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指导姓陈,圈内人称老陈,退役的特警。
他这话里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懂。
这是要给这个初来乍到的明星,一个下马威。
孙洲站在仓库门口,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可是亲眼见过老陈是怎么训练那些特约演员的,
那根本不是训练,是往死里折磨。
雷钟和吴刚没说话,只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饶有兴致地往后退开,把场地让了出来。
他们也想看看,这个刚刚在文戏上惊艳了他们的年轻人,到底有多少斤两。
江辞脱掉外套,身上只剩那件薄薄的白T恤。
他看着老陈,点了点头。
“开始吧。”
训练开始。
老陈没有丝毫客气,一个迅猛的转身,右腿带着破风声,
一记精准的扫踢,结结实实地击中了江辞的大腿外侧。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听得孙洲眼皮狂跳。
这一下,别说普通人,就是练过的,也得疼得当场跪下。
然而,江辞只是身体猛地一晃。
他站稳了。
【钢铁之躯(初级)】生效的瞬间,那股足以让常人肌肉痉挛的剧痛,被削减了六成。
剩下的痛感,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刺破了他体内某个沉睡的开关。
肾上腺素瞬间飙升。
他只当是老陈手下留情,没敢下重手。
出于一种莫名的责任感,江辞决定配合一下,
不能让陈教官的下马威落空,便顺着那股力道踉跄一步,扶住了膝盖。
然后抬起头,用一种极其诚恳的态度说:
“陈教官,您可以再用力点,我受得住。”
仓库里一片安静。
雷钟刚摸出一根烟准备点上,听到这话,手停在了半空。
吴刚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出现了错愕。
老陈的脸黑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在他这个前特警面前说“再用力点”?
好。
很好。
“行,你说的。”
老陈扔掉手上的护具,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刚才只是“教训”,那么现在,就是动真格的了。
他沉腰立马,一个踏步上前,力道直接加到了七成。
拳风呼啸。
“砰!”
一记直拳,砸在江辞格挡的小臂上。
“砰!砰!砰!”
侧踢,肘击,连环拳。
那拳拳到肉的闷响密集得骇人,
每一声都沉重无比,震得在场众人心头发紧。
跟随老陈一起过来的那几个武行小伙子,
一开始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现在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他们甚至有些不忍地别过头,不敢再看。
孙洲的脸已经白得像纸,他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只有姜闻。
他站在仓库的阴影里,一动不动。
那张国字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亮得吓人。
半小时过去了。
老陈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他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也出现了汗珠。
反观江辞。
他身上那件白T恤已经满是灰土,裸露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触目惊心的淤痕。
但他依旧站着。
呼吸虽然有些急促,却依旧平稳。
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只有一种高度集中的平静。
这小子是铁打的吗?
老陈看着眼前这个怪物,几十年的格斗经验和认知,正在被一点点碾碎。
江辞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宿主请注意,钢铁之躯不是无敌,您的骨头没事,】
【但皮下组织已经大面积淤血,软组织挫伤正在加剧,建议立刻停止作死行为。】
江辞没理会。
他能感觉到身体的疲惫和疼痛正在累积,
但那种源自角色“冰凿”的偏执,却压过了身体的本能。
他不能倒下。
卧底,在暴露之前,永远不能倒下。
这种近乎自虐的坚持,让姜闻看得两眼放光。
他要的就是这个!
他要的,就是这种骨头断了也要站着死的疯劲儿!
这才是他剧本里那个在毒窝里蛰伏数年,
靠着非人意志活下来的卧底,江河!
“嗬——”
老陈发出一声嘶吼,用尽最后力气,挥出了最后一拳。
因为脱力,他的动作已经变形,破绽百出。
江辞几乎是本能地,抬臂格挡。
他只是想挡住这一拳。
可力竭的老陈却像是撞上了一堵墙,
整个人被自己的力道带着踉跄后退,最终脱力地坐倒在地。
那几个武行小伙子张大了嘴。
雷钟嘴里叼着那根没点的烟,烟从嘴里掉在地上,他都毫无察觉。
吴刚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赢了?这小子,把老陈给干趴下了?
孙洲更是感觉自己在做梦。
他哥……这么猛的吗?
一时间,大家都以为江辞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江辞也懵了。
他看着坐在地上一脸茫然的老陈,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他只是挡了一下啊?
眼看场面陷入尴尬,江辞求生欲瞬间上线,
连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想把老陈扶起来。
“陈教官,您没事吧?”
他一边扶,一边用无比真诚的口吻解释。
“地滑,地滑。”
老陈:“……”
众人:“……”
从这一刻起,整个剧组上下,再看向江辞的时候,那种眼神彻底变了。
他们不再是看一个需要被特殊照顾的“小鲜肉”。
而是看一个,比他们所有人,都更不要命的“狠人”。
姜闻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江辞面前,没说一句安慰的话,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
然后,他转向所有人,用他沉稳的嗓音宣布:
“明天上午九点,全体都有,去烈士陵园扫墓。”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江辞身上。
“之后,直接开机。”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江辞,带上你的乐器。”
姜闻的脸上闪过困惑,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虽然我实在不知道,你为什么在个人特长那一栏,填的是那个……”
他撇了撇嘴,最终还是没把那个乐器的名字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