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五十一章高升蹲点
一九八七年政府几次执法行动中,暴露了多头执法出现的一方面互相“打架”,众人争吃唐僧肉,另一方面互相推诿而出现“真空地带”等弊病,弄得县长们忙于协调之中耗费行政资源。谭仲池约谈了萧光明,与之探讨一些城市管理综合执法的新情况,新方法,综合北京,广州,长沙等地的经验,拟组建城市管理委员会,由公安、工商、建设、规划、环保、环卫、绿化、交通九个职能局(科)组成,常务副县长任城管委主任,公安、工商、建设、交通的正职为副主任。下设常年办事机构—浏阳县城市管理委员会办公室(正科,简称城管办),调一名知识面广、综合素质较高又能为理事单位公推认可的同志担任城管委专职常务副主任兼城管办主任。谭县长决定组建城管委和城管办的工作由萧光明担纲进行。
五月四日,县人犬常务委员会主任罗昌明,县委组织部部长罗谟明,副县长高国仕以及萧光明等人历时七天,驱车前往广州、长沙等地考察归来,在四大班子领导决策会上,由高副县长汇报了广州、长沙等地有关经验;由萧光明就组建城市管理委员会的常设机构-城管委办公室,以及它的行政执法队伍—城管委行政执法大队的方案进行了汇报。汇报中,萧光明对由谭县长首肯的执法大队的性质临时作了修正。一方面,既保持了原来广州、长沙模式;另一方面又临时增加了“城市管理警察大队”的模式。他着重指出:如课将这支执法队伍定编为警察系列,就从根本上解决了执法主体的合法性,合理性和规范性方面的瘕疵。但又区别于治安、刑侦、经保等警种,而是由城管委直接指挥的行政综合执法警察。如长沙市公共汔车交通公司就设置了“城市管理警察支队”,可惜它隶属于公安和公交双重管理,仅专事公共交通方面的违法犯罪活动。我们在警种上可以借鉴这种模式,但在执法中要向广谱的综合的领域拓展延伸,由县、市长直接指诨的行政综合执法警察,能够迅速有效的解决执法力度不强,权威不够、多头重复执法以及暴力抗法等问题。使之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减少了过往多头执法产生的种种弊病,克服了以往单独执法中存在执法力度和宽度上存在的问题,最大化的降低了联合执法的成本,节约了行政资源。萧光明的观点,谭仲池深为赞赏,认为这是执法主体上的进步,但他也有一点担忧,即重蹈长沙市城市管理警察支队的覆辄,最终成为专管公交的专门警种,有勃于设立城市管理警察支队的初衷。萧光明这种临时的改变,使分管政法工作的高副县长有些不满,他认为未经领导集体研究擅自抛出新的方案,这是一种无组织无纪律自高自大的表现。为了阻止萧光明这一方案获得主要领导的支持,他在会议总结中指出:光明同志刚才的方案还是讨论稿,请四大班子认真推敲,也欢迎再提出新的模式,总之,组建个新单位,制定一个新法规,要几上几下,反复论证推敲,尽量使其合理合法,尽善尽美。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执法队伍的性质上领导们尚未统一之时,又一个惊雷在萧光明头上炸响。
“萧大夫,邹书记的意见,既然城管办目前管辖的重点是县城,哪就应该让城关镇政府有主导权。所以宜以镇政府为主,城管办接受城管委和城关镇双层领导。谭老板以你不能接受为由,拒绝了邹书记的意见。你难道愿意看刭一二号之间因为你的缘故而产生分歧吗?”高国仕不无担忧的说。
“上次联席会议上,一号并没有提出异议,为什么突然作出这样重大的改变呢?”萧问道。
“据说组织部副部长伍颂椒要调任城关镇镇长,他有了这个机构和队伍,自然便于在短期内改变县城脏、乱、差玟现状,为他的政途上交出第一份合格的答卷。您知遒伍有何背景吗?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嘛。”
