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阅读网 > 官场浮沉录最新章节 > 第五卷 饮马戈壁 第七卷 祸兮福兮 第四十四章 狂人李彦学

第七卷祸兮福兮第四十四章狂人李彦学

一天中午,正在午睡中的萧光明,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

“光明院长,我是唐斌,李彦学在黄金潭溺水,我已没有力气送他来医院,请您来急救吧。”

光明撂下听筒,背起急诊箱,跨上自车行,顺着公路朝黄金潭飞驰而去。只见黄金潭的木材货场码头上,围着十多个工人,除唐斌跪在沙滩上拍打溺水者背部外,这些人又好奇又幸灾乐祸的离得远远的,没有一个伸出援手。光明一见,火冒三丈:“人命关天,你们不帮唐副场长将病人送到医院抢救,却在这里看热闹,真是岂有此理。”说罢,急忙给溺水者量血压、听心音、摸脉搏,打完一针后,马上实施人工呼吸,待一阵紧急处置后,才听得溺水者‘哇’的一声,开始呕吐被吸进去的河水。

“唐副场长,能想办法借一头牛吗?”萧光明问。

唐斌点点头,朝围观者中一个青年工人说:“快,李小玉,赶快去黄金潭木材收购站打电话到星火大队,要办队干部罗延长马上想办法牵一头牛来,说救人要紧,一分钟也不能担搁。”

不到五分钟,只见副场长田佑兰,原办公室主任罗延长,果真牵着一头水牛来到货场码头。萧光明吩咐将溺水者腹部匍匐在牛背上,与牛呈‘十’字形,嘱一人牵牛行走,另一人防护病人勿从牛背上甩下来,让溺水者在牛背上一起一伏的振动中将水吐尽。

“老唐,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彦学?他不是口如血盆,目光如电,青面獠牙的怪物呀?”

“我的大院长,您怎么也相信妖魔化的描绘?只不过他是一个怪人、奇人、狂人而己。”唐斌答道。

“怎么他们造反派没一个来帮忙?”罗延长问唐斌。

“罗荣友、赵仕南他们怂恿赵书记去县木材公司夺权去了,哪有心思管这些小事。再者,李彦学与他们虽说同派,但观念不同,谁会理睬这个狂人。”

“啊?李彦学既是造反派,与潘春生他们见解有何不同?”萧光明感到有些奇怪。

“潘春生他们只为夺权,只为一泄胸中之愤,只为打倒几个本单位不顺眼的,换上几个与自己理念相同的,最终捞个一官半职而己;而李彦学却认为是体制问题,结构问题,上层建筑问题,他追求的是理论与实践的根本性、深层次的革命,他渴望和祈求的是大同世界,自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萧光明正与唐斌、田佑兰、罗延长讨论时政,突然,只听见李彦学在牛背上叫了起来:“怎么了,把我丢在牛背上,玩什么把戏?”

“李彦学,闹什么闹,要不是唐场长、萧院长,你早是阎王的‘阶下囚’了?”

“你凭什么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你以为你凭真本事当上了副场长?告诉你吧,这叫投机取巧,这叫时来运转,这叫制度性的怪胎,这叫必然中的偶然…”

“得了吧,李彦学,郁闷了是不是?孤独了是不是?失望了是不是?一个世纪‘大狂人’,碰上了三个‘窦一虎’(即矮子的戏称,采育场造反派中有三个矮子谋士,一为现任办公室主任潘春生,一为河运工区蹲点干部黄培斌,一为场部总会计师吴广义,三人身高均为160厘米以下,都是采育场造反派中的中坚力量和谋士。)你无可奈何了吧?”罗延长讽刺道。

“把我放下来,我都吐光了,还折腾什么呀?田佑兰。”李彦学见田佑兰越赶越急,大水牛几乎小跑起来,自己吃不消了,厉声叫道。

“求求田副场长吧?书呆子。”罗延长见大水牛越跑越快,连忙紧护着李彦学,一边打趣地说。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谁会向田佑…兰…兰…求…求…饶?”萧光明只觉好笑,但见李彦学的声音越来越小,连忙拖长嗓子叫了一声‘吁…’大水牛真的立马将正待跨出去的右前腿,退回原处,停止了前进,罗延长将李彦学扶将下来,坐在凉亭内,萧光明又替他输了500cc的葡葡萄糖盐水,大家继续说笑。

“这个呆子,狂的叫人生恨,但也有几分可爱,他说话历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直来直去,毫不弄虚作假…”田佑兰评价道。

“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你要有自知之明,早该辞职下台,当你的妇联主任,何必当这个花瓶。”李彦学严肃认真地说。

“书呆子,嘴巴里积点德好小好,田佑兰何时灌你吃过屎?”唐斌狠狠地克了李彦学几句。

“唐斌,你也好不了多少,你的官运也到此止步。难道你自己一点没有预感?”

