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这种“抹除”并非单纯的毁灭，更像是一种……极其高端的、触及法则层面的“格式化”或“归零”，带着一种冰冷、漠然、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秩序感。这绝非寻常修行者，甚至寻常神灵能够施展的手段。这让她对伪造者的实力和背景，有了更深的忌惮。
“师姐……” 小黑忽然拉了拉鹿野的衣角，小脸有些发白，指着那片“虚无”区域的某个方向，“那里……空间的感觉……好像……好像和别的地方有一点点不一样……”
鹿野立刻顺着小黑指的方向看去，在“真视之瞳”的辅助下，她隐约看到，在那片扭曲的、灰白色的“虚无”边缘，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淡金色的能量丝线残留，如同头发丝般，一端没入“虚无”，另一端……则如同被扯断的风筝线，极其微弱地，向着东南方向……延伸出去？
“这是……？！” 鹿野瞳孔骤缩！她立刻调集全部探测手段，锁定那道淡金色的能量丝线残留。这能量丝线极其微弱，若非小黑对空间异常的本能感应，加上她“真视之瞳”的极致放大，根本不可能发现！
“法则牵引残留……” 鹿野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是了！那种程度的‘抹除’，必然动用了某种高维法则的力量！施术者不可能将力量控制得完美无缺，在力量发动的源头和‘抹除’的目标之间，必然会留下极其短暂、极其微弱的法则‘轨迹’或‘联系’残留！就像用橡皮擦掉铅笔字，橡皮上会沾上石墨粉一样！”
这道淡金色的、属于某种未知高等法则力量的细微残留，一端连接着大松被抹除的“果”，另一端……则可能指向施术者的“因”，或者其力量传递的某个中间节点！这或许是……追踪伪造者真实身份或力量来源的最关键线索！
“能追踪到另一端的大致方向吗？” 鹿野急切地问小黑。
小黑闭上眼睛，努力感应着那道淡金色丝线残留带来的、极其微弱的空间“指向性”，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指向东南方向，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是那个方向……但感觉好远好远，而且断断续续的……”
东南方向……鹿野脑海中迅速调出地图。流石会馆东南，经过数个行省，最终指向的是……沿海区域？等等，她之前调查碧波会馆时，曾发现公海方向有可疑的灵力扫描……而这道法则残留的指向，虽然模糊，但大方向……
不，不对。鹿野看着金属板上，那道淡金色残留的微观能量图谱，眉头紧锁。这法则力量的属性……古老、威严、带着一丝神性，却又隐隐有种不协调的、仿佛被“污染”或“扭曲”的感觉。不像是纯粹的科技造物，也不像是一般的妖族或人类修行者。倒有点像……之前师父隐约提过的，关于某些古老存在的描述……
“先离开这里。” 鹿野当机立断，收起所有仪器，抱起因为精神消耗过大而有些昏昏欲睡的小黑，迅速离开了这片压抑的废墟。令牌的权限有时间限制，而且她不确定特别调查团什么时候会出来，不能久留。
离开流石会馆范围后，鹿野没有返回苍南总部，也没有去任何已知的会馆据点。她带着小黑，在最近的城市找了一家普通的商务酒店入住，确保安全和隐蔽。
在酒店房间里，鹿野将自己关在套房的内间，利用带来的便携式灵脑，连接上她私自架设的、绕开总会常规监控的加密网络节点，开始了更加疯狂的数据挖掘和分析。
她将从流石会馆废墟收集到的所有数据——伪造者的灵力伪痕、M国特种兵的装备信息、尤其是那道淡金色法则残留的能量频谱和指向性数据——全部输入，与她之前收集的、来自各大会馆区域的异常报告、全球范围内的超自然事件数据库、甚至包括一些从隐秘渠道获得的、关于古老神话传说和失落文明的能量特征记录，进行海量的交叉比对和深度学习模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天色从黑暗到黎明。鹿野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灰眸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终于，在第二天下午，灵脑屏幕上的一个复杂关联图谱，锁定了一个让她瞳孔剧烈收缩的节点！
关联图谱显示，那道淡金色、带着扭曲神性的法则残留，其能量频谱的“污染”或“扭曲”特征，与大约两年前，妖灵会馆档案库中一份被标注为“低可信度”、“传说轶闻”的古老卷宗记录，有7.3％的相似性！
而更让鹿野心惊的是，通过追踪那道法则残留的微弱指向性，并进行复杂的空间轨迹反推和可能性演算，灵脑给出了一个概率最高的、法则力量可能“流经”或“中转”过的区域——并非M国，也并非公海，而是……华国东南沿海，一个近年来发展迅速、人妖混居、情况相对复杂的城市——龙游郡！
龙游！风息事件的发生地！也是天师张玄清曾亲自干预，为人妖和平划定保护区的地方！那里，有灵瑶长老曾经现身并试图蛊惑风息的记录！而且，根据她之前的情报，灵瑶长老在离开流石会馆（与大松下棋）后，行踪成谜，但最后一次被隐秘摄像头捕捉到的模糊身影，似乎也是朝着东南方向……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龙游”这根线，隐隐串联了起来！
鹿野猛地站起身，因为长时间高强度工作而有些眩晕，但她强行稳住身体，眼中闪烁着锐利如刀的光芒。
“龙游……灵瑶……” 她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如果她的推测没错，那么这场针对师父、针对妖灵会馆的巨大阴谋，其核心人物或关键节点，很可能就隐藏在龙游那看似逐渐平静的水面之下！
她必须立刻前往龙游！
推开内间的门，看到外间沙发上，抱着枕头蜷缩成一团、因为等待而不知不觉睡着的小黑。小家伙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梦里也在担心师父。
鹿野眼神柔和了一瞬，但随即变得更加坚定。她轻轻摇醒小黑。
“唔……师姐？” 小黑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着鹿野。
