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虎儿悄悄地从车上下来,见程采宁表情严肃,便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问道:“那白衣红巾的凶人是谁?”
程采宁微皱了眉头,道:“我怎么知道,难道你自家不会去看?”
汪虎儿讨了个没趣,便停在一边,驻足观看。这时就听那方七佛笑道:“这位老人倒也自信,你且莫管我何来,为何来?你一老朽,凭什么敢大话破得了我明尊所传下的五类魔拳?”
程九韶只答了两个字:“时间!”
方七佛倒是一愣,随后笑道:“以时间来作推搪,岂非笑话?不过,见你说得认真,又是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家,我倒想听听看你的说法。”
程九韶又道:“老夫已过‘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纪,诳你作何用处?老朽此时间论有三途。其一,时间倒流,老夫正当壮年,思维敏捷,内算外算之法虽未及今日圆通,但以算术破你五类魔拳之法与术,当绰绰有余。其二,时间顺流,假如再给老夫一百年岁月,或许能通达至我所想象的算术绝境,破你五类魔拳更是手到擒来。其三,仍旧是时间,给老夫三个时辰,我以我之法,传授我身边一身具超感之人,当或可破你之五类魔拳。”
方七佛撇嘴笑了笑,道:“你知道何为我明尊传之五类魔拳?”
程九韶则笑道:“我只知其仅为世间存在的一种法与术也!”
闻言,方七佛哂笑道:“请解此法与术?”
程九韶则微笑道:“请允许我先解一法一术试之!”就在众人一片诧异之中,程九韶朝汪虎儿招手道:“汪家的这位小哥儿,请帮我个忙,请就地画一圆。”
汪虎儿可谓满头雾水,但也硬着头皮,找一树枝在雪地里画了一个圆圈。
“此圆圆否?”程九韶问道。
方七佛哂笑不答,程九韶也不在意,招手对程采宁道:“采儿,请以圆规划圆试之。”
当程采宁在雪地上又画一圈,方七佛终究有些诧异,程九韶又问道:“此圆圆否?”
方七佛刚要回答,程九韶则自答道:“我看仍旧不圆,这回以你之法,可否有比此圆更圆之圆?”
方七佛沉目思了思后,道:“明尊当有大神通之法,当可成就比此更圆之圆。”说罢,方七佛闭目,以食指凌空一点,即成一圆。
程九韶点头道:“果然更圆,只是可否达至圆满?”
方七佛叹道:“我自不能比及明尊,达大圆满之境。”
程九韶则摇头道:“你明尊其实也未必能成,否则怎不传之以圆满之法?”
闻言,方七佛顿时流汗道:“我适才所画之圆,即用明尊所传之法,只是我修行未到.......”
程九韶摇了摇头,随后取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圆,指道:“此乃术,非法也!”
方七佛瞪大眼珠盯看了半天,忽然转为冷笑道:“那么何为尔之法?”
程九韶道:“此法非我之法,而是前人所传之法,何为法?可解之,再证之,方为法。待我先将此解法授之于你。”
当方七佛按照程九韶的方法,将程采宁所画之圆分割,绕是他修炼精深,当分割至一千七百多等边方形之时,早已汗流浃背,更别论记住程九韶令程延玉在旁所念的计算法则了。
方七佛怒道:“此法等于无法,岂非无穷无尽。”
程九韶笑道:“既知无法,则表明你已知此法。此无法即是有法。此法何来?解之,证之,方有所获。”
闻言,方七佛愣了半天,终于笑道:“老人家诡辩甚是了得,不过,我方七佛却甚是欣赏,也算同党,可以亲之。”
程九韶则冷笑道:“你从何来,你为何来?此不明之,老夫岂会与你旁门左道同流合污?老夫年迈,只知亲者亲之。”
方七佛脸色一变,怒道:“即便我七佛尊你学识,可老朽终是老朽,是法平等无,自有高下,你切莫以一圆之论,而以为就能诽我明尊。”
程九韶道:“旁门左道就是旁门左道,永非正途,要不然老朽怎敢轻言破你所为的五类魔拳?”
方七佛怒道:“如何破?莫非你再搬出你之时间论?”
