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刚停，风刮着冰渣打在脸上。陈寂左肩塌了，骨头错位，一呼吸就疼。他没管伤，右手弹出钢爪，金属咔的一声响，在雪地里特别清楚。
天上五百米高，飞行器悬着，舱门打开。一个人跳下来，落地没声音。他走路每步七十五厘米，踩在雪上不留脚印。他穿黑色装甲服，披着暗红披风，脸戴半透明面罩，左眼有道疤。金手杖点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陈寂瞳孔一缩。
他认得这个人。韩九。
雷猛死前说过：“赵武真的死了吗？”“韩九的人早就布好了局。”那时他不信。现在，韩九亲自来了。
钢爪划破空气。
陈寂冲上去。右腿一蹬，雪炸开，他像炮弹一样扑向韩九。离十米时，他转身挥臂，钢爪直取喉咙。这一击用了【动态视觉】，快到极限。
血光一闪。
韩九面前出现一层暗红护盾，像干掉的血膜。钢爪撞上去，反震力传回手臂，陈寂虎口裂开，血顺着金属指套流下。他借力后跳，翻滚落地，站稳。
韩九没动。金手杖还点着地，左手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纹身——一只狼头，线条粗，边缘发青。
“雷猛是我养的狗。”他说，“他替我探路，替我送死，还骗你一个假消息。可惜，你还是来了。”
陈寂不说话。他盯着护盾，想看出弱点。刚才撞击时，护盾只在碰的地方动了一下，别的地方不动。说明不是全身都有，可能是定向防御。弱点可能在能量来源的位置。
他低头看老陈藏的坑。
老陈正挣扎爬起，背靠石头，右手撑地，左手从背后拿出一把短管***。枪很旧，但子弹是满的。他扣扳机的动作慢，手抖，明显没力气了。
枪口对准韩九后背。
火光一闪。
子弹飞出。
韩九没回头。右手中指一弹，一根银针飞出，细得几乎看不见。针打中老陈手腕，穿进肉里，钉进冻土。枪掉了，砸在雪上。
老陈闷哼一声，跪下去。中针的地方变黑，毒往上走，皮肤出现青色纹路。他张嘴想说话，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地图从他手里滑出一半。
陈寂一步冲过去，左手抢回地图，塞进衣服内袋。他单膝跪在老陈身边，检查伤口。毒针扎进骨头缝，周围肉开始坏死。没有解药，撑不过十分钟。
他抬头看韩九。
“你不用杀他。”陈寂说。
“我没杀他。”韩九笑了，“我只是让他闭嘴。你们两个，我都需要活着。”
“我不信。”
“你可以不信。”韩九举起金手杖，指着陈寂胸口，“我给你三个选择：交出地图，跟我走；或者拒绝，看他死；再或者……你现在动手，试试能不能在我启动第二层护盾前砍下我的头。”
陈寂站起来。钢爪还指着前方，但往下压了一点。他知道对方在试探。他也算过，自己赢的机会不大。
五成？四成？
不够。
他不动。
韩九点点头。“聪明人活得久。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吗？我不跟废物讲规矩，也不给弱者机会。但你不一样。”
他往前走一步。
“你杀了尸王，吞了血核，破解战车，炸了三架直升机。这些事够资格让我亲自来。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问你——愿不愿意换条路走？”
陈寂冷笑。“你的路，是用尸体铺的。”
“所有人的路都是。”韩九说，“区别是，有些人连当垫脚石都不配。比如雷猛，比如赵武，比如地上这个老头。”
听到赵武的名字，陈寂眼神冷了。
韩九看到了。“哦？你还记得他。那我换个说法——你手上那枚指环，是他临死前塞你手里的吧？你觉得他是真想托付地图，还是……想让你变成下一个目标？”
陈寂没回答。但他体内气血翻腾，【血源共鸣】自动运转，压制情绪波动。耳骨上的钉子发烫，身体进入警戒状态。
韩九又笑了。“你看，你动摇了。你开始怀疑了。这就对了。在这片废土上，唯一不能信的就是记忆。你以为你是幸存者？不，你是被选中的变量。而我，是清除异常的那个。”
他举起金手杖，敲了下肩甲。“黑旗军不是乱来的。我们有组织，有资源，有未来。只要你归顺，我可以让你带一支先锋队。你要做的，只是放下钢爪，说出你知道的一切。”
风吹起韩九的披风。
陈寂站着没动。钢爪还指着对方，但手指因失血和用力开始抖。右腿旧伤裂开，血浸裤子，体温在下降。他已经快撑不住，【血脉沸腾】用不了第二次。
他必须等。
等对方先动，或者露出破绽。
韩九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不急，我也不急。”他说，“我可以站到天亮。反正他也活不久。”
他说的是老陈。
老陈趴在地上，呼吸越来越弱。黑纹已经到手肘，嘴唇发紫。但他睁着眼，死死看着陈寂，像是在传递什么。
陈寂低头。
老陈的左手在雪下慢慢动，指尖抠地，划出一道短痕，然后斜向上挑。这是拾荒者用的暗号，意思是“下面有东西”。
陈寂皱眉。
韩九忽然转身，金手杖重重杵地。“别浪费时间了。做决定吧。要么活，要么死。你自己选。”
陈寂缓缓抬起钢爪。
韩九眯眼。
钢爪没攻，而是指向地面。“你忘了问一件事。”陈寂说，“雷猛死前，告诉我你女儿的事。”
韩九一顿。
“韩玉。”陈寂说，“她没死在第七区，是你把她送进地下实验室。你说她是实验体，其实她是钥匙。和这张地图一样，能唤醒什么东西。你怕我找到她，所以一路追来。”
韩九沉默几秒。
然后笑了。“很好。你比我想象的聪明。”他抬手，掌心朝上，“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资格知道更多。”
血色护盾再次出现，这次包住全身，像一层流动的膜。他的气息变强，不像人类。
陈寂后退半步，重心放低。
老陈的手还在雪下动，慢慢划出第二个符号。
那是“三”。
三分钟后？三米深？还是……
韩九迈出第一步。
陈寂握紧钢爪。
极光在天边闪了一下。
雪地上，两人的影子拉长，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