“小黑，醒醒。” 鹿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我们有方向了。现在，立刻出发，去龙游。”
“龙游？” 小黑一下子清醒过来，那是风息大哥在的地方，也是他最初遇到师父的地方。“去那里做什么？找到证据了吗？”
“找到了关键的线索。” 鹿野快速收拾着必要的装备，将一些小巧但威力强大的符箓和法器贴身放好，又给小黑套上了一件带有基础防护和隐匿符文的小马甲，“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陷害师父的混蛋，或者和他有关的重要人物，很可能就躲在龙游，或者在那里留下了至关重要的痕迹。我们必须去那里，找到确凿的证据，揪出他的尾巴！”
她蹲下身，看着小黑的眼睛，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凝重：
“小黑，跟紧我，别丢了。龙游现在情况不明，可能比我们之前去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危险。那里不仅有潜在的敌人，可能还有……我们意想不到的‘自己人’。记住，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你的空间能力，除非生死关头，绝对不要暴露。明白吗？”
小黑看着师姐凝重的脸色，感受到她话语中的沉重，也意识到了此行的危险性。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懵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战士的坚定。
“我明白，师姐！我会跟紧你，也会保护好自己！”
“好。” 鹿野站起身，牵起小黑的手，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和伪装，走向酒店房门。
“出发，去龙游。把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揪出来！”
龙游郡，这座经历了风息风波、在天师干预下逐渐走向人妖共存的城市，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与生机。生态保护区绿意盎然，城区繁华依旧，但在鹿野和小黑这样带着明确目的、拥有特殊感知的访客眼中，这座城市平静的水面下，似乎涌动着难以察觉的暗流。
抵达龙游后，鹿野没有去妖灵会馆分馆，也没有联系任何熟人。她带着小黑，如同两个普通的游客，如果忽略小黑显眼的猫耳和尾巴，不过在现代城市，奇装异服和COSplay众多，倒也不算太突兀，入住了市中心一家位置便利、人流复杂的商务酒店。
鹿野的“壕”气再次展现，直接包下了酒店顶层相邻的两间套房，一间作为明面上的住所，另一间则被她迅速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移动工作站和监控中心。
各种精密的探测仪器被布置在房间各处，窗户贴上了单向透光和能量屏蔽膜，数个伪装成寻常物品的微型探测器，被她悄无声息地投放到了酒店周边数个关键节点和龙游郡几处能量反应异常的区域。
“小黑，用你的空间感知，以酒店为中心，慢慢辐射出去，重点感应有没有那种让你觉得‘不舒服’、‘别扭’或者‘不协调’的空间点，尤其是带着淡淡金属性冰冷感觉的。”
鹿野一边飞快地操作着灵脑，调取龙游郡近期的所有公开和非公开监控数据、灵力波动记录、异常事件报告，一边对小黑布置任务。
“师姐，我们要找什么？” 小黑盘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努力扩散着自己的感知，同时好奇地问。
“找‘线头’。” 鹿野头也不抬，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残影，“灵瑶在龙游出现过，假无限的力量残留指向这里，这里又是之前一系列事件的源头……我不相信是巧合。灵瑶，或者和他有关的人，一定在这里留下了什么。可能是据点，可能是传送坐标，可能是……实验场。那道淡金色的法则残留，虽然微弱，但它的‘污染’特性，就像一种特殊的‘气味’。只要我们靠近到一定范围，我的仪器，或者你的感知，或许能捕捉到。”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足不出户，鹿野利用黑客技术悄无声息地潜入龙游的城市监控网络、通讯基站后台，甚至一些企业的内部服务器，搜寻任何异常的人员流动、能量汇聚、或加密通讯的蛛丝马迹。小黑则像个不知疲倦的雷达，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进行大范围的、细致的空间感知扫描。
鹿野的排查范围逐渐缩小。她发现，在龙游郡东北郊，一片介于老工业区和新建生态公园之间的过渡地带，近半年来的灵力波动记录存在数次难以解释的、短暂的、高强度的峰值，而且每次峰值出现的时间，都恰好是龙游郡公共监控系统因“例行维护”或“意外故障”出现短暂盲区的时段。巧合得令人怀疑。
更让她在意的是，通过分析该区域一家废弃化工厂的卫星热成像历史数据，她发现即使在无人时段，工厂地下深处某个区域，也始终保持着恒定的、略高于背景温度的微弱热源，这不符合自然规律。
“有猫腻。” 鹿野指着灵脑屏幕上被高亮标注的废弃化工厂区域，灰眸中精光闪烁，“小黑，集中感知这个区域，地下，深度大约……负二十米到负五十米之间。”
小黑立刻将感知如同探针般，聚焦向东北郊的方向，深入地底。起初，他只感觉到一片混沌的土石和废弃管道的杂乱气息。但当他将感知调整到与流石会馆发现的、那种淡金色扭曲法则残留相近的“频率”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又混杂着一丝扭曲神性、令人极度不适的“空间褶皱”感，如同黑暗中一闪而过的毒蛇信子，被他捕捉到了！就在那片废弃化工厂地下深处！而且，那种“褶皱”的感觉，与流石会馆“虚无”边缘的法则残留，给他的“恶心”感，如出一辙！
“找到了！师姐！在地下！有那种很讨厌的感觉！” 小黑猛地睁开眼睛，激动地指着东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