“狂人,你是杞人忧天,我担心什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谁希罕一个副场长,谁想当,谁当去,老子不婉惜。”唐斌回敬道。

李彦学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萧光明,半晌后说:“光明院长,我知道你是真才实学之士,你不到大医院任职,来这个深山老林,不会没有原因吧?”

“李老师,天无常态,地无常规,人无常理,一切都在变化之中,如果能这样认识和对待变化,也就没有什么奇怪和不安了。您说对吗?”

“以不变应万变,深刻,到底是真知识分子。”

“我是第一次听狂人夸奖别人,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唐斌又打趣李彦学。

“李彦学,你的心脏存在早搏现象,血压也相对升高,必须住院治疗一段时间,现在就随我去办手续。”萧光明与唐斌等人道别后,便带李彦学回职工医院了。

自从萧光明去林业职工医院任职之日起,就曾听过有关狂人李彦学的一些传说。描述中,有的说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只是眼睛上在头顶上,目空一切,孤芳自赏;有的说他命运多舛,怀才不遇,故而愤世嫉炬,荒诞不经;更有人将其妖魔化,说他魔鬼附体,不谙人事,专司报复等等。因此,哪家小鬼调皮捣蛋,哪家小孩哭闹不止,老太太、老爷爷只要说“你要再闹再哭,我就叫李彦学来收拾你。”此语一出,比打屁股还管用百倍,哭闹立马停止,可见狂人李彦学的效用还不可低估。

李彦学何许人也?据老书记赵庆标和老场长张金华介绍,李彦学系武冈县人。一九六三年,分配到武冈县一中任教刚满一周年的青年教师李彦学,在一次学校提质诤言会上,当着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和宣传部长的面,直言不讳地炮轰县委领导把学校当作照顾、安排领导亲属,配偶的安置点,使一些无法胜任的人员挤占教师名额,有的甚至滥竽充数,安排到教师岗位。他拿出非教职人员占员工总数的45%,高年资和本科学历的教师仅占员工总数的11%这两组数字,使人们为之一惊。这样的现状,这样的师资力量,怎么能培养出更多优秀学子?怎么能够成为省里的重点中学?李彦学一番义正词严的发言,不仅说出了广大教职员工的心声,也鞭挞了某些领导的私欲和社会诟病。可想而知,李彦学在武冈一中还会有好果子吃吗?李彦学在武冈一中的处境非常艰难,但不知妥协的他,却屡败屡战,愈战愈勇。搞的领导头皮发麻,便有狂人李彦学的雅号。暑假中,李彦学只身云游大围山,了解到大国山航空了望哨缺人,分来这里的人员,一嫌生存条件恶劣,这里海拨2400多米,天高地冻,空气稀薄,潮湿多雾,棉衣被袄,两天不晒不烤,便是一捏出水,生火做饭,十有九次是半生半熟;二嫌荒无人烟,从了望塔到大围山林场与之相隔最近的一个栗木桥工区,步行最快也得七八个钟头,方圆数十里,人迹罕至,整天生活在狼哭鬼嚎,松涛澎湃之中。一个高高的了望塔,一盏常年不灭的信号灯,一支擦得铮亮的小号,一台频率极高的警报器,一支带刺刀的七九式步枪…这些就是你的伙伴,能有几个青年耐的如此寂寞?所以,来了一茬又一茬,走了一批又一批。李彦学倒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守着了望塔,既可衣食无忧,潜心做自己的学问,又可以避开纷争烦恼,何乐而不为呢。就这样,他从武冈一中调到大围山防空了望哨,编制属武装部人民防空系列,遵照旧例,人事关系由大围山林场代管。因此,狂人李彦学便成了林业系统的员工。社教运动之初,社教工作队队长文武斌,是位中学校长,见林业工人文化素养偏低,而航空哨又放着一个本科的中学教师不用,觉得甚为可惜。于是倡导抓职工业余教育,将李彦学调入总场任文化教员,了望哨另行安排他人接手。文化革命开始后,两派争相拉李彦学参加,但李却乐此不疲地奔波到各个工区开展职工夜。虽说李彦学性格怪异,但和工人群众倒十分融洽,久而久之,观点便更加接近工人群众的造反组织。

