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看着掌心那个冰凉精致的银色小甲虫,又看了看远处那个被半掩的裂缝,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这个任务,听起来比刚才的感知要难太多了。他能做到吗?
“别怕,我相信你。” 鹿野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的空间天赋,是师父都认可的强大。这只是最初步的应用。成功了,我们就有可能拿到进入废墟的‘钥匙’。”
“钥匙?” 小黑疑惑。
鹿野没有解释,只是眼神深邃地看向封锁线方向,那里,之前阻拦他们的执事队长,腰间悬挂着一枚样式古朴、刻有流石会馆印记和复杂符文的玉质令牌,正在夕阳下反射着微光——那是开启外围部分警戒结界、验证身份的临时通行令牌之一!如果能拿到那枚令牌……
小黑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为了救师父,他一定要成功!
他走到一个能清晰看到那个裂缝,又相对隐蔽的位置,盘膝坐下,将银色甲虫托在掌心,闭上双眼。他不再去看,不再去听,将所有杂念排除,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空间的感知中。
他找到了那个“针尖”般大小的空间薄弱点。它像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小黑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精神力,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包裹住掌心的银色甲虫,然后,尝试着将自己的空间感知,与那个“薄弱点”建立一丝极其微弱的联系。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那个“银甲虫”,又仿佛变成了一缕可以穿透空间缝隙的微风。他将全部意念,集中于一点——“穿过”!
嗡嗡嗡……
掌心传来极其细微的震动。小黑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如同被抽走了一大块,瞬间头晕目眩!但他咬紧牙关,死死维持着那丝联系!
下一刻,他掌心一轻!
那个银色甲虫,竟然……凭空消失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鹿野手中的银色金属板上,一个微弱的绿色光点,在代表灵圃外围的区域,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然后迅速暗了下去,信号变得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它成功穿过去了!
“成功了!” 鹿野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虽然信号微弱,证明裂隙极不稳定,银甲虫可能卡在了某个夹层,或者受到了严重干扰,但至少证明,小黑的感知和引导是有效的!那个裂隙,真的存在,而且可以勉强通过微小物体!
“小黑,干得漂亮!” 鹿野扶住有些虚脱的小黑,快速将一瓶补充精神的药剂喂给他。
休息片刻,等小黑稍微恢复,鹿野说出了下一步,也是最大胆的计划。
“小黑,刚才那个‘薄弱点’,你能再次感应到,并且……维持它哪怕一瞬间的稳定吗?不需要大,只要能让比针尖稍微大一点点的东西通过就行。” 鹿野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远处执事队长腰间那枚玉牌。那玉牌大约有孩童巴掌大小,比银甲虫大了无数倍,正常情况下绝无可能通过那针尖裂隙。
小黑看着那枚玉牌,又感受着自己依旧有些刺痛的精神力,小脸皱成了包子。让那么大的东西通过那么小的缝隙?还要维持稳定?
“我……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再试试!” 小黑不想让师姐失望,更不想放弃任何救师父的希望。
“不,不是让你直接传送玉牌。” 鹿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决断,“是让你……在玉牌和那个‘薄弱点’之间,建立一瞬间的、最直接的空间联系。然后……”
她凑到小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小黑听完,眼睛慢慢瞪大,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但随即,又变成了豁出去的坚定。
“我……我明白了!师姐,我会尽力的!”
两人再次准备。这一次,小黑的任务更加艰巨。他需要先稳定住那个飘忽不定的空间薄弱点,哪怕只有零点一秒。然后,在鹿野用某种极其隐秘的御物手法,隔空“摄”起那枚玉牌的瞬间,他需要将自己的空间感知,强行“烙印”在那枚玉牌和那个“薄弱点”上,制造一种类似“空间错位”或“短距置换”的假象——不是让玉牌穿过裂隙,而是让玉牌“出现”在裂隙这一端的位置,仿佛它本来就该在那里,或者被某种未知的空间扰动“抛”了出来!
这无疑是在钢丝上跳舞,对小黑的空间掌控力和精神强度是巨大的考验,而且一旦失败,或波动稍大,立刻就会惊动守卫。
时间,仿佛凝固了。
小黑额头上渗出大颗汗珠,脸色更加苍白。他全部的精神,都如同拉满的弓弦,死死锁定着那个点。
鹿野则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收敛了全部气息,灰眸紧盯着那名执事队长。队长似乎正在和手下交代什么,微微侧身,腰间的玉牌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就是现在!
鹿野藏在袖中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勾!一股精纯而隐晦的金属性灵力,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缠绕上那枚玉牌!
与此同时,小黑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将全部的空间感知,如同锥子般,狠狠刺向那个薄弱点,并强行将其与玉牌“联系”在一起!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错觉般的空间震颤,在执事队长腰间响起!
那枚玉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扯了一下,又像是被一个微小的空间气泡包裹、挤压,下一刻——
噗!
一声轻响,如同水泡破裂。
那枚原本挂在队长腰间的玉牌,竟然……凭空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小片极其微弱的、迅速消散的空间涟漪!
“嗯?” 执事队长似有所觉,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他脸色大变,猛地回头看向原本挂玉牌的位置,又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我的令牌?!”