“高副县长,我才不管姓邹还是姓谭,我要找一号说明我反对的理由。怎么能把公事当作私事呢?”萧光明有些激动了,铁青着脸挂满了怒气。
“您不是要害二号吧?您一兴师问罪,一号就能改弦易辙?幼稚啊,老兄。人家还以为是二号指使你去发难,今后他俩还怎么配合?冷静一点好吗?算我小老弟求您了。”高国仕维护一二把手之间的平衡,使萧光明深受感动。他,望着高国仕铁青色的脸,心软了,心痛了,朝他歉意的点了点头。
“老大哥,这就算完了?去向谭老板(即谭县长,他的几个朋友之间的戏称)表个态嘛,归谁管不都是一样为党工作,为人民服务?如果您顶到底,人家还以为你是争级别呢?”高国仕这句话倒是刺中了要害,萧光明既不能看到二号因为自已而与一号产生隔阂,也不能为自已留一个争级别的骂名。
“好,我就去找二号表明态度,只要有利于工作和团结,作些局部的改变,我不再反对。”
其实,萧光明也清楚,一旦与城关镇沾上了边,有些事情反倒好办得多。因为乡镇一级政府大都与“土皇帝”划上等号,作为同一级别的科局之间,人家可能不买你城管办的帐,但他决不敢得罪城关镇政府,因为爱国卫生,计划生育,综合治理,升学就业,户口进出等等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哩,你敢得罪他?更何况分管政法、城市管理的副镇政张健是位敢于仗义执言,办事认真的人,萧光明与他配合非常默契。几个回合下来,县城的市容市貌,环境卫生,文明秩序大为改观,这笔帐自然记在领导有方的镇长伍颂椒名下。
组建城管办之初,高国仕曾问萧光明有何特殊要求?萧光明答曰:“我只带彭庆凯足矣。”
彭庆凯何许人也?潇光明怎么如此看重?
此人系土生土长的浏阳县城关镇人氏,1939年出生,年长萧光明两岁,长的五大三粗,体格健壮,能文能文,不畏强权,富有强烈的事业心和正义感,是位想做事,会做事而且能做大事的哪种人。说到这里,有一段啼笑皆非但又撕肝裂肺的故事不得不说,从这里可以看出萧光明之所以重用彭庆凯的原因所在。
1959年的下学期,大跃进的共产风、浮夸风和瞎指挥的恶果己经彰显,本为一方净土的学校也被波及。正在长身体的彭庆凯与宁乡中师的其他同学一样,从敞开供给一下子缩减为定量供应,学生每月口粮定量为30市斤,食油为半斤,其他如肉、禽、蛋、奶、豆腐等均需凭票供应。从此学生们饥肠漉漉,度日如年。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伙,实在难耐寒夜饥饿,彭庆凯这个寝室里有两个饭量大的同学,因饿的血糖过低而昏倒在晚自习的教室里,众人慌了手脚,彭庆凯指挥大家将两位昏倒的同学抬回寝室,自已单身外出,不一会抱回了两棵大白菜,招呼同学们洗净切碎,支起几口土砖,用脸盆当锅将大的菜煮了起来。他郑重其事地说:“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作贼,偷了老百姓两颗大白菜,只为救同学,不得已而为之。这锅汤,对病人是救命仙汤,对我们是穿肠毒药。今后谁也不许重蹈覆辙!”说罢,他们虽然个个饿的肚子咕咕作响,除了喂病人外,他们居然连一口也没有品尝。事后,他将此事投稿到《新湖南报》,建议提高学生定量标准。谁知此稿被转往宁乡县政府酌情解决,殊不知当地政要以“该学生不赞好人好事,专挑社会矛盾,应予认真对待!”校方接到退稿和批示后,学校当局内唯上唯权者大为光火,连呼“这还了得!”一个即将为人师表的学生,竞然不打招呼就向舆论界反映本校事件,暴露社会阴暗面,决定……
