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以华不肯合作,杨公子很不高兴,沉下一张脸说:“赵以华这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指条阳光大道你不走,却要走要命的独木桥,死到临头还不醒悟,到时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杨公子在陈拓面前夸下海口,说服赵以华似乎手到擒来,这时却未能兑现,脸上有一种对不起陈拓的尴尬。
赵以华不肯就范,虽然也让陈拓失望,但赵以华的忠义,却让陈拓佩服,朝三暮四的人陈拓还瞧不起。他说:“杨公子,人各有志,也不能勉强,随他去吧,我们另想办法就是。”
事情没办好,赵莱情绪不高,低下头说:“陈都头,都怪赵莱我人笨嘴拙,不能说服赵以华,真是对不住。”
杨公子成了陈拓的朋友,作为朋友的朋友,赵莱自然也改善了与陈拓的关系,对他尊敬有加,这次没能帮上忙,心里很内疚。
“没事没事,你赵莱也尽力了,陈拓还要感谢你才是。”
杨公子看着陈拓,说:“陈都头,严镇山心狠手辣,不仅在我们福建,连京城的商贩都知道他的厉害,那次我去京城,在太尉家里与一个京城官员聊天时,他就问及这个严镇山,你看看,名声都传到京城了。”
不只是名声的问题,还有压力,来自州府的压力,来自朝廷的压力。
瞻州知州王端与知县闫杰,关系不怎么密切,闫杰洁身自好的官员,向来不喜别人巴结自己,自己也不善于巴结上司,王端几次来平南,闫杰虽然以礼相待,临别时却没有像其他地方官员一样对上级“意思意思”,王端自然不会对他“印象深刻”。平南匪患,本县力量薄弱,闫杰曾要求王端派兵力协助,遭到王端拒绝,这时的王端巴不得看闫杰的热闹。
陈拓眺望远处,远处群山连绵。严镇山他们此刻就藏在这片大山里。
“陈都头,下次赵以华还会来,到时我通知你们一声,我们一起来做他的工作,好不好?”
杨公子马上附和:“对对对,只要我们工作做到位,赵以华也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
陈拓点点头:“行,下次他来,赵莱你马上告诉我。”
陈拓很欣慰,这次辑匪,受到那么多人的关注和支持。也因为辑匪,陈拓的名声比以前又更响一些。
“陈都头,虽然严镇山武功在你之下,但他在暗中,都头你却是在明中,都头你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杨公子担心地看着陈拓说。
“就是啊,”赵莱接上去说,“上次就反遭他的埋伏,陈都头还受了伤,这个严镇山,心狠手辣,不是等闲之辈。不过我听人说,严镇山那些人,抢劫的也都是官员商贾富贵人家,一般的百姓很少受到骚扰,所以平南的老百姓对他们还抱有同情心,听说他们有些人溜下山来补充粮草,很多百姓还主动捐钱捐物呢。”
杨公子驳斥道:“瞎说,哪有这样的事,这都是他们自己的虚假宣传,为他们自己造声势的。自古绿林无好汉,土匪还有良莠之分?真是岂有此理!”
偏偏赵莱不识时务,继续争辩:“我听赵以华说过,严镇山对他的手下,那是极讲义气,真正做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凡是掳掠之物,都是一同享受,就是严镇山自己绝不多吃多占。”
“赵莱你怎么了,是商讨怎样解决土匪,还是为严镇山歌功颂德来了?快闭上你的嘴,小心给你一个通匪的罪!”
这时的陈拓,做沉默思考样。赵莱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这些议论陈拓也听说过。正是因为严镇山有一定的群众基础,也是官府对他无可奈何之一原因。陈拓就想,能不能通过招安的形式,让严镇山他们放下武器,解甲下山重做良民?陈拓没有亲眼见过严镇山,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他,不知道他的秉性脾气,但从一些村民的议论中,陈拓感觉到,严镇山原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歹徒。
关于郑海与温素娥的不正常关系,陈拓在宋殿嘴里得到进一步证实。那一天,陈拓从县衙回到郑海的酒店,半道上碰到宋殿的,宋殿本是个话痨子,一路上嘴巴就没有停过。聊着聊着,陈拓心中一动,装着无意间问起:“宋殿啊,你在义祥也是多年的伙计了,你知道素娥为什么至今未嫁?其中有什么缘故?”
