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风浪初袭
徐冰因为做的是开颅手术，回住院部上班后，副院长司马都拉．买买堤提议，不适宜承担妇产科主任这种繁重的工作，建议调往行政办公室。光明是支部书记，主管人事政工方面工作，见买买堤说的在理，就同意了这个方案。
一个月后，突然，二十九名少数民族的医生、护士，集体罢工，不仅打乱了正常医疗秩序，还把把支部书记办公室围得水泄不通，高呼“打倒汉族沙文主义”的口号，眼见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外部不明真相的少数民族，纷纷加入示威的行列。而医院的汉族干部职工，看到这些人颠倒黑白，含血喷人，十分气愤，自觉停下工作，走出来与之理论。只见买买堤副院长，大门紧闭，一言不发。徐冰几次要出去说明情况，消除误会，却被买买堤制止。买买提说：“万一群众失去理智，伤了你怎么办？不行，我去解释。”说罢，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到走廊上，用维语大声说：“请选四名代表来办公室谈判，其余的同志都回去上班。”局势稍可平静了一下，但不知谁叫了一声“我们不要相信这条狗。”接着，口号声此起彼伏。
“打倒走狗！”
“司马都拉．买买堤滚回去！”
“土皇帝肖光明滚出来！”
徐冰冲出办公室，对大家高声说：“朋友们，同志们，我徐冰今天还能够在这里和大家对话，这是搭伴大家的关心和支持，我在这里表示感谢。如果大家认为对我的安排有意见，请大家立即回去，我明天就回妇产科上班。这是买买堤副院长认为我还得休息而作的安排，跟老院长，肖书记无关。希望大家相信我…”大概是过于激动，过于紧张，话还没有说完，徐冰昏倒在地，忽然有人高声大叫：徐冰昏倒了。买买堤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徐冰朝急诊科跑去。汉族员工闻讯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有的挥舞木棒，有的抱着砖头，大声质问：“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如果徐冰有三长两短，非要你们赔命不可！”
哪些示威的员工，知道众怒难犯，再坚持下去，肯定会倒大霉。于是，三五成群，悄悄地开溜了，这场闹剧就此收场了。
且说徐院长，光明两人去行署开会，是传达地、市分家的精神。大跃进以前，地委和市委，行署和市府，行署的下设处、局，和市府的下设科、办，历来都是两套班子，两块牌子。人民公社化后，特别是大跃进一开始，就提出“减少层次，减少衙门”的跃进措施，塔城市的机构，一律合并到地区机关内办公。现在又要恢复市的建制，地委和行署下设处、局，又面临分家的局面。地区人民医院也要负责人员、设备和资金的支持，协助建立市人民医院（原来塔城市仅一家集体性质的联合医院）。地区卫生局的陈金华局长正与肖光明，徐靖宇研究组建市人民医院事项时，买买堤差人来告诉老院长，说徐冰病重，请火速回院。老院长只好提前请假，留肖光明继续与陈局长谋划建院建站（地、市卫生防疫站）工作。
肖光明向陈局长建议，如果重新建立一家市级人民医院（100张床位的县级基层人民医院），包括门诊部、急诊部，住院部、职工宿舍、厨房锅炉等房屋建筑，医疗技械设备，生活设施设备等投资至少不得少于150万元。即使这么大的投资财政局、卫生局可以解决，但所需要的技术力量，地区医院根本无法分流。何况，塔城其实只不过5万多人的市区，已经拥有一家500张病床的综合医院就足够了。再建一家100张床位的市人民医院是重复建设和资源浪费。如果要便民利民，倒可以帮助市府建四个专业医院。即妇幼保健医院，中医医院，传染病医院，精神病医院。每个医院初创时不要贪大求洋，开10～20张简易病床即可，设施以小型为主，房屋可以由市府调拨或租用，专门技术人员地区医院可以物色。这样总投资不会超过80万，实际效果比重复建一个市人民医院要好的多。
陈局长听罢，频频点头，最后一拍手掌：“好。好。好。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写个方案，局党组讨论后，正式行文。”
光明回医院后，买买堤将上午发生的事报告了一遍。光明去病房看望徐冰，谁知徐冰苏醒后，便回家休息去了。旋即，他和老院长一起，叫了一辆单骑马车，往军分区去了。
“冰丫头，你没事了？你爸呢？”老院长问。
“爸爸去骑兵团办事，说今天回不来。”徐冰答道。
“坐下来，我拈拈脉。”光明说。
徐冰老老实实坐在办公台旁，把手伸过去，光明替她把了把脉，再看了看她的台苔，冷笑一声：“你这鬼妹子，玩的是悲情牌？”
“光明哥，你真厉害，但买买堤却被我蒙了。”徐冰说。
“怎么回事，冰丫头？”老院长一头雾水，问。
徐冰将当时情况说了一遍。“宇公公，我无法劝退少数民族的员工，又担心汉族员工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会出手伤人，引发更大纷争，只好打打悲情牌。宇公公不会骂我吧？”
“这是三十六计中的‘兵不厌诈’，我的丫头有勇有谋，我表扬还来不及，怎么舍得骂呢。”