于是,班主任找他谈话,教导主任找他做工作,校长再三劝诫,让他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公开检讨、承认错误,以免影响毕业分配。性格倔犟的地声称自己何错之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至死也不肯违心作检讨,讲假话。在当地政府的压力下,校长不得不听从唯上书记的意见,将彭庆凯送去“劳动教养。以致一个坚持讲真话,品德高尚的高材生被打入谷底。二十年来,靠体力糊口,过着最底层的生活,辗转流浪,最终返回故土,在环卫所找了一个城里人谁都嗤之以鼻的吃饭——当一名收集粪便的清粪工人。最为难能可贵的是,虽经几十年风吹雨打,尝尽人间千辛万苦,但身上一颗善良之心,一股正义之气却完好如初,而且日臻成熟。萧光明去环卫所后,发现这位工人任劳任怨,踏实可靠,不卑不亢,有理有节,完成任务后总是躲在宿舍里听优美旋律的民歌民乐,什么打牌等放纵的事一概避而远之。更为难得的是他所负责的地段,不少鳏寡孤独的老人视他如亲人,节日喜庆争先来环卫所邀请彭庆凯去作客;被视为“结筋之最”(结筋者浏阳方言也,谓鸡蛋里面挑骨头之意,也有病入筋骨,不在皮表之说,亦谓难治。)一年内换了五位责任清粪工,最长的干了三个月,最短的干了四十三天,为何?人家或埋怨清粪不及时;或指责服务态度不佳;更有离奇的称这位工人举止不雅,影响我文明窗口单位的文明形象…老彭二话不说,主动接过这个烫手的山竽,说也奇怪这个“癞痢头”到了彭庆凯手里,一个季度过去了,所长再也没有接到过院长的投诉电话。半年后,人民医院后勤科还送来了一封感谢信,表扬彭庆凯在清洗粪池中将打捞出来贵重物品悉数上交医院处理,如三只金介指,一个皮夹等。年终,该院一位副院长送到了一面锦旗,对环卫所派彭庆凯参与医院的文明建设取得突出贡献表示感谢。并授予彭庆凯为医院的先进个人、荣誉职工的光荣称号;什么难办的事,什么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到了他手里就不劳你再操心,见招拆招,知难而上,最后十有八九都能迎刃而解。即令剩下十之一二的,最难啃的“硬骨头”,他也不会挂免牌;他有一句口头禅:“既有王屋山,就有老愚公”他不光会“挖山不止”的“愚挖”,还会“斧底抽薪”般的“智取”,因此,几乎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只是时间,机遇最后水到渠成而己。靠的是什么?坚强信念加智慧加毅力。萧光明相信自己的眼睛,几次与他深度交谈后,便为他人的聪明才智和道德品质所吸引,觉得他才真是哪种想干事,会干事,而且能成大事的好人才。便力排众议,先升为清粪队队长,后调回所部充当管理人员,最后担任所长助理。公正地说,环卫部门的改革,环卫部门的有偿服务,环卫部门社会地位的崛起,起码在全省范围内,浏阳环卫是处于排头兵的位置。而浏阳环卫部门的有功之臣,自然是萧光明的左右手——非彭庆凯莫属。这就是萧光明组建城管办的先决条件。
且汇兑城管办为是个新组建的单位,萧光明带着彭庆凯拿着10万开办费,在解放路一梦两层三房两厅不到300平方米的小楼里开始运作了。
“萧老板,今天是12位局长约您星期天面晤,八成是有关进人的事,我们一个萝卜一个坑,来不得滥竽充数的角色。为了不得罪别人,您不妨全都口头答应,找人事局统一考试,择优录取就是了。”彭庆凯建议道。
“难道人事局会得罪哪些官老爷?我俩自己出试题,自己监考,?自己阅卷罢了。”萧光明答复道。
“别,千万别,您怎么能惹火烧身呢?无论您做得怎么公正,没达到目的的人,总有攻击您的借口。还是由我们出题,至于考场、监考、阅卷、取录等环节,全部委托浏阳师范去完成吧。”
“这样也好,但试卷临考前由我俩带入考场,考卷的复核工作由我们亲自参加。”
就这样,18名城管执法队员均是通过考试择优录用的,开创了以考代荐的先河。后来,这批人员中有的成了乡镇科局的主要领导;有的六收调入政生战线成为业务尖子;有的成为国企的负责人。
长沙市城管办的万主任(原南区区长)副主任兼市容监察执法支队支队长金如皓一行人来浏阳考察工作,县人大王任罗昌明、副县长高国仕、副镇长张健、城管办主任萧光明接待了他们。在汇报会上,县公安局、卫生局、环保局、工商局等相关单位汇报了城管办在开展爱国卫生运动,创建文明城市,维护城区社会治安、交通秩序,开展环境保护和环境整治,维护市场秩序,保护珍稀动植物等等方面做出了卓有成效的工作。
