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二人远去，赵清明搔了搔发髻，贼笑道：“反正在此也无事，要不咱们去瞧瞧。”
胖子王大牛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好吧，让师父知道了，又罚我写自律经，我可不去。”
赵清明把眼神转向另外两人：“刘不四，孙狗娃，你们俩位呢？”
刘不四道：“他们不去我也不去，要去一块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否则免谈。”
“你呢？”赵清明不死心的问孙狗娃。
孙狗娃苦笑道：“人家小家伙一来就让那死老道糟蹋，你还好意思去看热闹，我都没脸去。要去啊，你自个儿去吧。”
“这是什么话？又不是我糟蹋人家，是那死老道爱好那道道，再说我要是不烧水，那死老道肯定得找我麻烦。我至于为了个刚来的小家伙得罪那瘟神么？”赵清明有些不满的嘀咕了一声，神情有些悻悻。
赵清明砸吧砸吧嘴叹道：“那道道，这小家伙估计受不了，你不知道当年我，身同感受，真的很疼啊。”
一席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刘不四脸都快笑抽了，捂着肚子道：“你现在还不是爱上那道道了？”
赵清明黑着一张脸道：“我这叫忍辱负重，要不是当年我爹娘把我卖给道观，谁受这份罪，俗语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就是这么个理儿。”
说到这里，其余三人望着他露出鄙视的神情，对他这套歪理极其不以为然。他们四人当中，王大牛在前殿值守因与敬香的香客争执，被罚入祖师殿。而孙狗娃却是因为王大牛的原因打抱不平同样被罚来此处。刘不四却是因太过心高气傲被捉魄殿的师兄弟陷害偷技罚入其中。唯独赵清明是个例外，因为独好男男弄些虚凤假凰的道道被全观唾弃，就在即将逐出皇天观自生自灭之际，被邋遢道士无为子收为门人。所以，此处四人，赵清明是唯一和邋遢道士有不干不净关系的兔儿爷。也最为其余三人所瞧不起。
寂静了半晌，孙狗娃出声道：“无为子只手遮天，早晚要得报应，唉……可惜我们自身也不干净，我真替那小家伙担心，我们几个还是过去吧。等会小家伙后庭受创，走不得路的，我们几个把他抬回来，也不枉师兄弟一场。”
刘不四看了看天，道：“这天色还早，再等半个时辰不晚，我们几个再回去赌几把消磨下时间不迟。”
“好，好。这个我赞成。”王大牛跳脚道：“要不是无为子老道闯进来，那把我又捞一把稠的。”
“你们回去吧，我在这等着。”孙狗娃不理三人不满的眼神，径直找个干净的石头坐下，望着山坡昏黄灯火的小屋默然不语。
“那算了，既然孙师兄在这，我也不去了。”王大牛脸上嬉笑之色一收，来到孙狗娃旁边坐了下来。
“你们两个……”赵清明有些无语，“真会拆台的，大牛你也真是，狗娃不回去你也跟着坐这儿了，啥时候你有点自己的主意好不？”
王大牛耿起脖子涨的满脸通红，“俺就是听孙师兄的，你怎么着吧？”
赵清明瞅了瞅王大牛的大块头，有些心虚的道：“还能怎么着，大不了都在这等着。”
刘不四皮笑肉不笑的道：“你们三个都成了菩萨心肠了，我可没那份闲心，炎炎夏日正好眠，道爷睡觉去咯。”
“去吧，没人拦着你，还道爷？你先熬他十年等有了道号再说！”王大牛最看不起刘不四，不阴不阳的顶了一句。
在四人当中，属王大牛力气最大，憨直。也是有名的倔驴。只要他看不顺眼的人，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所以平时王大牛和刘不四是最顶的。
进皇天观，但凡没有一技之长的火头道士，是没有自己的道号的，只能用出家前的姓名。只有熬满了十年，才被道观赐予道号，这才是真正的道士。
刘不四平时自诩聪明绝顶，进门三年来一直未曾授予道号，被他视为奇耻大辱。如今王大牛公然揭他伤疤，顿时让他恼羞成怒。
“你再说一句！”刘不四顿时火了，攥起拳头朝着王大牛揍来。
“我大牛怕你，你朝这儿打。”王大牛毫不示弱，站起来抖了抖浑身的腱子肉迎头而上。
“都给我住手！”孙狗娃猛的站起来，一下把刘不四推个趔趄，右手一挥挡住王大牛的去路。“愿意留下的就坐着老老实实，不愿留的，滚回去睡觉。”
“是他先说我的。”刘不四吃过孙狗娃的苦头，别看孙狗娃身材不高，以前却是在前殿当过值守道童，学过几手硬功夫。因为犯了戒条才赶到这祖师殿。所以，刘不四见他出面，也熄了闹事的念头，悻悻的嘟囔几句转身去了。
