前景啊。”
“哪你为什么不坚持呢？”
“意见不统一，这还是其次，必竟一把手有权作出决定。主要是粮食，一天至少得3000～4000斤粮食，我的粮食有限啊。”王克强对这一点十分忧虑
“王书记，你想过没有？一两年后，新垦复的大地，便是小麦的海，玉米的洋，还愁什么粮食呀？你为什么不把这个方案报告上级，由上级出面，向粮食部门借粮应急。今后再偿还呢？”光明剖柝道。
“是呀。借粮应急，以粮还粮。这个难题不就破解了。哪就今天晚上去找县委书记汇报。”
“不要哪么急，你今天晚上仔细酝酿一个方案，争取县委书记投赞成票。然后，再约他一起拜访小璐的父亲王部长，只要王部长认同你的方案，争取王司令的首肯就将水到渠成。所以，我认为，必须借重舆论界来宣传这种观点，写篇文章，对外流人员几种处理方式进行比较，用以阐明正确的观点，为封疆大吏正确决策提供参考。”
“我明白了。哪什么时候你的文章可以见报？”
“尽快吧，今天晚上写好稿子，明天跟总编约见，最快后天可以见报。所以，你的行动要有舆论协调，才能事半功倍。”
“所以，你是我的福星。”
果然，光明写好了文章，在王小璐引荐下，这位年过半百，经常出入他家的新疆日报副总郭如海，在郭的办公室里，接见了肖光明。肖光明首先不谈稿件，而是从难民潮的形成，处境，现状和解决之道，与郭老先开展讨论。不觉之间，两个人的观点慢慢趋于一致。这时，光明才点出主题，要求这位老牌的办报人，不仅要给予显眼的位置，而且还要加上编者按，让读者能郑重其事的理解其精神。
“小璐，照理说，一个医科的学生，对社情民意，能如此关心，己属难得，而竟然有如此深刻的真知灼见，更是令人佩服。谢谢你俩，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事，我立即加上编者按，提请决策者予以重视。”
两人出来，快乐的哼起了“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一切按王克强，萧光明设计的那样，王副部长，王司令员听取了乌鲁木齐县县委书记的汇报后，联系近日报纸上那篇“稳定社会，化解矛盾，发展生产，利国利民”的文章，认为乌鲁木齐县提出的方案，是有理论依据和实现的可能。同意先在七道湾公社先行试点，然后再在全区内推行。
原来，从一九五九年开始，关内流浪来新疆的人数急剧增加，大多数为男女青年，也有全家一举迁徙而来。其原因是，内地从一九五八年起，刮起了共产风、浮夸风和强迫命令风，而且愈演愈烈。在这些极左思潮的肆虐下，不甘饥饿，不甘蹂躏的人们，故而纷纷逃难外流到新疆。新疆自然也受大气候的影响，但毕竟是民族自治地区，王恩茂主政新疆以来，以求实，稳健，低调的行政风格著称，故新疆蒙受损失较其他地方轻得多，所以，人流自然而然朝这边涌动。
大批外来人口的涌入，给新疆确实带来巨大的压力。以前废弃的“地窝子”，寺庙，以至大桥底下，都成了被称为关内难民们的栖身之所。有时找不到活干，地里的萝卜，白菜，土豆，又常常被这些难民偷去充饥。自然，偷盗者有之，聚众闹事者亦有之…当地公社或农场的主政者，为了维护当地正常的生活和生产秩序，采取了堵塞驱赶的办法，但是效果甚微。甚至出现过数千难民在派出所，公社静坐示威的事件，引起当地群众对政府产生不满的情绪。自从七道湾公社采取“因势利导，化解矛盾”的方法后，将这批难民们组织起来，或安排住进废弃的军营，或填出车间仓库，总之让他们有个能够取暖御寒的住所，然后按体力分别编成农业，副业，后勤等专业班组，从事冬修水利，开垦荒野，收割作物，编织柳筐和加工农副产品等农副业生产。不仅解决了难民们的吃住问题，社会治安也大为好转。为自治区首府的社会治安和发展生产作出了一个典范。后来，全市，全区范围内，推广了这一经验，不仅稳定了社会，关心了难民，据统计，1959～1961这三年中，所垦复的农田面积相当于过去十年（1949～1959）的一倍，而所付出的成本还不到过去的8％。为此，年轻的王克强很快就被破格调任中科院新疆分院副院长兼社会科学研究所所长。而整个计划的设计者与参与者――萧光明，除王小璐，郭如海和王克强知情外，他，隐姓埋名，当了真正的幕后的无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