程九韶笑答道:“给我三个时辰,我即选授一人,令他破你左道之术。”
“谁?”方七佛立即环视四周,眼光从程延武、程延玉、程采宁、汪虎儿的面上逐一扫过,随后哂笑道:“程延武已是我手下败将,适才他之棍法虽在我五类魔拳的重压之下,臻至通玄之境,可终究不知其法。程延玉虽得你亲授算术,但强来在这浩瀚人间,充不得绝顶之资,纵然后天勤勉,也难登算术之绝境。至于这位.......”方七佛的眼光停留在程采宁的身上,随后嘿嘿一笑,道:“他原本就是一女扮男装的女子。”
闻言,汪虎儿顿时“啊”的惊讶一声,赶紧侧目向程采宁打量。
方七佛则笑道:“莫不成老人家竟选择了他!”说话间,方七佛将手一指汪虎儿。
“正是!算你有眼光!”程九韶抚须笑道。
方七佛行步,绕着汪虎儿走了一圈,将汪虎儿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一番,心有疑惑道:“想我方七佛阅人何止千万,我怎看他也是平常之辈!”
程九韶故意说道:“你可敢一试?”
方七佛沉思了片刻,忽而睁目哈哈大笑道:“想我方七佛何人,岂会受你这般激将?我既以法术大获全胜,岂会再犯那画蛇添足之蠢事?”说罢,方七佛冷声道:“你们还是乖乖地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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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虎儿被方七佛勒令必须走在众人的前面,他的心中却充满了疑问。
跟在他身后的方七佛却是很快乐的样子,山间的阳光将他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庞染出了一道神采,风将他系着的红巾吹起,他便兴高采烈地唱道:
河湾龙脉通睦杭,石塔露水腊为王。
没有糖来犹有腊,拨开云雾见日光。
歌谣在山间回荡,连那小溪水都仿佛受之感应,“哗哗”地流淌。
“反贼?”程延武终究忍不住怒喝一声。
闻言,方七佛回头笑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怎知我是反贼?况且何为正与反?你可要头脑清醒,现在你们可都是我的阶下囚。我说正就是正,反就是反。这人世间,是法平等无,实力高者为王,此即也是一法,老人家,你说是吗?”
坐在车中的程九韶则笑道:“妄以实力高下强弱来论王法,方七佛,你还离了有十万八千里远着呢!你先解了这法再说。”
方七佛一怔,随后笑道:“我本穷苦身,巧得天符牒。既为圣公谋,当作穷龙赋。那解法、立法、证法的人当然不可能是我方七佛。老人家你终究不知我来历!”
程九韶嘿然一笑,随后闭目养神于车中。
见程九韶并不作答,方七佛仿佛讨了个没趣,他耸了耸肩,故作无所谓的样子。没巧,汪虎儿正好奇的回头,方七佛一瞪目,怒道:“你看什么看,待会有你的好看。”
闻言,汪虎儿一愣,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神秘的女子的身影,想到乐处,竟是失声一笑。
见汪虎儿在他的淫威之下,不惊骇反而嬉笑,方七佛倒是愣了一下,心中寻思了一番,便有了个计较。
方七佛故意问道:“你这傻小子,为何么笑?难道有什么开心事?”
汪虎儿赶紧收敛笑容,答道:“我刚才本有个疑问,我们这是要跟你去哪里?如果要去岩前,我倒认识路,刚才你说的那句话,让我想起了个熟人。”
“熟人?我的说话方式,像你一个熟人?”方七佛满眼疑惑,随后一把擎住汪虎儿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你到底是何来历,还不给我如实招来!”说话间,方七佛默运三重无明暗力加诸于汪虎儿的身上。
重压之下,汪虎儿嗫嚅道:“我那个熟人,其实我和她也不算太熟,是昨天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一位小寡妇。”
闻言,方七佛的眼珠瞪得老大,随即怒道:“小寡妇?你居然说我的说话方式像小寡妇?”
汪虎儿连忙摆手道:“这位凶人.....哦,不是,这位方家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适才.....”汪虎儿终究不知如何表达。
方七佛平了平气息,冷声道:“你还没回答你到底是何来历?”说话间,方七佛将无明暗力又加了一重劲。
汪虎儿答道:“我是下祁墅汪氏奴家的小孩。我叫汪虎儿。”
“原来是汪氏旁支的小孩。”方七佛的神色稍微缓和,可转瞬他心中一念生起,心中惊道:“这傻小子怕真大有来历,他如何对我加诸其身的无明暗力浑若不觉?我可不能留下祸害于我。”想到此处,方七佛嘿嘿一笑,面露狰狞。正在这时,就听程采宁喊道:“方七佛,我爷爷说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就是虎魄石,爷爷问你打算如何走法?”
闻言,方七佛顿时心中一紧,随即就笑道:“七佛当马上过来与你爷爷相商。”说话间,方七佛眉间一煞,反手一掌正印在汪虎儿的胸膛之上,他哈哈大笑,顿觉心中畅快之极,便回身踏步而歌:
胡孙死,闹啾啾,也须还我一百州。
唱罢,方七佛却禁不住惊道:“我怎么会唱这句歌?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