“对这支新组建的队伍,总的印象是12个字:召之能来,来之善战,战之则胜,已经达到了组建城管队伍的初衷。现在是探索在城市不断发展不断变革中,如何在城市管理体制上继续深入改革,请求市颈导给予更多的指导和扶持。”高国仕副县长作完总结性发言后,讲了一点希望。
市城管办对浏阳的城管工作十分满意,万主任,金副主任见浏阳城管办仅靠一辆边三轮摩托执行公务,决定从市监察支队中调剂一辆北京吉普给浏阳。在当时除县委、县政府配置小车外,科局级的单位只有公安、财政、民政、建委、计委、教育等少数组阁的单位配有出差用的小车,其他科局及乡镇政府都没有配备小车。一个不到20人的城管办,居然装备了崭新的北京吉普,羡慕和嫉妒的眼光一起向城管办投来。
“萧主任,大后天是我祖母90大寿,我们老家哪个村又不通班车,想借你办的吉普车用一天,希望你能支持。”城关镇一位叫刘玉莲的副镇长向萧光明提出了借车私用的要求。
萧光明是一个公私十分分明的人,因为工作的关系,城管办虽然是县政府下属科室,但它的城市监察执法大队却接受城关镇政府和城管办双重领导,作为副镇长的她,在她看来要调用一下属下的车是天经地义的事,本来只需稍稍暗示下属的领导就会主动为之服务。谁知萧光明却不哪么认为:公是公,私是私,你城关镇即使是公差,也要看我是否有无出勤的安排,如有照例恕难从命。私事私用想动用执法车,最好免开尊口,要不准会碰壁!
“对不起,刘副镇长,大后天寻越副县长有一个关于保护珍稀野生动(植)物的放生行功,城管办要配合环保局、林业局、工商局、林业公安分局开展活劝,车子没空,实在抱歉。”萧光明讲的是实话。
刘玉莲碰了一颗钉子,心里好生不痛快,默默骂道:“你不就多读了几天书?装什么正经?你敢不给我面子,我……”
不久,萧光明去城关镇开会,一进会场立即召来异样的目光,有的则窃窃私语:“啧啧,敢和城关镇叫板,有他好日子过!”
“萧主任,您何必得罪皇后娘娘?这下您可要穿小鞋了。”城建所所长张细精悄悄地告诉萧光明:“她可到处在搜集您的材料,您提防一点吧。”
“老萧,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人爱嚼舌头,由他去吧,不要理会。”副镇长张健经常和老萧在一起工作,似乎有很多话要向萧说,但欲言又止,只好讲几句打气的话。
“张副镇长,您放心,我是洞庭湖的麻雀——见过大风大浪,您不必为我担心。”
十天后,县检察院两名检察官来城管办宣布:鉴于城关镇纪委将有关材料移送给我院,萧光明同志需要接受调查,请交出手上工作,积极配合。
“请问,‘交出手头工作’是什么意思?是停职接受调查的行政决定?还是贵院由检察长签发的‘检察建议或命令’?”萧光明毫不客气地问。
“请萧主任不要误会,‘请交出手头工作’是我俩个人意见,为了既不影的你们的工作,又能尽快结束调查,还原事实真相。既不是你们行政系统的决定,,也不是检察机关的建议。所以我着重说‘请’。”一位何姓的中年检察官解释道。
“谢谢。既然不是行政机关的决定,也不是司法部门的建议,哪我就边工作边接受你们的调查吧!你们有什么疑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证积极配合,开始吧。”
两位检察官似乎有点疑虑,耳语几句后,一位青年检察官在院子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城关镇镇长伍颂椒带领镇纪委副书记肖癸吾风风火火赶来城管办,对老肖说:“萧主任,实在对不起,因为下个星期一是全省卫生城市验收日,害怕担误工作,您在接受调查期间,为了不致影响大局,请您指定您办的教导员张保明暂时接替一下您的工作,您认为行吗?”