大联合开始了,两派各有各的打算,始终无法达成联合的意愿。李彦学却公然提出,不分干部工人身份,不论何类派别组织,由县、场部中立人士组成监选小组,下到各工区、总部直属单位,各预选出民意代表一人,再由民意代表中按任职的条件和要求,推选七~九名候选人,实行差额选举,选举出革委会主任、副主任、和三名委员。方案一出,深获工人群众好评,认为这才是符合广大工人的意愿,选出自己的当家人。以唐斌、李和青为首社教新贵的‘保皇派’,自然担心落选而职位不保,反对声音十分强烈;以周仕南、潘春生为首不满现状的‘造反派’,也担忧海选发生变数而前功尽弃,亦抨击李彦学搞的是无政府主义。所以,李彦学便成了众矢之的,群起而攻之。在利益关系中,两派自然斗中有合,李彦学却成为当然的牺牲品――双方利用抓‘坏头头’这个战役,将矛头对准李彦学,并以“坏头头”的名义,将其看管起来。

“赵书记,李彦学既未参加打、砸、抢、杀、烧等活动,无‘坏’之罪;他又没有组织和参加任何造反组织,何以称之为头头?他们这样对待异己,确实有失公平。您要出面制止啊,不然,物极必反,我担心…”

“我有同感,我有同感。潘春生还企图整理材料,送他去劳教呢。你想个办法将李支走吧,剩下来的事我再设法阻止。”赵庆标连忙打断萧光明的话,把这个重要的信息透露出来。

傍晚,萧光明肩背出诊箱,来到软禁李彦学的房内,通过检查后,对负责看管他的基干民兵排长赵子明说:“小赵,李彦学患传染性肝炎,不能关在这里,也不可收他进普通病房,必须尽快转往传染病房隔离治疗。否则,引起乙肝流行,谁也负不起责任。你立即问筹备小组汇报,我回医院准备,明天一早专程护送转院。”

第二天,萧光明亲自将李彦学送往县人民医院,在与该院院长郑耀民商量后,李彦学住进了传染病房。

萧光明从浏阳回来,特地找造反派的周仕南、罗荣发和保皇派的唐斌.李和青、田佑兰等人分别做工作,基本上达成了不整李彦学的共识。但潘春生仍纠集少数人,揪住李彦学不放,千方百计要将李送去劳教。后来在赵庆标的坚决反对下,潘春生还是利用手中职权,阳奉阴违地继续整理李彦学的黑材料。萧光明见潘春生玩弄政治流氓的手段,如果让他继续负责办公室的工作,将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赵庆标接受了萧光明的建议,不分派别,启用有对立观点,但政治素质良好的罗延长任场部办公室主任。而将潘春生派往县里,参加驻教育系统的‘斗、批、改’工作队,才使李彦学免遭‘劳教’一劫。

经过半年的住院治疗,李彦学的肝炎己无大碍,却患上了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症,回职工医院又继续治疗。萧光明除采用对症疗法外,更多使用心理疏导和慰藉。入木三分地分析他怀才不遇,不能为领导和朋友接受的主要原因,除了自身性格的孤僻性、与人交流的技巧性之外,主因在于过于自我。鉴于他参加工作十多年来四处碰壁的教训,鉴于他对社会工作的失去自信的处境,鉴于他转而对养生保健所产生的浓厚兴趣和热情,肖光明因势利导,劝他潜下心来,从事老年学的研究,特别是抗衰老方面的机理和方法的研究。尽可能地了解、掌握当今世界对老年学方面研究的动态和成果,尽可能地吸取祖国传统医学,对养生保健的精辟见解和营养,假以时日,定能在这个方面大有作为。数年后,萧光明调回县里工作,应李彦学的要求,出面成立了“浏阳县老年医学研究会”、“浏阳县老年病研究所”,并亲自带领医生卜丽珍等人,建立家庭病床,开展常见老年病的防治工作。一九九O年末,为李彦学第一本老年学通俗读物――《老人百岁不是梦》一书写了序文。一九九五年的一天,身在广州的萧光明,应李彦学邀请,前去他应聘的深圳市人民医院老年病研究所参观,见李全身心投入老年病防治工作,精神面貌较前判若两人,在学术方面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正在为第二本老年学专著――《生命在于运动》作最后修订工作。

“若无光明贤弟的指引,我李彦学非得在浑浑噩噩之中了却浑浑噩噩的一生。”李彦学感慨地说。

“天生我材必有用嘛,但愿彦学兄在老年学方面多有建树。”肖光明期待地说。

谁知,这次深训一聚,却成了永别。两年后,听友人说,李彦学在一次去龙岗的调查中,惨遭交通意外。这个一生不得志,在折腾到五十岁后,方才走向事业正轨,正当有所作为之时,却遭此变故,一切嘎然而止。恨人乎?怨天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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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浮沉录最新章节第八卷第五十八章 空即不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