“为什么照顾一下冰妹子，会引起民族纠纷？这里面有一个阴谋，我倒要来个“引蛇出洞”，看看到底是条什么蛇？”
“肖站长，这件事等冰丫头他爸回来后再研究。”老院长说。
“宇公公，您托爸爸寻找华公公的血肉，昨天听礼陵县政府来电，说人己经找到了，下个月会给您送过来。”徐冰告诉老院长。
“哪就好，哪就好。”老院长眉开眼笑。
“哪我们回去了。”
老院长把光明叫到他的房内，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弟弟徐靖华在老家有个儿子的故事。1944年，院长夫人的肺结核越来越厉害，虽然请了一位专职护士，但由于战事紧张，有时每天都得转移，夫人带病在军营中居住，十分不便和危险。其时弟弟靖华在他的流动战地医院任外科医师，一次抢救伤员的手术中，左食指被感染，只好在家休假。院长便嘱靖华护送夫人和专职护士回老家养病。靖华和年轻的护士朝夕相处，便有了暧昧之举。半年后，靖华归队，小护士怀胎十月，临产生得一个白胖的小子，把夫人高兴的梦里常常笑醒。小护士因梦海而孕，故夫人给小子起名为海东，一直视为己出，对其母子二人，疼爱有加。因靖华惧内，虽有子而不敢张声，请求嫂子收为儿子。小护士年轻难耐寂寞，1948年随人出走，后下落不明。小海东有夫人呵护，自然茁壮成长。1952年夫人肺病复发，自知难逃此劫，便包了一百块银元，将小海东委托给小学校长李中华，嘱将海东或送读医学院校，或拜名医为师，入道岐黄，以继承父志。并将徐靖宇的部队番号和地址一并交代清楚。是夜，大吐血而死。后来，徐院长寄去的信，一一被退回。从此，小海东与徐院长就失去了联系。1962年徐司令员去武汉出差，徐院长便托他回礼陵一趟，专程打听夫人和海东的下落。徐司令回礼陵后，在县民政局领导的陪同下，专程去徐家坡进行调查。据查，徐夫人去世后，海东一直寄养在校长李中华家。1956年考入礼陵一中，1957年下半年，李中华划为右派分子而被劳教，他强迫妻子与他离婚，但嘱需按徐夫人之托，照看好海东。从此了无牵挂，在一次批斗中，他宣读了一封呼吁为所谓基层右派平反的万言书，最后跳入废矿深水中身亡。海东见继母生计艰难，主动辍学，随母返回江西吉安老家，白天替人挑水拾柴，晚上自学中医，母子相依为命，感动邻里著名老中医、吉安中医院院长卢里全先生，遂收为徒。1959年考入南昌中医学校，毕业后回吉安中医院工作，养母了解情况后，劝海东回到到孤身在外的父亲身旁，海东已做通继母工作，同意携带继母一起调来塔城。
光明听罢，长长吁了一口气，对老院长说：“这下我有帮手了。”并将与陈局长商量协助市府新建四个专业医院（实质上是专业门诊部）的方案向老院长汇了报。
“光明，你的方案和我早年的目标，如出一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老院长激动地说。
次日下午，光明在军分区徐司令员的房中，给远在吉安的海东通了电话，告之老院长的近况，力劝海东一定要将继母一同迁来塔城。并告之商调函己经交挂号信寄出，不久即有消息，千万要办好手续，随身携带，方可出发。否则远隔千山万水，往返一遍，真是难如出国。
光明一分为四的建院方案，获得地委的批准。光明对实施这套方案，成竹早己在胸。他觉得这是一次“引蛇出洞”的绝好机会，于是，他召开了一次支部委员会议，在会上听听支委们对人员分流，领导派遣等方面，实行民主讨论。
“上次，一些少数民族的员工，咒骂我是土皇帝，或许正确。这次对于四个医院的布局选址，人员分流，配备领导等等方面，先在支委中集思广益，我不当孤家寡人，有了统一认识后，再交院务委员会讨论初步定案。如卫生局，地委有异议，再反复讨论复议，一定遵循民主集中制。请大家发言。”
老院长是无党派人士，但因德高望重，情况了如指掌，故破例请他列席。古力娅是妇产科界代表；司马都拉．买买堤是少数民族及外科界代表；托里莫夫是少数民族及内科界代表；刘巧巧是护理界代表；副书记徐冰主持会议。发言中，对选址布局，大家的意见趋向一致。但委派领导人选，两种意见坚持不下，买买堤认为，由支委每人兼任一个专业医院的负责人；托里莫夫认为，自我报名，民主推荐，支委讨论，书记拍板更能发现人才，培养人才，有利工作，有利事业。老院长对买买堤的观点不以为然，而托里莫夫则是中的之言，因系共产党内部会议，还不到征求他的意见的时侯，故只听不说，看看光明如何取舍。光明望望老院长，立即表态：先按莫里托夫方案先民主，如果遴选出来的负责人，确实能挑重任，哪何乐而不为呢？如果不理想，我们有言在先，先民主，后集中。到时党支部再指派支委下去亦为不晚。至于分流，我认为，等医院筹建领导初步确定后，再由他制定一个从办院宗旨，经营理念再到人员，设备，经营，管理等一系列的计划，交给支部讨论，如果切实可行，这员大将就可以发榜定案，如果他连一个计划都拿不出来，你敢把这个重任交给他吗？考试不及格，自然就得下课，支部就行使集中权，委任适合人选担纲领衔就行了，大家一致支持书记这一决定。
民主推荐的结果是：徐冰领衔组建妇幼保健医院，莫里托夫领衔组建传染病医院，司马都拉．买买堤领衔组建中医医院，胡子敬领衔组建精神病医院。接着，由这四位在一个星期内提交考卷了。
徐冰等四人的方案送上来后，光明书记与老院长认真地进行了讨论，认为四个方案，都还比较理想，决定召开员工大会后，四个方案全面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