“伍镇长,您的这个决定与高国仕同志通过气吗?按照干部管理规定,我和您同样须由上一级党委或政府才能作出这样的决定,难道您这位刚卸任几天的组织部长就忘记了这个规矩?”
“萧主任,真金不怕火,我个人绝对相信您的为人。但如果让组识上来证实,不胜过自已的雄辩吗?”伍頌椒解释道。
“镇长先生,您可以陪我一同接受检察机关的调查吗?如果……”
“伍镇长,萧主任,您俩都别说了。办公室的事情我来顶一个星期,请主任回家休息七天。自从这个机构成立以来,萧主任一天也没休息过,这次放您七天假,我作主了!”城管办副主任、城关派出所指导员兼城管执法大队指导员张保民,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室,一见萧光明火药味十足的对准伍颂椒,恐怕双方不好下台,故意打断萧光明的话。
原来,城关镇纪委向检察院移交该案时,要求对萧实行隔离审查,立案组看完卷宗后觉得不能立案更不可停职正准备退回卷宗时,伍颂椒亲自找副检察长作了沟通,才有上述一幕。既然张保民做了和事佬,伍颂椒也握手致歉,萧光明也只好就此作罢,带着两位检察官回家设谈情况去了。
在张保民代理期间,城关镇政府将萧光明的左右手彭庆凯调回环卫所,将小车收归城关缜…一时间,谣言四起,一说萧光明利用审批临街建筑的特权索贿受贿;一说依杖杈势,非法套购木材投机倒把;还有一说萧趁集资兴建职工住房之机,大肆贪污公款云云。萧光明对此嗤之以鼻,不予理睬。
七天过后,萧光明刚进办公室,两名检察官再次来到城管办宣布:所谓借端审批街街建筑,索贿受贿数颖巨大,纯属误会。其实是建委、规划局、财政局委托城管办对有需求的单位和个人,征用1500~10000元/㎡的地价,其款由城管办代收,进入财政专户储存,用于城市基砝设施建设;所谓依杖权势套购木材进行设机倒把之说,亦是牵强附会。萧光明曾在林业部门工作,调离林区时领导按惯例平价供应3立方米木材,为父母亲各做了一付棺木。后父亲一朋友因车祸按市价买去了父亲的棺木,得差价款600元,萧光明将其差价款上交给林业局,并有当年林业局财会室的收据为证。在集资建房中所需的木材,是萧光明通过林业局或当地林区公社在自用材指标中解决的,手续齐全。至于全是一等材质的好木材,因为萧光明曾为林区职工医院院长,是颇受工人敬重的好医师,所以个个班组都乐意为萧医师服务;再说借集资建房为名,索要贿赂和贪污之实,更是无稽之谈。萧光明不仅未向任何一位职工收取一分钱手续费,相反,因数量不够,将自己一套的指标都让与他人。整个投资全部由集资者自己负担,单位未给任何优惠,何来侵占国家利益?何来公款可贪?现在调查侦结,萧光明不仅没有任何贪腐行为,相反,应该是廉洁奉公的表率。
第二天一上班,萧光明第一件事便是去城关缜收回吉普车。
“李明葵书记,刘玉莲假公报私,滥用组织名义,迫害一名干部,险些造成冤假错案,而使你饱受屈辱却又无法通过法律手段控告始作俑者。通过我的这件事,她的政治素质和个人品德已经暴露无遗。既然无法追究她的法律责任,那就请镇党委严加管教。否则,一有机会她又会兴风作浪,再度作孽害人。您作为班长,对老伍在整个事件中袒护刘玉莲的行为未能制止,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我不得不表示遗憾。”萧光明坦言向镇党委书记提了意见。
“萧主任,张健同志多次向我反映,您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好领导,实干家。但这次事件匿名检举者罗列的情况十分严重,我们不敢掉以轻心,不得不派人调查落实。在镇纪委的调查中,有些关键证词又对您不利,为了慎重起见,我只好同意移交检察浣侦办,以利查明真相。使您受委屈丁,在此,我代表镇党委向您道歉。”
李明葵对萧光明的忠告未予高度重视,加上班子内有个别人与刘玉莲关系暧昧,强调刘玉莲决非匿名信炮制者,而是分管纪检工作的职责所在,不得已而为之,移交检察机关,正是慎之又慎的表觇,不能求全责备云云。于是便不了了之。刘玉莲私仇公报,未得到应有的申诫,以致退休后因赌赙弄的名声狼藉,成为市井茶余饭后的笑料,此是后话。
萧光明刚回到办公室,副县长高国仕、建委副主任罗卫国在此等侯多时。
“刚才我去城关镇要回了小车,又与李明葵交换了一些意见,耽误了时问,使二位等侯太久,真是抱歉。二位一同造访,肯定又有什么新的任务?”
