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和丫头春熙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家,进了院子,只见母亲张氏已经在那里等着,看见她们,嘴里埋怨:“女流之辈,也像男儿一般疯,又去了哪里,半天也不回?”
文清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春熙就说:“闲来没事,我和小姐去北边的铁塔转了转。”
张氏又和女儿说起婚事,说一切基本搞定,就等选一个黄道吉日,把事情办了。张氏说起这些,眉飞色舞,那样子比自己找了个如意郎君还高兴。
本来文清对这门亲事极其感冒,对那个索未谋面的唤作徐子青的男子更没有好感。如果说之前只是隐隐晦晦不配合,那么,今日认识了陈宽,文清的目标明确了,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母亲,我不想嫁给这样的男人。”
“不嫁给他,你想嫁给谁?难道你还想进宫当娘娘不成?”
文清的拒绝让张氏大吃一惊,没想到向来听话的,逆来顺受的女儿今天竟然跟自己唱起反调。一切都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张氏当然不会因为女儿的反对就放弃。
“不行,这回你得听娘的,娘都打听好了,徐子青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寻得这样的男人,也是你前生修来的福,我们这样的条件,哪容的挑挑拣拣?”
“娘,我听了你一辈子的话,这回,娘你也听我一回。”
“不行,偏偏这回就不行。”
张氏眉头紧皱,直直凝视着女儿,那口气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
这边文清,心里已经装了陈宽,再也容不下其他的男人,何况又是一个拖儿带女的再婚男人?
母女俩正在那里僵着,偏偏这时丫头来报:“夫人小姐,许夫人来访,正等在门口。”
张氏赶忙让丫头让进来,自己站起来迎候。文清原不想见这个许夫人,但母亲不让走,只得也留下来。
大家施了礼,宾客入座。
用过茶,许夫人端着茶杯,慢慢悠悠地说:“文夫人,不知大喜日子定下没有?如果没有,我倒认识一个人,对这些很有讲究,京城很有些名气,许多达官贵人看风水选日子都信任他,要不咱们……”
文清没等许夫人说完,已经气鼓鼓站起,也不打招呼,径自一个人进了自己的闺房。
一个大家闺秀,这样的表现至少是不礼貌的。许夫人看着文清的身影:“文夫人,这是……”
张氏赶忙陪着笑脸,说:“其他倒没啥,这死妮子就是觉得那个徐子青拖儿带女的,嫁过去后就当人家的妈,心里有些别扭。没事,给我一些时间,我慢慢做她的工作。定日子的事,以后再说了。”
许夫人坐了一会,自觉没趣,便告辞了。
女儿出去半天,突然就变卦,张氏总觉里面有什么文章,找来春熙,欲问个明白。春熙起初不愿说,经不住张氏软泡硬磨,于是就把如何邂逅陈宽,并相谈甚欢,离别时又依依不舍的经过一五一十向张氏述说一遍。
自此张氏留意,张氏本是活跃之人,三天之后便把陈宽的身世打听的清清楚楚,还特意携了别人去了度支郎中邝怀诚府上,亲眼目睹了女儿意中人陈宽的风采。除了未婚这个条件,其他与徐子青尚无一比,虽然邝怀诚斡旋,在朝廷谋了个差事,也不是个正当职业,连个捐官也不是。张氏心里那是老大不愿意。无奈女儿中了邪似得,一门心思就在陈宽那里,张氏知道女儿的脾气,逼得急了,又怕逼出事来,只得从长计议。
曹氏自入京后,一直在自己租屋后边那园子里种菜收瓜的,儿子陈宽天天出去做事,除了中午有时不回来,基本上天天在家,日子倒也舒心。闲来没事,曹氏难免想起不知身在何处的大儿子陈拓,每每想起,心里便难受一阵。
忽一日有客人拜访,曹氏并不认识,却是一个中年妇女。曹氏把她迎进家门,以礼相待。来人自称“郭氏”。来人扭捏半天,曹氏才弄清她的来意,,其实就是充当观文殿大学士文大老爷夫人张氏的说客,就是要她的儿子陈宽放弃文大老爷千金文清,放弃“高攀”的妄想。
“谁是文清?”
这个自称“郭氏”的妇人不提起,曹氏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攀龙附凤”“纠缠”三品京官的千金。
郭氏看曹氏憨厚,不像是明知故问卖关子,于是就耐着性子把他们的故事述说一遍。
“有这样的事?”
曹氏听说后,心中却是暗喜,儿子的婚事是父母的心病,陈宽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说起这件事,儿子总是旁顾左右而言他。曹氏知道儿子的决心,是功名为重,事业为重,却是把婚姻大事放在后面。
正说话间,陈宽从外面进来,见一个陌生妇女,正诧异间,母亲曹氏也不知怎么介绍,只见那个妇人先自开口,说自己是曹氏的熟人,特意前来拜访。见郭氏不肯露出身份,曹氏顺口也说:“对对,是为娘前几天集市认识的朋友,来咱家串门来了。”
郭氏瞅这个陈宽,也是一表人才,彬彬有礼,心里便存了死心。原来郭氏也有一个尚未出嫁的女儿,正当芳年。心想,这个叫陈宽的年轻人虽然现在处境比较艰难,但绝不是久居人下者,假以时日,一定能够辉煌腾达。
这个郭氏,也是官宦之妻,丈夫温日新,进士出身,未谋到实职,目前还是个候补知县。
因为对陈宽有好感,有心把女儿嫁与他,郭氏没话找话,在陈宽家里呆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告辞出来。郭氏走后,母亲曹氏才问陈宽:“儿啊,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文清的女孩子?”
“认识啊,怎么了?”
“认识多久?”
“刚刚认识,是在福盛塔边认识的。母亲怎么知道,怎么又问起这个问题?”
曹氏:“儿啊,听说那个文清是当朝观文殿文大老爷的千金,我们高攀不起啊!”
“高攀?”陈宽莫名其妙看着母亲,“母亲你说什么呀?”
“刚才那个人,便是文大老爷家的说客。”
“哪跟哪的事,我们不过刚刚认识而已。”
“那个文清,听说已经找好了婆家,正在筹划什么时候嫁过去。”曹氏看着儿子英俊的面庞,心想,那个文清也不知长成啥摸样呢,只是我们陈家出身低微,所以被你们瞧不起。
文清清秀的脸庞浮现在陈宽眼前,让陈宽动心的女子不多,文清便是其中一个。但陈宽嘴里却说:“他家女儿嫁不嫁,与我何关?”
“听说这个文清原是默许这门亲事的,自从认识你以后,却反悔了。”
“他们也是毫无道理,我们只是福盛塔一次邂逅,话也没说几句,更没有谈婚论嫁,她反悔不反悔又与我何关?”
“我儿,那个文清生个啥摸样?”
“模样倒是周正。也是名如其人,文文静静的。”
陈宽如实回答。
听这句话,曹氏心中知道,儿子对那个文清多少有些爱慕之情,俊男靓女一见倾心实属正常。那个文清生在平民百姓家里倒也罢了,儿子的婚姻很可能就应在她身上,却是个三品大老爷的千金,门不当户不对,也难怪人家嫌弃。科举考试也不知什么时候的事,这时候,曹氏比任何时候都希望儿子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到那个时候,只怕人家排着队来提亲呢,谁敢轻看咱们?