王大牛年小孙狗娃一岁，却是孙狗娃的同乡，加上孙狗娃来此处受苦还是受他拖累，他自知欠了他一份天大人情，对孙狗娃的话无不言听计从，于是也借坡下驴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赵清明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嘿嘿笑着凑到孙狗娃跟前蹲下道：“既然孙师兄执意留下，我赵清明也凑个热闹，待会也帮帮那小家伙，毕竟咱还有点经验。”
孙狗娃哼了一声并不搭腔，赵清明抹着鼻子悻悻蹲到一旁。
正当三人百般无聊之际，山坡上的小屋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接着里面烛火熄灭，桶倒水溢的声音接连传来。
“不好，去看看。”孙狗娃脸色一变，听声音倒像是无为子的叫声，难道小家伙居然这里厉害，能把无为子伤着了？他率先站起身来拔腿朝山坡上跑去。其余二人紧随其后。
孙狗娃赶到门前，里面伴随着呻吟、粗喘和粗暴的喝骂声乱成一片。王大牛惶惶然的望着孙狗娃，着急道：“孙师兄，怎么办？”
孙狗娃紧抿着嘴唇稍稍犹豫片刻道：“把门撞开。”
“好。”王大牛双膀互抱，助跑几步猛的朝木门撞去。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里面的木门闩断裂，王大牛被惯性诳倒在地，却毫不在意的一骨碌爬起来朝四处张望。
孙狗娃跨入门中喊道：“师父……”
“都别过来。”邋遢道士无为子此时用一块麻布裹着下身，右手用一条沾湿的毛巾狠狠的抽打着蜷缩在地上的叶小山。“妈的，给你脸不要脸，竟然伤害道爷的宝贝，今天道爷就送你西去。”
孙狗娃看着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的叶小山，深吸一口气道：“师父，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道爷就想打死他，没你们的事，都给为师滚出去。”无为子面色狰狞，长发散开，上身前倾，左手连带着抓住麻布顺带还捂着下身，显然在洗浴时被叶小山伤的命根子不轻。
孙狗娃眼看赵清明和王大牛一声不吭，见了无为子好像耗子见猫一般，心道如果此时他再不求情，恐怕这小家伙刚入门一天就被他打死。
他示意王大牛与赵清明把浴桶扶正，打扫干净屋里的污水，借着这档口才道：“师父请听狗娃一句，如果师父听完还执意如此。那徒儿就不求情了，任凭师父把小山打死再不多说一言。”
无为子果然被孙狗娃的话语吸引，扭头问道：“有屁快放。”
孙狗娃双手一揖到地，“不知师父今天处死叶小山，依据的观规哪条哪款？如果师父能让徒儿心服口服，徒儿立马扭头就走。”
无为子听罢，脸色一阵青红，怒道：“你是在和为师讲道理么？”
孙狗娃不卑不亢，正色道：“徒儿不敢。”
“哼，还有你不敢的事？”无为子皮笑肉不笑的道：“为师几年前在前殿也听说过你的名头，不过这儿是祖师殿，还容不得你指手画脚，此处为师说了算。”
孙狗娃脖子一梗，“师父好像忘记了，此处亦是皇天观，乃是观主一言而决。”
“好好，”无为子气的浑身颤抖，指着孙狗娃的鼻尖道：“道爷记住你今天的话，希望别让道爷抓住把柄，哼……”说完，脸色铁青着扔掉毛巾，扭头走出厢房。“从今天起，你和那小畜生睡在柴房，祖师殿不睡目无师长的狂徒！”
“徒儿遵命。”孙狗娃冲着无为子远去的方向遥遥一拜。
“孙师兄，你闯大祸了。”赵清明着急的连连跺脚，“我去劝劝师父，那柴房夏天蚊蝇成群，冬天寒风刺骨，你们这身子骨连一年也熬不了。”
“你等着啊，我去劝劝师父收回成命。”赵清明连连后悔自己怎么倒霉跟着过来看老家伙出丑，这不是找抽么，急忙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孙师兄，现在怎么办？”王大牛眼巴巴的问道。
孙狗娃径直走近叶小山。此时小家伙连惊带吓已然昏迷过去，他从衣架上扯过一块干净的麻布小心翼翼的把叶小山抱起来，道：“我抱着他去柴房安顿，你随后把我被褥弄来，顺便弄点吃的。先安顿了再说。”
“哎……我这就去，”王大牛忙不迭的答应拾掇去了。
“小家伙，唉……”孙狗娃叹了口气，自语道：“你父母怎么狠心把你卖到这吃人窟，可怜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