“城关镇对您搞了一次突然袭击,谭老板得知后非常气愤,是我劝阻他不要动用干部管理程序予以否定,以免受人以柄。自古道真金不怕火炼,到头来如何?不是还您一个清白了么!希望老兄想得开,放得下。”高国仕道。
“光明兄,是我遇到麻烦了。谭老板说‘古有国士脱靴,今救国士放人’我方可度过这一劫,您仁兄不可袖手旁观啊。”罗卫国对萧光明说。
“罗副主任,光明兄点头,我放心;光明兄摇头,我就无能为力了,你快说明原委吧。”
于是,罗卫国将仲池县长的经济结构调整计划和盘托出:为了改变‘一农二炮’的单一经济结构(农业和烟花爆竹),拟利用人材优势重点培育和发展外贸加工工业和建筑产业,使之以农业为基础,实现外贸工业、花炮产销、建筑施工为三驾马车的经济振兴计划。谭老板有意调镇头区区长刘君琪、城管办主任萧光明负责组建“浏阳县建设工程管理办公室”。对内提高建筑队伍素质,扩大建筑企业规模;对外规范建筑市场管理,向外拓展建筑市场。要求第一年结束建筑产值在500万元徘徊的老局面,创造产值1000万元,第二年突破3000万元,第三年上5000万元,第四年上亿元大关,到第五年争取实现建筑产值超10亿元大关。
“这个建设办为正科级规格,归口建委,实行专家能人闯将相结合的方针,具体由罗副主任牵头,为了尽快度过磨合期,块定将萧,刘二位调往建委,先带队去焦溪乡高升村建委工作联系点上搞一段计划生育的中心工作,一边思考组建“建设办”的方案。光明老兄,这又是一个疑难杂重症,非您这样的名医莫属。您不会不买老弟的面子吧?”罗卫国最后说。
“您们不是担心我在城关镇混不下去了吧?要不我还真不想挪窝,我倒要看看哪班好事之徒还有什么毒招?”萧光明心有不甘的说。
“光明老兄,这是谭老板第三次借重您去开赴新战场,不值得为好事之徒生气。我深信您有这个本事把这一仗打好!”高国仕劝道。
“士为知己者死,碰上您们这样的父母官,我推得了吗?也罢,又换换口味。您说,什么时候来接摊子,我好一心一意去焦溪。”
“下个星期一如何?”罗卫国望望高副县长,征求他的意见。
“老大哥,今天是星期二,您开会布置一下办公室的工作,等下个周一您交班后,我约刘君琪和您一起见见面。行不?”高国仕答复道。
“好,一切听从组织安排。”萧光明正式表态。
在焦溪乡高升村,建委这个工作组实力很强,除萧光明、刘君琪外,尚有自来水公司经理张元湘、城建所所长戴建国、建委办公室副主任邓元珍、建筑工程质量监督站副站长彭应年等中层领导。眼见公安局的联系点——彭家村,房产局的联系点——水库村,工作进度远远超过建委的联系点——:高家村,工作组的队员有些着急了,村支部书记高仁海也坐不住了,纷纷找刘君琪进言。
“刘组长,彭家村己经结扎了六例,拆了四栋房屋;水库村也扎了五例,拆了三栋房子;光明同志老是强调做通工作,事实证明,不来点硬的怎么行?!建委当倒数第一名,您不觉得丢脸吗?”自来水公司的张经理说。
“对,刘组长,肖主任是知识分子出身,历来姓右不姓左。一味迁就结扎户不行啊,您得出面纠正呀!”戴建国是个火爆性子,见刘组长对萧主任是言听计从,担心以后工作更加被动,便向刘君琪提出异议。
“戴所长,这不是拆违章建筑,还是按萧主任的意见做通思想工作,以自动结扎为主。”彭应年发表意见道。
“刘组长您是区长出身,知道计划生育倒数第一名意味着什么?一票否决啊!我一个村支书撤了职无所谓,您可是正科级呀!”高升村高支书劝道。