宋殿呵呵地笑,扭头看着陈拓:“陈都头,你不要拐弯抹角,我知道你心中暗恋着素娥,你向她求婚,遭到她的拒绝是不是?这个事不仅我知道了,义祥酒店没有谁不知道的。其中原因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一些。”
“什么原因?”
“陈都头你不要明知故问了,什么原因,其实你心里清楚。”
“宋殿,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宋殿点点头,他早已看出陈拓对温素娥的一片痴情,他也知道意中人心有所属是怎样的一种残酷,一种打击。宋殿崇拜陈拓,敬畏陈拓,此时看到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不禁生出无限的同情。
“陈都头,你也不必太伤心,凭你现在的条件,找个如意夫人不是一件难事。天涯何处无芳草,是不是?”
陈拓不语,默默走在前头。陈拓走路快,宋殿要随时紧走几步才能跟上他。
“陈都头,郑海其实是个好人。”
陈拓没好气地说:“我也没说他是坏人呀。”
宋殿没在乎陈拓的态度,继续追着他说:“他们做成那事,也是事出有因。你会说,郑海是个有妇之夫,怎么干出这样的事来?你知道吗,郑海的老婆有病,具体叫什么病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是那种不能让男人亲近的病。这种病最是磨人,能吃能喝,一时又死不了,却是害的丈夫,有老婆跟没老婆一样,孤夜难熬。你说啊,郑海一个准鳏夫,素娥也是单身女子,犹如干柴烈火,放在一起,焉有不燃之理?郑海也是克制好久,他们在一起也就是近段时间的事,陈都头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宋殿说完,不无遗憾地看一眼陈拓的背影。虽然郑海也对宋殿不薄,但在这个问题上,宋殿还是向着陈拓,同情陈拓。
“那他们怎么不明媒正娶,却要干着这偷偷摸摸的勾当?”
“问题还在温素娥那边吧,郑海那里是打定主意,铁了心要娶了素娥的,现在有钱人谁不是三妻六妾的?陈都头,你还别说,据我看,素娥可能是放你不下呢。真的,眼看就谈婚论嫁了,你来了之后,事情又往后拖了。”
陈拓心里是矛盾极了,心里是那样喜欢温素娥,却有个郑海横在那里。陈拓也看出来,温素娥对自己也是印象不错,何况自己还救过她,演绎过英雄救美的故事,有感情,还有恩情,自己不再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已经是堂堂平南县巡铺都头,凭着自己的各种条件,前程一片光明。郑海有钱没错,但这个人太迂腐,缺少情趣,温素娥美丽活泼,权衡之下也应该选择自己,不过是郑海先入为主罢了。那边的郑海是自己的恩人,收留自己不说,还把一个杂货铺交给自己打理,就是后来做到都头,也少不了郑海的一份功劳,既然郑海看中了温素娥,自己又怎么可以横刀夺爱?做不仁不义之人?
再说陈拓派人上山协商,要严镇山缴械投降,归顺朝廷,但都遭到严镇山的拒绝,还放下话来:你陈拓不是很有本事吗?有本事你来捉我啊,别整这些没用的东西。
后来还是采纳温素娥那个建议,陈拓另外物色一个人选,打进严镇山内部,终于在一个夜晚,里应外合,一举拿下严镇山。
负隅顽抗,几次欲要了陈拓性命的严镇山终于落在陈拓手中。那一日,陈拓叫了身边几个人,商量怎样对这个逆贼进行处置,大部分人的意见都是格杀勿论,说是这样残暴歹毒的小人,留在世上迟早还是个祸害。还有人建议采取请君入瓮的刑法,就是把他丢进大瓮,下面用火烧,活活把他烧死煮烂。这是古代惩罚罪犯的一种比较惨烈的手段。陈拓听后,沉吟不语,良久方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假如你们是严镇山,或者严镇山是你们的亲人亲戚,那又会怎么样呢,你们还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吗?”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回答。停一会,陈拓又说道:“没错,严镇山走错路做了不少坏事,但这也是逼不得已,这个人出身 苦,本质不错,为什么不给他机会呢,我们还是仁慈为本,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要轻易伤害一条生命。”
在陈拓一再央求下,知县闫杰向上奏请,要求免于严镇山死罪,严镇山留下一条性命。此事传出,人们对陈拓又增添几分尊敬,就是严镇山,对陈拓的不杀之恩更是感动得热泪横流,当即拖过一把砍刀,砍下自己一根手指,立誓改过,永不负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