周围的执事也纷纷看来,面面相觑。
而此刻,在远处山坡巨岩后,鹿野缓缓摊开手掌。只见她掌心之中,赫然躺着那枚还带着一丝体温的、刻有流石会馆印记的玉质令牌!令牌表面,还残留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小黑的空间波动,正在快速消散。
成功了!利用小黑的初步空间天赋,结合鹿野精准的御物手法和时机的把握,他们完成了一次近乎不可能的、瞒天过海的“空间窃取”!
“呼……呼……” 小黑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小脸惨白,但眼中却充满了如释重负和一丝小小的得意。他做到了!他真的帮上忙了!
鹿野看着掌心的令牌,又看了看虚脱但眼神闪亮的小黑,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真切的笑容。她收起令牌,将小黑扶起来,又给他喂了一颗更珍贵的丹药。
“休息一下,我们……再回去。”
半个时辰后,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即将消失在天际时,鹿野牵着小黑,再次出现在了流石会馆的封锁线前。
这一次,她的步伐更加从容,气场更加迫人。小黑也努力挺直腰板,跟在师姐身边,虽然还有些腿软,但眼神坚定。
“站住!又是你们!” 那名丢了令牌、正焦头烂额、下令严查的执事队长,看到鹿野去而复返,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厉声喝道,“鹿野大人!请您立刻离开!否则……”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鹿野已经缓缓举起了手,她的指尖,正捏着那枚本该挂在他腰间的、流石会馆临时通行令牌。令牌在渐暗的天色下,散发着温润的玉光和清晰的符文波动。
鹿野灰琉璃般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脸色瞬间变得惊骇、茫然、继而煞白的执事队长,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淡淡嘲讽的弧度,声音清晰而有力地,在死寂的废墟前响起:
“怎么样,队长?”
“这次,我有权限了吧?”
执事队长看着鹿野指尖那枚本应挂在自己腰间、此刻却莫名出现在对方手中的通行令牌,脸上的表情如同打翻了颜料铺,惊骇、茫然、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惨白。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令牌是真的。上面的禁制波动,与会馆封锁结界完美呼应。拥有此令,理论上确实可以在外围警戒圈内通行,甚至进入废墟的某些非核心区域——这本是为特别调查团成员和少数有权限的高层准备的。
可是……令牌是怎么到她手里的?!队长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内鬼?高明的窃术?空间法术?不,不可能,刚才令牌消失得太诡异了!难道是……眼前这位感知组组长,用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手段?她到底想干什么?强闯?还是……
鹿野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她收起令牌,不再看面如死灰的队长和周围同样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其他执事,牵着小黑,迈着从容而坚定的步伐,径直穿过了那道无形的警戒结界。
嗡——!
结界如水波般荡漾开,将两人“吞”了进去,没有发出任何警报。令牌的权限,生效了。
踏入废墟的瞬间,一股比在外围强烈十倍、百倍的毁灭气息、浓重死气、以及各种能量混杂的狂暴余波,如同粘稠的潮水般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令人灵魂都感到战栗的“虚无”感,正是来自废墟中心那片区域。
小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鹿野的手。这里的气息,比他在外面感受到的,要恐怖、压抑太多太多了。脚下是破碎的砖石瓦砾,随处可见烧灼和爆炸的痕迹,还有一些未曾完全清理干净的、暗红色的斑驳,以及散落的、属于妖族同族的残破兵刃和法器碎片。触目惊心。
鹿野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灰琉璃般的眼眸中,锐利的光芒如同实质般扫过眼前的每一寸土地。她没有像普通调查者那样,去查看那些明显的战斗痕迹,而是第一时间,从随身的黑色战术背包中,取出了数件更加精密的探测仪器。
一个如同银色飞蛾般的探测器悄无声息地升空,开始对废墟进行全方位、多频谱扫描,将数据实时传回鹿野手中的金属板。
她戴上了一个造型前卫、镜片不断闪烁着微光的单眼战术目镜,这是她结合现代科技和妖族秘法自制的“真视之瞳”,能够看穿能量流动、物质结构,甚至能捕捉到极其微弱的时间残留影像。
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摸一片焦黑的石板,指尖亮起细密的银色纹路,感应着其中残留的能量频率和法则印记。
小黑则努力按照师姐之前的嘱咐,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和恐惧,小心翼翼地放开自己的空间感知。这一次,他不再去尝试寻找什么“空间缝隙”,而是努力去感应这片区域整体空间结构的“异常”和“伤痕”。那种被强行“抹除”的感觉,是如此鲜明,如同一个巨大的、无法愈合的伤疤,烙印在这片空间上,也深深烙印在他的感知中。
两人在废墟中缓缓移动,鹿野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她发现了更多伪造者灵力残留的细节,印证了她之前的分析——模仿度极高,但在能量转换的“惯性”和“法则亲和”的细微层面,存在非自然的、近乎“完美”的刻意感,就像一幅以假乱真的名画,在放大镜下,能看到打印机墨点的细微规律,而非画师笔触的自然晕染。
她也仔细勘查了那些M国特种兵留下的装备碎片和能量残留,通过“真视之瞳”的深度分析,她发现其中几种特殊合金和高能电池的型号,属于M国军方高度机密、尚未公开的最新款,且生产批次非常新。这说明,参与袭击的特种部队,是M国最顶尖、装备最前沿的王牌。
她还冒险靠近了那片“绝对虚无”区域的边缘。即使以她的实力和装备,也不敢真正踏入其中,只是在边缘用最谨慎的方式探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