“别,别。刘组长,这个工作方针是我们大家通过的,要改,也必须与萧主任本人联系后再说。不要急于拆屋抓人,拆屋容易建房难,还是坚持做通工作,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行其下策!让人家自动结扎,让农民少受损失才是上策。”村主任彭章田是位年过半百的忠厚老人,他语重心长地说。
这次全县计划生育大会战,是县委主持的一场攻坚战。口号是苦战硬战攻坚战,90天登上全省先进县!各局、委、办的一把手与县委书记签订了责任书,攻坚战中不达标的包干单位和村支书一律就地免职。难怪高支书心急如焚,难怪刘君琪被戴建国等人的鼓动有点动摇起来。他回忆工作组入村两个月来,他与萧光明亲密无间,对萧主任的意见是言听计从。第一个月的思想发动阶段,他完全依照萧光明的建议,除了大会小会宣讲计划生育的方针政策外,还分工负责,包干到人,每个支委和工作队队员,平均包两户结扎户,尽可能不拆屋,不抓人,以做通思想工作、自觉结扎为主。第一阶段由于宣传形式新颖多样化,什么黑板报,展板图片,由萧光明自编自导的、由高升小学师生演出有关计划生育方面的小话剧、相声小品更是引人入胜,效果非同凡响。因此在第一阶段中,高升村赢得了流动红旗。更加坚定了刘君琪依靠萧光明的信心。两个月过去了,高升村结扎的人数为0,拆房坼屋也为0,眼看这面流动红旗就要飘向人家了,而萧光明临时被抽回去接待长沙市城管局的领导去了,大约要月底才能归队,这时刘君琪只好电话与萧光明联系。
“刘组长你千万不能动摇!一间屋不坼!一个人不抓!最后胜利保证是我们的。您就下决心吧,停掉工作队的伙食摊子,通通下去与结扎对象同吃、同住、同劳动、同谈心,我就不相信住户的心是铁打的。”电话里传萧光明铿锵有力的声音,刘君琪立马召开支委工作队联席会议,宣布暂停工作队食堂,分配工作队员和支委包干到户的名单,宣布同吃同住同劳动同谈心的六条纪律,将六户公认为难度最大的钉子户,留给萧光明刘君琪自己。一切布置停当,当天打着背包就入位帮扶对象家去了。
“刘组长,我在县里化了点缘,一共是18万4000元,除去修路,给小学修个操场外,我想留一笔钱盖个敬老院,将高升村六个孤寡老人集中供养起来。让做了结扎的人看见没有子女的人照样可以安度晚年,没有后顾之忧了,自愿结扎的人就会多起来。”萧光明征求刘君琪的意见。
“萧主任,就箅给敬老院留了点钱,但也有会花完的时候,我担心难以为继,只怕是兔子的尾——长不了。”刘君琪不无坦心的说。
“是呀,我当时就考虑了这个问题,想了两个对策。一是发展村办企业,壮大集体经济。高升村不是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吗?高岭土(白瓷泥)资源丰富,何必揣着金饭碗去讨米呢!干嘛不开发利用?闲谈中得知市城管局万局长是国光瓷厂的老厂长,我央求他先帮高升村与国光瓷厂签个长期供泥合同,保证高升村有一笔固定的经济来源。稍后请求国光派员支援,协助办一家村级瓷厂,提高瓷泥的附加值和科技含量,使之较单纯出卖原料能获得更大的经济效益。村办企业有了钱,不单敬老院衣食无忧,高升全体村民都能享受到改革开放带来的成果;另一方面,原来高升合作医疗留下来一栋房子和部分设备,如今是铁将军守门多可惜呀!我向高副县长提出批一个诊所的牌照,属敬老院附设机构,找人来承包,不仅敬老院的老人优先得到服务,这笔可观的收入,完全可以维埒敬老院的正常开支。您看行不行?”
