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杰提拔陈拓做都头,这着棋算是走的妙。虽然陈拓剿匪暂无建树,但平南县城却是平静多了。平南另一股土匪,为头是一个姓郭的本地人,他们早厌倦了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涯,又摄于陈拓以及他那支精壮剽悍武艺高强的剿匪队伍,陈拓还没有计划怎样降服他们,他们自己下了山,乖乖缴械投降。
陈拓一门心思要对付的,就是严镇山了。
治安一事,闫杰有陈拓把关,自然不必太过费神。闫杰把主要精力放在发展生产上面。
闫杰下令,大力兴修水利,还鼓励农民垦荒种地,除了栽种粮食,还鼓励他们种植桑麻和果树。福建路之前就在占城(今天的越南)引进一种适宜旱地种植的稻子,福建人把这种稻子叫做占城稻。新开辟的土地,如果是缺水灌溉,种这种占城稻那是最合适不过了。闫杰从其他地方购买不少占城稻种,让农民们大面积栽种。平南多山,农民在山上垦荒,做成梯田,远远望去,就像登天的楼梯,煞是好看。
宋时的纺织业已经很发达,主要有丝织和麻织两类,麻织和丝织是农民们主要的副业收入。闫杰号召大家种植桑麻,也是为了发展家庭副业,增加农民家庭收入。种茶是山区得天独厚的条件,种茶制茶贩茶也是当地农民的致富门路之一。
在闫杰治下,平南县经济得到长足的发展。
由于栽种占城稻经验不多,闫杰还专门在漳州请了土专家,一老一少两农民,做技术顾问,手把手教当地农民怎样浸种,怎样移栽,怎样施肥。
真是不打不成交,杨平对一身武艺且豪爽仗义的陈拓那是仰慕有加。经常前去拜访,有时在县衙,有时在郑海家。虽然陈拓对这些纨绔子弟一向不感冒,接触多了,一来二去,却对杨平存了好感。虽然杨平曾打过温素娥的歪主意,毕竟也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这个人吊儿郎当,凭借父亲的权势,难免做些损人利己的事,但不是完全良心泯灭,专门为非作歹之徒。陈拓身为县衙巡铺都头,也是在杨章焕手下做事,与他的儿子搞好关系,对自己也有好处。陈拓不是一个投机钻营的人,但也不是一个太死板太认死理的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徒,人在社会,三教九流的人都要打交道,都要做朋友,尤其巡铺都头这个位置,多交几个朋友,对自己的工作还大有裨益。
那天他们喝茶聊天,聊起欲派人打进严镇山内部做策应的事,杨平就说,与其派人打进去,还不如在他们里面物色一个策反,为我所用,岂不是好,还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陈拓说,这样最好,只是严镇山里面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全不知他们的底细。再说,这些都是严镇山的忠实追随者,我们的策反,恐怕难于收效。杨平一杯茶端在手里,欲喝未喝的样子,看着一脸为难的陈拓说:“陈都头,我倒有一个人选,平时我们关系也不错,也是称兄道弟的关系,现在此人就在严镇山手下。”
陈拓兴奋地看着杨公子:“是吗?”
“在都头面前,杨平不敢扯谎。”
“有把握吗?”
“把握不把握我不敢说,但为了都头,我可以去试试。”
“严镇山他们神出鬼没,你怎么去见他?还有,他们与官府之间,现在已是深仇大恨在胸间,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起严镇山对郑海的报复,陈拓心有余悸。
“不过,”杨平嘻嘻笑着,看着陈拓说:“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大功告成之后,假如皇恩浩荡,朝廷拨一些赏银什么的……”
原来这个杨公子,也是个爱财的角色,和他老子一样。杨公子话没说完,陈拓满口应承下来:“行行,我会考虑。”
杨平说的这个人,就是赵莱的堂兄,叫赵以华,原先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世代务农,因为土地纠纷,与人官司,道理本来在赵以华这边,但对方有势力,用银子贿赂官员,最后却是输了。赵以华输了官司,憋不下这口气,把妻子儿女送到妻子娘家,回到平南,一把火把对家的房屋烧了,然后投奔严镇山,做了绿林好汉。
出事之前,因为赵莱的关系,赵以华与杨公子也常来常往,就官司一事,杨公子还帮过忙,无奈对方买通了知府,官大一品压死人,平南这边也无能为力,你要压过州官,你就得在京城找靠山,赵以华哪里去找?再说,一个并不是很大的官司,无非就争个三五亩山地,至于吗。赵以华后来又下决心防火烧屋,完全是对方太猖狂,到处炫耀,说是自己如何如何了的,赵以华又是怎样的软弱可欺,说的赵以华心头火起,忍无可忍,才心生恶念。
充当说客的就是赵以华的堂弟赵莱。
再说赵以华投奔严镇山做了绿林好汉,与赵莱还是小有来往,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赵以华会偷偷溜下来,来到赵莱家与赵莱和他的父母见一面,这时赵莱的母亲会备下好酒好菜,让弟兄俩喝喝酒叙叙旧。
再说赵莱受命说服堂兄赵以华充当内线,他没有上山去寻找赵以华,而是等着什么时候赵以华自己下山,兄弟会面时再提出这个问题。这也是陈拓他们的意思,让赵莱自己去找赵以华,怕反而会引起严镇山的警觉。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果然赵以华又一次来到赵莱家。
赵莱父母开伙店,但自己一家人却是住在别处,离伙店有一定距离,所以,赵莱的住家还是很安静的。
赵莱这时刚从杨公子家回来,已经脱衣睡觉,还没上床,就听得“笃笃笃”一阵敲门声。
赵莱的父亲照例在店里打理,只有赵莱的母亲还有赵莱十一岁的弟弟赵峰在家里。
听见敲门声,赵莱就猜到很可能正是赵以华,穿着内衣内裤就忙不迭跑去开门,一看,果然就是赵以华。
赵莱领着赵以华进屋,一边急风急雨:“二哥(赵以华排行第二),你来就好,我正要找你呢。”
“伯母他们都睡了?”
“睡了吧,我也是刚回来,就看见母亲房间已经没灯火了。我去叫醒她,让她弄点吃的。”
“不用了,肚子不饿。”
“那我去温酒,咱弄一些现成的东西。”
说着,赵莱就去了厨房。一会儿左手拎着一壶酒,右手端了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酒杯,还有一些果品。
喝酒间,赵莱就把那事说了。赵莱知道,严镇山对赵以华不薄,要赵以华背叛严镇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果然,赵以华听后,只顾低头喝闷酒,良久不语。
“二哥,山上终非长久之计。别看陈拓几次失利,但征服严镇山那是迟早的事,为什么不为自己留条后路?陈拓已经答应,事成之后,不会亏待你。二哥,我这里说明一下,陈拓这个人是很讲义气的,是个侠义之人。况且目前也很受到知县闫杰的重用和信任,他说的话应该算话,应该可以兑现的。”
“赵莱贤弟,我可以洗手不干,可以趁早下山,但……那毕竟是不忠不义之事,我赵以华做不来。”
赵以华摇摇头,说。
“严镇山还是留从效手下时,也是口碑不错,但后来剑走偏锋,尽干些伤害百姓的事,这样的人,背叛了也就背叛了,又何谈忠义之事?”
“话虽这样说,但严镇山待我不薄,自取灭亡那是他的倒霉,但我不会落井下石的。”
任凭赵莱左劝右劝,赵以华始终不肯应承下来。赵莱也没办法,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