“萧主任,难怪谭老板称您为智多星,您这一揽子计划真是太好了。今晚就研究,一旦决定,马上分头执行。”刘君琪兴高采烈,信心十足的说。不过,双手来回搓着,望着这个习惯性动作,萧光明知道老刘肯定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没说。
“我说刘老弟,我们之间您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您以为我是谁?痛快点,有什么困难,我和您一起扛。”
“萧主任,您弟弟萧顺鑫,有没有向您提起过我的事?”
“没有哇。什么事?”
“我在镇头区区长任上,因整个班子有集体贪污之嫌,我当然也是一时糊涂,接受了少量的请吃,但没有超过3000元,而且主动退了这个红包。虽然处分最轻,但也还是撤职调往建委待用,您堂弟萧顺鑫接手复查过我的案子,他也深表惋惜和同情。您与谭、高二位老板交情非同一般,能否帮我说说话。”
“刘老弟,我不是也被城关镇刘玉莲搞了一次‘莫须有’吗?不要怕,错误与缺点,在所难免,贪污腐败,哪是伸手必被捉的!既然如您所说,我相信上面会有所纠正。您放心吧,老板如果问及这些事情,我会如实告之。”刘君琪听罢萧光明的话,舒心的笑了起来。
刘君琪不愧是当过区长的角色,一旦看准了,就甩开膀子干起来,雷厉风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到十天时间,第一批装载瓷泥的车队欢快地驶出了高升村,村民们敲锣打鼓、鸣放编炮,庆祝高升村第一桶金的到来。接着,敬老院的诊所正式挂牌营业,医生出身的高副县长、萧光明主任以及县人民医院专家余正心、俞正球等为高升村民义诊三天;另一个好消息是高升村应采取计生措施的18名对象,未拆一片瓦,未捉一次人,在规定的时间内,全都自觉接受了计划生育措施,成为全县计划生肓的先进典型。还有一处特别令人感动的镜头千万不能掠过:原先不是准备为高荒坡顶上三户村民架线通电吗?萧光明大声说不,一度引起了误会。原来一核算,从高升到高荒坡,山路崎岖,九道十八弯,上一趟山空手徒步,青壮年也得半天功夫,且说上面没有一丘良田,三户村民之间,户户相距都足有一两里的山路,要让这三户村民用上电,至少都得7~8万元。即使花天价点上电灯,有能力再为这三户村民修条盘山公路吗?与其花巨资仍然无法使三户村民摆脱恶劣的生存环境,倒不如为三户村民在山下另觅宅地,以上山架电缆的投资,完完全全可以为三家赤贫户建三栋新房,让他们世世代代告别哪穷山僻壤。如今三栋别致的民房,家家贴着红福字、新对联,象过年过节一样,热闹隆重的联合置办“进屋酒”,三家主人将每一桌的首席,留给了工作队队员和支委一班人,酒过三巡,三户的代表、年过八旬的胡大爷,走到毛主席像前鞠了三个躬:“搭伴您老人家派来了工作队,为我的村修道路,整山塘,办敬老院,恢复合作医疗,还为我们三户建造新房,让我们这些祖祖辈辈脸朝黄泥背朝天的山里人,从此下山亨清福。毛主席您在天上要保佑这些恩人长命百岁,平平安安。”说罢,向大家拱手行礼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